110|第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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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小哥生了一副桃花相,麵皮生嫩,一開口也是清正的少年音色,見姚淺難過,又見沈寒十分警惕的模樣,摸摸鼻子笑了。
“姑娘是師尊後裔,喚我一聲東陵君就好。”白衣小哥自我介紹了一下,瞥一眼沈寒,卻沒有說什麽。
姚淺蒼白著臉色:“這件事情牽涉有些大,不知東陵上仙……”
她是真的有點沒底,不談沈家,天樞仙宮是上界幾大宗門之一,數萬年來飛升的仙人也多不勝數,供奉在宮中的散仙也有十幾位,這白衣少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要是裝逼不成反被打,這樂子就大了。
東陵君似乎看出了姚淺的不安,微微笑了笑,“小姐莫要擔心,某雖不成器,但在這小千世界中,還是能橫行一把的。”
沈寒頓了頓,道,“姚姑娘,你們是要去……報仇?”
姚淺轉過身來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姚家的事情和你無關,若你心中還有一分公理正義在,不要攔著我。”
“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去送死!”沈寒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是誰動手殺了人,我替你報仇,母親的事情,就交給我父親來辦,可好?”
東陵君忽然道:“我瞧這位公子身上的氣息約莫有些熟悉,公子你……”
沈寒抬眼看他,打斷他的話,“我不管你是什麽人,姚姑娘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我會幫她。”
姚淺道:“你怎麽幫?你會親手殺了你娘?你說把這事情交給沈家主去辦,他怎麽辦?他能血洗天樞仙宮為我姚家上下百十來口無辜冤魂報仇?”
沈寒頓住了,看著眼前少女蒼白的臉,他恍然驚覺她是恨他的,他是她滅族仇人的兒子,早就沒有了陪伴在她身邊的資格。
沈寒失魂落魄的後退一步,幾乎不敢去麵對那雙他迷戀了許多的日日夜夜的眼睛。
東陵君眨了眨眼睛,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了這對小兒女的糾葛,他並不是真正的少年,活的比這個修真界任何人都要長,對此沒什麽興趣,轉身出了祠堂。
祠堂外的屍身滿地,每個人的臉龐或多或少都和師尊有些相似,東陵君想象了一下師尊倒在這裏的樣子,頓時一陣惡寒。他抬起手,不多時一陣薄薄血霧從地上屍身中浮現出來,血霧漂浮,慢慢的凝聚在了他的掌心,變成一顆血紅的琉璃珠。
東陵君眼中一道金光劃過,已然看到了琉璃珠上牽扯的密密麻麻的因果線,如果他不來,這些因果線會消散在人死之後第七日的第一縷陽光下。
“小姐,您是在這裏等,還是跟著東陵一起?”東陵君微微的笑,“其實我還是希望小姐能和東陵一起去,畢竟因果線有時候會牽連無辜的人,有小姐指認,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別有意味的看了一下掌心的琉璃珠,一道淺淺的血紅色的因果線正牽連在小姐身後那個青年心口。
姚淺臉色蒼白,聞言道:“我跟上仙一起。”
沈寒抬眼看著那白衣的少年,以他的眼力看不出少年身上的威壓,越是高階的修士身上的威壓越重,這少年看不出修為,身上氣息和凡人十分相似,但就是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仙氣,他不知道這少年究竟有沒有實力,想了想,道:“我也一起。”
若是這少年報仇不成,他還可以救姚姑娘離開,若是……他不會管。
東陵君將掌心琉璃珠收進袖子裏,抬手招來一朵雲彩,姚淺確定那真是天上的雲,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她還真的沒有辦法相信一團雲霧竟然真的能載人。
