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武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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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陵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裏他不再是他,有時他身份高貴不可逼視,有時他落魄猶如路邊野狗,無數的麵貌,無數的經曆,幾乎要將他的大腦漲破。
他試圖清醒過來,但腦海裏那些記憶不斷的糾纏著他,糾纏著,仿佛想得到他的承認,他奮力掙脫卻未果,隻能靜靜的沉淪,一段段的人生悲喜各異的播放著,他有時一生征戰,有時生而高貴,有時從泥潭而上,一步步成就自己,如果說這些人生總有一個共同點的話,那大約是勝利。
無論多強的對手,無論多亂的世道,無論多卑微的人生,他總是在嬴,區別隻在艱難和輕易之間。
他看到了自己,確切的說,是自己的未來,他看著那個叫顧陵的男人欣喜若狂的得到了那份傳承,然後速成,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法子所謂試探人性,不出意外的失望,就像是一個得到了力量的懦夫,肆意揮霍,然後耀武揚威。
顧陵覺得自己討厭這些人生,不是說不輝煌,也不是說不讓人興奮,而是這種仿佛被什麽冥冥之中的東西控製的成功,他不喜歡。
他能感受到那些急迫的想要進入他的腦海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他看到了那個同樣姓顧的男人的一生。
第一眼在記憶裏見到那雙眼睛,他就隱隱約約有了一種感覺,那個人是他自己,而不像那些企圖讓他認可的記憶一樣套了個像他的空殼子,他看著自己出生,長大,外出遊曆,然後遇到了一個姑娘。
顧陵不太能形容出一個姑娘給人的感覺,隻是他看到她,心中便有了一絲歡喜,她悄悄看他時他會不自覺展露出最完美的儀態,她看著別人時他強忍著心裏的妒嫉,他為了她一點點的改變,把自己變得適合她,然後,得到她。
顧陵真的覺得自己抱著和記憶裏的男人一樣的感覺愛上了這個姑娘,他的心跳不自覺加快,然後在發現真相之後陡然震動,心髒幾乎停跳。
他看著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合適的代替品,他強迫自己下刀,然後慢慢適應,看著她逐漸紅潤的臉色,他又漸漸覺得他們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翻看著這段人生,顧陵的心情起起落落,他時而為那個脆弱的魂靈心傷難過,時而安靜看著仿佛人間煉獄的試驗場。
顧陵以為死亡就是結束,沒想到卻是另外一個開始,他看著和記憶裏截然不同的相遇,完美的過程,讓人留戀的結局,整個人就好像被從泥潭裏撈出來之後洗幹淨,放進蜜罐裏泡了很久。
經曆過痛苦,忽然有個冥冥之中的存在又向他展現出了完全不一樣的甜美,仿佛是暗示著什麽,又仿佛一場言笑晏晏的威脅。
姚淺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在顧陵床前睡著了,她揉揉眼睛,卻見顧陵躺在床上,眉頭輕挑,朝她露出一個笑容來。
“我說過,等你醒了,我還在你身邊,沒有食言。”顧公子彎了彎眼眸,眉眼裏氤氳著一股清清淡淡的笑意。
姚淺直愣愣的看著他,過了很久,才顫抖著聲音道:“顧天傾……”
顧天傾的臉龐還泛著青氣,可是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看著姚淺,仿佛久別重逢一樣,貪婪的看不夠似的看著她。
姚淺一把抱住顧天傾,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可是當她真的把人抱住的時候,聽著他的心跳聲,耳邊傳來他輕輕的歎息,她除了落淚,什麽也做不到。
“雖然我說過,想哭就哭,可是我身上的毒再不解,你就要為我哭一輩子了,我可不想讓這麽漂亮的媳婦當寡婦啊。”
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姚淺這才注意到懷抱裏的身體非常的瘦,這些日子顧陵根本滴水不進,若非他之前有了些武道底子,早就死了。
姚淺連忙擦幹眼淚,幾乎有些手足無措,眼圈紅紅的,想起這些日子那些煉丹師煉藥師們的結論,她更想哭了,幾乎是拖著哭腔道:“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毒,沒人看得出來,不知道怎麽解,是不是,是不是顧陵已經死了,你才過來的?我害怕,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真的害怕……”
顧天傾抬手按上姚淺的臉龐,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輕聲歎息道:“別怕,這世上沒有什麽毒是我解不了的,幫我找些東西來吧,那些煉丹師用的藥材,這裏的丹藥,最好有些入門的資料,我保證,很快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夫君,嗯?”
