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那年公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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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淺見到謝遠臣已經是三天後,彼時謝遠臣已經錄入了皇家族譜,改姓了趙,不過好感度頁麵上還是他原來的名字。
僅僅是幾天沒見,謝遠臣已經像是換了一個人,眉眼間流露出深深的疲憊,一向溫和的臉龐也變得冷峻,見到姚淺,他眼裏的寒冰微微融化了些許。
“韶兒在這裏住的慣嗎?可有人怠慢?”謝遠臣的關心絕不是流於表麵,眼裏的擔憂也絲毫不作假,姚淺心中也有些觸動,對著他笑了笑。
“大哥,這裏比以前好多了,聽雪也在,而且沒人怠慢我的。”姚淺眨了眨眼睛。
謝遠臣頓了頓,比起兄長,哥哥這個詞顯然更加親近,尋常人家這樣叫都算沒規矩,但是他沒有糾正的意思,比起那個打著保護他名義,卻從未施舍過一絲關心的所謂父親,這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妹妹和他更親近。
謝遠臣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妹妹麵前,微微彎了彎嘴角,道:“在府裏是不是待煩了?後日宮中年宴,想不想去?”
姚淺知道,老皇帝讓謝遠臣參加宮宴其實就是在眾人麵前把他和三皇子的身份坐實了,隻要老皇帝咬死了謝遠臣是太子的兒子,而三皇子暴斃,相國府的大公子仍然活著,沒人會去吃飽撐的反駁,原本她也應該是這樣的,但是謝韶從小養在後宅,連個手帕交都沒有,她被替換掉,誰也不會在意。
姚淺其實對宮宴沒有太大興趣,但這是一個謝遠臣相處的好機會,她自然不能放過,幾乎是立刻她就做出了一副驚喜的模樣,隨即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期期艾艾道:“可,可是……我的身份……”
謝遠臣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發,溫和道:“父親隻有我們一雙兒女,皇室中再沒有比你身份還高的趙家人,怕什麽?一切有我在。”
姚淺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有多糾結,很快半帶期待半也猶豫的答應了下來。話說完,謝遠臣就要走了,他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即便是親妹妹,也不會逾越半分。
姚淺由得他走,心裏忽然有一個計劃慢慢成形。
謝遠臣太正直了,隻要沒有解開她的身世,他就絕不會對她動一點心思,可是她的身份暴露,大約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她現在的好感度幾乎是僵持在那裏的,上次她就發現了,謝遠臣對她的好感度上升的很快是沒錯,但是當到達了親情和愛情的分界線之後,就再也不動了,她能感受到謝遠臣明顯的喜愛,可也僅僅是喜愛。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再做什麽也沒有用,要是手段過激,類似於讓謝遠臣變成第二個沈寒,隻怕那個時候第一個出事的是謝遠臣,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能忍受這樣的汙點?
所以姚淺在想,如果……讓謝遠臣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一定會替她隱瞞,可知道她和他毫無血緣關係之後,有70多點好感度打底,他的心思還會像從前那樣純粹嗎?
姚淺知道這件事情挺冒險的,但是不鋌而走險一回,也許她到死都完不成這個任務。
宮宴在年三十那晚舉行,群臣偕家眷入宮,宮宴後陸陸續續的回家,初一再各自拜訪親朋,而皇室則是在宴席之後留下來陪著君王守歲,第二天在宮裏過完年才能回去。
姚淺知道這次的重頭戲是謝遠臣,所以並沒有盛裝打扮的意思,另外一方麵也是從太子府的下人那裏得知,謝側妃以前得罪過許多人,她曾經仗著太子的寵愛將一個昭儀打的半死,當年那個昭儀正是現在最得寵的王貴妃。
姚淺簡直心塞塞,太子的娘是老皇帝的皇後,皇後去世之後老皇帝一直沒有立後,但是他寵愛過三代貴妃,都掌鳳印,和實際上的皇後沒區別,也許他這麽多年不立後隻是在對太子示好。用鼻子想這個王貴妃也不會對她有好臉色,人家現在是後宮之主,而她就是個沒生母的小可憐。
想到這裏,姚淺打扮的更低調了,當然,低調隻是相對的,姚淺是不太清楚那個談論她就像談論小貓小狗的便宜爹心裏在想什麽,她來了多久,下人就往這裏送了多久的東西,早晨還是前朝孤本,晚上就換了碧玉暖枕,在這樣的攻勢下,她這裏就沒一件差東西,更別提上身的衣服和戴出去的首飾佩飾了。