上了雲彩,腳下頓時一晃,姚淺還以為這個東陵上仙是要架著雲彩上天,去到上界,正想提醒他有傳送陣,結果人家雙手結印,雲彩範圍內白光一閃,他們就來到了沈家所在的雲天城門口。
沈寒有些難以相信的看了看東陵君,這才相信了這少年大約真的是姚家早已飛升的先祖派來給姚家報仇的。
“大部分直接連接著生死因果的人現在都在虛空裂縫裏,這部分的人我已經下了咒,七日內必死,就不用小姐多跑一趟了,因果線連著的其他人因為沒有直接的聯係,所以要勞小姐指正,我們現在可以去找顏色最深的因果線連接的人。”東陵君道。
也就是幕後主使者了吧,姚淺咬牙,知道肯定是素心宮主,但還是要先給東陵君打個預防針。
“上仙說的都對,隻是您在仙界久了,怕是不知,幕後主使的人應該是天樞仙宮的宮主,天樞仙宮內有散仙,這萬年來飛升的仙人不少,還有,沈家大約也不會看著他們的主母被人尋仇,沈家……”
姚淺正要給東陵君解釋一下沈家的背景,不想東陵君側頭想了想,道:“天樞仙宮倒是未曾聽聞過,不過沈家倒是有些名氣,尋天小千世界飛升上來的沈家人資質都十分不錯,許多大能派人守著飛仙台,就為等一個可心的弟子,師尊還收了一個叫沈停雲的,是我們這一輩最小的師弟,資質極好,性子也乖。”
沈寒忽然道:“沈停雲,是沈家第一位飛升的前輩。”他有些古怪的看了看東陵君,有些無法想象傳說中桀驁不羈的先祖大能,成了別人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師弟是什麽感覺。
東陵君眨了眨眼睛,促狹的笑了笑,“果真滄海桑田,早知道不該腿快,讓小師弟來就好了。”
姚淺識相的閉上嘴,連先祖都是人家小師弟,沈家拿什麽去拚啊!
提起了乖巧可愛的小師弟,看著沈寒,東陵君眼裏的笑意也真誠了許多,他道:“如果事情和沈家無關,我可以保證不傷及無辜。”
沈寒真心誠意的道謝,他頓了頓,解釋了一句,“父親多年前就和母親不和,也未曾有過道侶之契,她當初生下我,隻是為了換取沈家的斬仙劍……因為父親資質太好,除非和同等資質的女修,否則生不出子嗣來。”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問過父親,為什麽他沒有母親,父親總是淡淡的不回答,後來他才知道,父親年輕時早有愛慕的女子,隻是靈根駁雜,資質極低,族中長老不願家主血脈斷絕,用斬仙劍做酬勞,和母親一起算計了父親。
有了他之後,父親不再和那個心愛的女子在一起,卻也一直不肯和母親成婚,隻是後來母親靠著斬仙劍威能繼任天樞仙宮宮主,外界不敢多嘴,家族上下,也都尊她為主母。
或許他也曾經盼望過母親的愛,哪怕她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哪怕她為了上位不擇手段,但是一天天的冷待,再熱的心也結了冰。她不應該這樣對他心愛的女子,她根本就不關心他,隻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控製欲罷了。
東陵君聽了這許多秘聞,眨了眨眼睛,一一記下,準備回去說給自家小師弟聽,期待那萬年冷冰冰的小臉上出現幾道裂紋。
仙人下界其實並沒有那麽容易,需要遵守的規則有很多,東陵君不願讓事情擴散太廣,一進雲天城就將整座城池的時間定格,帶著姚淺和沈寒來到了沈家。
進去之前,東陵君好意提醒道:“師尊派我來,是因為我本命神通乃是業火,因果不沾身,但是人心的恨卻不在業火燃燒範圍,公子還是離開罷。”
沈寒愣愣的,聞言苦笑,東陵君的話不好聽,卻是真相,他難道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殺死嗎?再怎麽說也是血脈相連,他既已無力回天,何必還要去落井下石。
那個女人,至死都不會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人看見的。
沈寒失魂落魄的走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姚淺咬牙,對東陵君道:“有勞上仙助我。”
東陵君微微一笑,長袖拂過,沈家的大陣就煙消雲散了,他抬腳剛要走進,忽然一道雷霆怒吼當頭砸下:“誰敢動我沈家大陣!”