姚淺不知道顧天傾前世的那些本事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能施展出幾分,她心裏很害怕,但是冷靜下來之後,還是強行忍住了,沒有將自己的擔憂展露出來。
她把帶來的所有錢財都翻出來,委托那日的接引大臣給她找來最好的藥材,丹藥,煉丹師的秘籍,以及最好的材料做的丹爐,無數的天材地寶如流水一般送進了驛館。漸漸的有流言傳出,說龍騰帝國的那位新晉大帝因為心愛的侍君中毒,人已經不清醒了,甚至有人說那個侍君其實早就死了,大帝還抱著屍體不放手。
顧天傾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超乎想象,他用自己的血做實驗,反反複複的測試出了那道黑光裏蘊含的毒物,並且在翻閱了幾本煉丹師的資料之後,迅速的掌握了煉丹的訣竅,按照他的話來說,隻是把藥方裏的藥換一種形式煮熟,而他恰好很會掌握這種能力而已。
姚淺從前沒有接觸過煉丹師這個職業,不知道顧天傾的行為有多麽的逆天,但是如果隨意換上一個對煉丹有研究的武者,就會知道,顧天傾簡直就是一個妖孽。
妖孽顧天傾在醒來的第十三天替自己解了毒,順便煉出了幾爐不知名的丹藥,姚淺有些疑惑,問他這些丹藥的用途,顧天傾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來。
“那道黑光裏的毒素挺有意思,我仿照著做了一點,這一爐是原版的,有解,這三爐是我改進之後的,現在還沒有解藥。”
顧天傾一般不說無解這個詞,因為隻要他存在,無解本身就是個悖論。相處那麽長時間,姚淺已經能在心裏把他的話翻譯過來了,簡單來說他的意思就是,這個黑光毒素是垃圾,我已經解開了,改進版的除了我之外沒人能解,而我現在不想煉解藥,那就是無解。
顧天傾說這話時雲淡風輕,但是眉眼間的矜傲擋也擋不住,明明在裝逼,可就是要表現出一股大局盡在掌握的氣度,還真是……可愛。
姚淺原先以為黑光毒素是傳承山洞的原主人留下的,可是按照顧天傾的說法,這毒素源於一種簡陋的製毒手段,他根據提取出來的毒素試驗過很多次,方子是好方子,隻是煉製的人水平不到家,不可能是一位煉丹大帝的手筆,更像是速成法,姚淺氣得直咬牙,那個人竊取了傳承還不夠,還要把之後來的人一網打盡才更罷休!
顧天傾並不覺得他受到了傷害,如果不是這次受傷,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清醒過來,顧陵是失去了記憶的他,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他,一個不完整的顧天傾,根本就沒有守候她的能力,為此他寧願受些折磨,何況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也根本稱不上什麽折磨。
毒素被完全清除之後,顧天傾漸漸的能夠下床走一走,因為這些日子的虛耗,他渾身上下幾乎就剩下一把骨頭,等到漸漸恢複,他的長相已經潛移默化的和前世相似起來。
顧陵一開始的時候看起來和顧天傾長的並不像,直到這些日子顯而易見的變化,姚淺才漸漸發覺,顧陵的麵部骨骼和顧天傾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是五官的形狀有了些微妙的改變,整體看上去就沒了一絲相似之處,但是顧天傾醒來之後,每天睜開眼睛的一點點小變化,從前的麵容竟就慢慢回來了,連最親近的李循都沒發覺太大改變。
事實上這些天李循的眼睛珠子一直都呈現著快要掉出來的狀態,先是顧公子醒來,然後就像是鬼上身似的要求最好的藥材和丹爐,他知道這位顧公子從來沒有接觸過煉丹一道,甚至在看那些低級的入門書,而主子竟然也眼睛不眨一下的千金豪擲,他以為這隻是顧公子臨終的心血來潮,甚至還有些同情,然後他的臉就被打腫了。
誰來告訴他,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煉丹的人,為什麽上手就能煉丹,毫無阻礙的處理高階藥材,明明是新手卻能隨手招來丹火,那種冒著金白色的火焰他見都沒有見過!更重要的是,連帝國最強大的聖者煉丹師都親口鑒定的無、解、劇、毒,他都隨手解了啊!
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就好像踩過一隻螻蟻,他原本驚喜的表情都木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