這個朝代的宮殿和姚淺以往見過的那些大同小異,隻是構造風格略有不同,總體來說還是漢代的雛形。
馬車在宮門口換成輦車,姚淺注意到他們走的路線和那些進宮的大臣們是不一樣的,看來宮宴開始之前,還是要先認個親的。
謝遠臣今日穿了件墨色深衣,玉冠束發,細細的金繡在陽光下透出回龍紋,麵容不似前兩天的疲憊,俊美的臉龐上薄唇微抿,顯得很沉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份的變化,姚淺總覺得他的身上顯露出一點若有似無的威嚴。
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謝遠臣回身,對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又在趙傳翎看過來的時候恢複平靜。
輦車輕巧,比起馬車要快得多,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奉天殿,也就是帝王寢宮。
算算年紀,元盛帝應該有六十多了,姚淺在行禮起身之後好奇的瞄了一眼,六百度的近視讓她隻能看清一個輪廓,不過這也夠了,元盛帝說話中氣十足,模模糊糊能看見他頭發烏黑,一點也不像正常的老頭兒,想想看自家四十來歲看著愣像二十的便宜爹,姚淺不得不承認,皇室的基因真是好。
“父皇前幾日見過遠臣了,這是兒臣的女兒,小字韶兒。”趙傳翎起身之後就沒再有什麽動作,隻是介紹了一下姚淺,明明應該很無禮的舉動,卻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元盛帝果然沒有計較的意思,他十分欣慰的連說了三個“好”字,看樣子恨不能把謝遠臣抱起來轉個圈,目光轉向姚淺,卻冷了許多,隻是揮揮手讓宮人帶她去宴上。
姚淺心裏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對這個差別待遇並不在意,她乖巧的跟在宮人身後,六百度的近視讓她直接忽略了元盛帝身邊坐著的女人。
等到聽雪侍候著姚淺坐下,她左右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被人坑了。
中宮無後,每逢宮宴都是貴妃在打理,看看自己身邊這些穿著寒酸畏畏縮縮的女眷們,年輕的不是低頭就是東張西望,上了年紀的力圖鎮靜,但還是掩蓋不了局促和拘謹,有著謝韶的記憶,姚淺怎麽猜不出來這些人的身份?她不太相信元盛帝會這樣對付一個他都不屑看的人,除了王貴妃,大約也沒有別人了。
不得不說能做到貴妃的女人都很聰明,就算她把這事鬧出來,可能王貴妃就是一個驚詫,說一聲是她疏忽也就混過去了,而她宮宴鬧騰不識大體的名聲也就傳出去了,可能還要被斥責一句區區庶女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而今天是她和謝遠臣正名的日子,她要是忍過去了,宮宴全程和這些官員妾室庶女待在一起,那她身上皇室女的光環也就要被扒的一點不剩了。
姚淺一向想得多做的少,大約是因為她注定是過客,所以並不太在意這些事情,可是她的任務眼瞅著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王貴妃明顯是在挑釁,或者說是試探一下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許這次試探出滿意的結果,她就要對她下手了。
這是陰謀論,但凡事往壞處想總沒錯,姚淺頓了頓,拉過聽雪,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說完,聽雪連忙點點頭。
姚淺是不太相信那些人說的話的,她見太子的那幾麵裏,對方表現出的態度是漫不經心,輕佻隨意的,這不是對待和曾經寵妾孩子的態度,但是他這些日子表現的又很符合傳聞,所以姚淺想,太子即使是偽裝,今天的事情也會給她個交代。
交代完事情,姚淺也鬆了口氣,她不像大部分的庶女一樣東張西望,眼睛在形容俊美的世家子弟身上流連不舍,顯得別有一番清高,但其實真相隻是她六百度的近視根本看不清對麵的席上坐著的是人是狗,既然看不清楚,再好看也和她沒什麽關係。
不知道排位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邊的女眷正好隔開了世家子弟和真正的貴女,這些姑娘們相貌美麗身份卻低,娶回來做個妾室也不辱沒,所以還是有不少浪.蕩.子.弟在時時刻刻關注著這裏的,眼見得又來一位姑娘,不經意一瞥,竟然仿佛天仙下凡,連一些真正的世家子弟都不由自主的把視線轉過來,心中暗暗思忖這是誰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