姚淺修為低,當即胸中一震,東陵君眼中一道金光閃過,姚淺的周身就蒙上了一層淺淺金光,頓時神清氣爽。
“吾名東陵,受人之托,為報血仇而來,若諸位識相,就請交出……”他想了想,偏頭問姚淺道:“他們那主母,叫什麽名字來著?”
姚淺:“……天樞仙宮宮主素心。”
東陵君點點頭,少年生嫩的麵龐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看上去很是討喜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囂張的能把人氣死,“交出素心和天樞仙宮的所有人,看在小師弟的麵上,吾不會遷怒沈家。”
那聲音聽上去像要被氣斷了片,“我堂堂沈家主母,怎麽能如此隨意交給你等!道友若不說不出個緣由,就別怪我們動手了!”
東陵君想了想,道,“他們滅人滿門,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一口,從家主到剛出生的嬰孩都沒有放過,我想如法炮製一番,這便是緣由。”
也許是被震住了,那聲音久久沒有說話,換了道沙啞的女聲,“道友修為吾等看不出,想必不是吾等散仙一流,有道友護庇還出了這等事,說明這乃天命,道友這般,就不怕沾染因果嗎?”
東陵君笑道:“我平生最不怕因果報應,血債血償罷了,諸位都是與仙道有緣的人物,莫非真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輩,同我作對?”
沙啞女聲道:“此事吾等無法做主,道友可能容我們聯係仙界,再做打算?”
姚淺猶豫了一下,拉了拉東陵君的袖子,“上仙,若是趁著這段時間,讓天樞仙宮的人跑了怎麽辦?”
東陵君道,“小姐不必擔心,我方才入城便施了法,這城中上下除了仙人,修為再高也逃不過我的定身之術。”
那女散仙苦笑道:“確是如此,小輩無知,竟惹上道友這樣的麻煩。”
“你們聯係仙界要多久,或者說,你們想聯係誰?”東陵君帶著姚淺進了沈家大門,抬腳就往正堂大廳走,一邊道,“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就別白費力氣了,除了沈停雲,沈家飛升上界的人還沒有一個達到金仙修為,下不了界。”
眾位散仙們隻知道飛升後就是仙人,他們飛升失敗轉修散仙也隻需要渡過九次天劫就能成仙,根本不知仙人也是有等級的。
剛剛飛升的叫人仙,再進一步叫天仙,之後是真仙,真仙後麵是金仙,金仙向後是君,天君,真君,仙尊,天帝,想要往上升一級何等困難?除了沈停雲乃是沈家不世出的妖孽,隻是萬年就修成了金仙,其餘的沈家人沒有一個超越他的。
眾散仙都被震了震,最開始說話的那道聲音嘶啞道:“前輩究竟是……”
東陵君笑了笑,“沈師弟和我一同拜在尋天仙尊門下,也算是有幾分香火情,此次我來他也是知道的,若非我來的快了些,隻怕這次他要親自過來。”
他笑著說著,身上的威壓卻一絲絲的升騰起來,半隻腳踏入仙界的散仙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可怖的氣息。
散仙們不敢說話了,他們在成為散仙後,不是沒有聯係過仙界的前輩們,那些前輩表現的十分冷漠,他們一直以為那才是真正的仙人模樣,不成想,真正的仙人竟然如此可怕。
東陵君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來隻是想在師尊麵前表現一二,方才爭搶的快了些,他知道雖然師尊嘴上不說,但是此刻他的一舉一動應該都是在師尊視線之下的,所以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功近利,對著這些無知的散仙也不能抬抬手碾死。
小小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東陵君對姚淺笑道:“小姐,跟我來。”
他取出了掌心的血色琉璃珠,一邊走,琉璃珠一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