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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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晉川收到消息, 就匆匆往外走。
還沒到大門, 就見一隊人大步往這裏走來,為首的正是魏王。他匆匆行了一禮, 就往後麵看去, 卻並未見到方鳳笙。
直到看見禹叔從外麵走進來, 他上前詢問:“方賢弟呢?”
禹叔一愣,往前麵看了看,範晉川跟著他往那處看,滿心疑惑, 如果方賢弟在前麵, 他方才為何沒看到。
他顧不得多想,忙跟了過去。
越往裏走越疑惑, 因為魏王走的方向竟是方鳳笙所住的院子。範晉川沒有家室, 整個後宅就他和方鳳笙居住, 所以鳳笙是單獨擇了一處小院。
“魏王殿下, 您走錯路了……”
德勝一把拉住他:“範大人, 殿下怎麽會走錯路, 你就別說了。”
“那——”
一直跟進方鳳笙的房間, 範晉川才變了臉色。
他滿臉震驚地看著宗鉞將懷裏的東西放在榻上, 那被披風包裹的東西動了幾下,從裏麵鑽出一個人。
鳳笙的臉憋得通紅, 感覺被放下後, 什麽都顧不得說, 先把披風掀開透氣。好不容易舒服點, 抬頭就見知春知秋以及範晉川吃驚的目光。
“方賢弟,你和魏王殿下?”
鳳笙本來還想佯裝若無其事,卻克製不住紅了臉。
“大人這麽吃驚做甚?”又忙咳了兩聲,對宗鉞拱了拱手:“多謝殿下援手,不然我自己還真走不了。”
知秋不愧是鳳笙的知心小婢女,忙撲了上來:“少爺,你是不是受傷了,哪兒傷到了?”
知春也撲上來著急地看她情況。
“我沒事,就是病了,然後腳也歪了……”
“賢弟受傷了?我這就去請大夫。”
……
宗鉞冷眼瞧著她裝模作樣,在旁邊坐下。
兩個丫頭的噓寒問暖,也沒能阻止鳳笙的臉變得僵硬。
實在是這個宗鉞實在太討厭了,她多次狼狽被其撞見,在外人來看,她是足智多謀的方師爺,唯獨他,不光知道她是個女人,還總是一副‘你繼續裝,本王就靜靜地看你演戲’的不屑樣。
關鍵她還反抗不得,辯駁不得。
“少爺,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知秋,你去端些熱水來,我要擦身。”她又對宗鉞僵笑道:“殿下是不是回避一下?”
宗鉞目光在她臉上巡睃了下,冷哼一聲,走了。
*
等鳳笙擦了身,又換上幹淨的衣裳,範晉川帶著大夫來了。
把了脈,老大夫撫著胡子說了些讓人聽得腦袋疼的話,大意就是方鳳笙本就身體虛弱,卻又不愛惜自己,所以才會病來如山倒。她如果想好徹底,需得靜心調養一段時日。
雖然鳳笙說就是簡單的受了風寒,實在不用慎重其事,卻被知秋兩個和範晉川一力壓製,要求她必須臥床養病。
反正她現在也起不來,養病就養病了,至於之後要不要靜心調養,反正這話她就沒聽進耳朵裏。
等大夫走後,範晉川有些愧疚地看著鳳笙,道:“賢弟,你受苦了。”
之前發生的事,他已經從衙役那裏都聽來了,如果不是魏王突然出現,這次可能所有人都丟了性命。
鳳笙還是第一次見範晉川這樣,有點不習慣道:“大人,我沒事,你不用聽他們說得那麽誇張。”
“怎可能無事?你放心,想害你的那些歹人,我一定不會放過,我馬上就命人去查,看是誰竟敢襲擊地方官府辦差。”
鳳笙哦了一聲,剛好知秋把藥端了上來,她接過藥碗喝藥。
喝了藥,她看範晉...川還站在那裏沒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 ?”
範晉川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離開了。
“大人這是怎麽了?”鳳笙問。
“婢子也不知。好了,少爺你別管這些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快睡吧,等睡一覺起來,就會感覺好多了。”知春道。
她和知秋一同給鳳笙放低了枕頭,又給她蓋上棉被。鳳笙本就累得不輕,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
接下來的幾天裏,鳳笙就在房裏養病。
據說範晉川親自審了宗鉞帶回來的幾人,卻沒有任何進展,這些人嘴很硬,問什麽一概都是不知道。
事情陷入僵局,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範晉川怎可能不知背後主使者是誰。隻有在這次清丈中損失巨大的人,才恨方鳳笙至此,恨不得殺了她泄恨。當然也可能對方是打著如果能殺了方鳳笙,說不定清丈這件事就會無疾而終的念頭。
畢竟光清丈還不夠,還得施行。
總而言之,就那些人。
可惜沒有證據,沒有證據,誰也拿那些人沒辦法。
期間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宗鉞突然命人把那幾個人提走了。
次日,巡檢司和泰州鹽運分司共同出麵,以謀害皇親國戚為名,將富安場一個毛姓大戶捉拿。除了毛家,另還有數個富灶也被牽扯在內。
消息傳出,整個泰州都震動了。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膽大妄為,襲擊前去清丈田地的縣衙吏役也就罷,卻沒想到魏王殿下也在船上。
謀害皇親國戚,注定是個抄家砍頭的下場。
……
消息是勾慶給鳳笙帶來的。
他是以探看同僚的名義上門,可鳳笙知道他是為何而來。
勾慶到的時候,鳳笙正在房裏和知秋下棋。
明明屋裏燒著炭盆,她卻穿著厚厚的棉衣,脖子上還帶了條鼠皮圍脖,不過精神倒是不錯的樣子,雙目奕奕,麵色紅潤。
“勾巡檢太客氣了。”
知秋接過勾慶帶來的禮物,又奉了茶,就和知春退去了外間。
勾慶坐在知秋的位置,拿起棋子,放下一枚。
鳳笙陪著他下棋,兩人你來我往,看似表麵平靜,實則棋麵殺機四伏。
勾慶越下越專注,鳳笙卻端著茶,時不時啜一口,態度閑適。又是十幾手之後,勾慶將手中的棋子一把扔在盒子裏,笑著道:“方師爺好棋藝,沒想到還藏了這麽一步暗棋。”
鳳笙哂然一笑:“不過是勾巡檢讓我罷了。”
勾慶指著棋盤上的一顆黑子:“方師爺提早就埋下這步棋,此子一成,無論我萬般變化,百種思路,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下場。”
“會走這步純屬意外,僥幸,僥幸而已。”
勾慶饒有興味地看了她一眼,笑著道:“不管是僥幸,還是意外,都是好棋。難得棋逢對手,聽說方師爺抱病在身,還望你早些病愈,這樣一來我們才可繼續下棋。”
“這是肯定的。”
“那我就不多留了,還有公務。不用送。”
說是這麽說,鳳笙還是將他送到門外。
站在門口,一直看到對方的背影消失,鳳笙才回到屋裏,在椅子上坐下。
方才她與勾慶對話,看似說棋,其實不過是意有所指。
她用手指觸了觸方才勾慶指的那顆黑子,魏王出現是個意外,她根本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按照她原定計劃,回程的路上肯定會出事,她會以那幾個衙役做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擇其他路逃離。
是時消息爆出,她回到縣衙,會以私鹽販子謀害地方官府吏役為名,殺...個回馬槍。她已經提前做下安排,那些人一個跑不掉。
其實就算不知是誰下手也不要緊,這本就是殺雞儆猴,儆的不光是那些大戶和富灶們,也是勾慶。
可惜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自己心腸還不夠硬,沒辦法眼睜睜坐視別人為她而死。
事情出了岔子,幸虧宗鉞的突然出現救了她一命,而之後宗鉞的行舉很大程度又還原了她本來的計劃,甚至比她計劃的更好。
勾慶也似乎誤會了,誤會她背後站著魏王,才敢提出與他合作之事,不過鳳笙並不打算解釋這個誤會。
“少爺這一局會贏,實屬僥幸,以後萬萬莫感情用事。”禹叔不知何時出現在屋裏說道。顯然他知曉勾慶上門了,才會過來。
鳳笙抿了抿嘴角,不置可否地站起來。
“我去看看大人。”
範晉川已經好幾日沒出現了,這和他平時秉性不同。哪知鳳笙剛出門,就碰見正朝這裏走來的宗鉞。
無奈,她隻能又折返回來。
……
進來後,宗鉞的目光在棋盤和還未撤掉的兩個茶盞上,落了一下。
又看了鳳笙一眼,在棋桌後坐下。
鳳笙有點頭疼,忙使眼色讓知秋把茶盞和棋盤撤下去。撤茶盞時,宗鉞沒說什麽,可輪到棋盤時,他卻伸手擋了一下。
見此,鳳笙隻能端著笑道:“殿下要不要來一局?”
宗鉞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算是默許了。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裏,也不動,鳳笙隻能任勞任怨地去把棋盤上的棋子都收回到盒子裏,才客氣地一抬手道:“殿下先行?”
宗鉞看了她一眼,拿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的正中間。
落子天元,這是蔑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