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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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旨下來, 當日有多少密信發往揚州誰也不知。

    此時, 大家也終於明白為何建平帝會將魏王派往揚州,為何魏王的差事一直秘而不宣, 原來都等著這兒。

    難道說魏王前往揚州, 就是在提前私下暗查鹽政之事?還有那範晉川, 誰也沒想到這書呆子會把天捅了個窟窿,當初範晉川離京外放,都隻當他是惹了聖怒。

    “好你個老三,接到這樣的差事, 竟對孤一直隱瞞。還跟孤說什麽也不要問, 什麽也不要做,讓孤什麽也不說不做, 明擺著就是想挖個坑把孤給埋了!”太子來來回回地走著, 宛如困獸猶鬥。

    他突然停下腳步, 對坐在鳳座上的皇後說:“母後, 都這種情況了, 你還要拘著兒臣?!”

    皇後揉了揉額角:“那你想如何?!”

    “兒臣這便去信罵罵老三, 讓他知道他現在就算封王了, 還是兒臣養的一隻狗!”

    皇後突然站了起來, 緩緩走向太子。

    太子一愣:“母後?”

    一個耳光落在他臉上,在太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皇後痛心疾首道:“你真是瘋了!你不光瘋, 你還蠢, 我怎麽養了你這麽蠢的兒子!”

    “母後!”

    “娘娘, 您鳳體還未康愈,萬萬動不得怒啊。”富春走上來扶住皇後,將她攙至鳳座上。

    “你是不是很不服氣本宮打你?你是不是很不服氣本宮罵你蠢?”皇後讓富春撫著胸口,臉色冷冷地對太子說。

    “母後!”太子低咆著,滿臉痛苦:“兒臣就想不通了,別人都在動,就你拘著兒臣。老二、老四、老五、老六,每天去父皇跟前獻殷勤,就您把我拘在東宮裏。您說要低調處事,現在低調得父皇不知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兒子,如今兩淮動蕩,您還管著兒臣,難道說您要看見我們多年的苦心經營,一朝被顛覆才可?”

    “什麽苦心經營?不就是些阿堵物,你堂堂一個太子,眼裏就隻有那點銀子?”

    “可沒有銀子什麽也做不成,沒有銀子怎麽籠絡下麵人,沒有銀子父皇萬壽節的壽禮哪來,兒臣幾次差點被下麵那些弟弟們壓下去。兒臣的那些好弟弟們都在撈,憑什麽兒臣不能撈?”

    “就憑你是大周朝的太子,就憑多少銀子也換不來這個太子的位置。就憑隻要你能坐穩這個位置,以後天下銀子都是你的,自己眼皮子淺,還振振有詞,你還怪本宮說你蠢,你難道不蠢嗎?”

    太子頓時不說話了。

    “忘了本宮之前跟你說的?派魏王去揚州,是你父皇還顧念著你太子的麵子,和與本宮的情義。還有那範晉川,他是誰的門生?宋閣老的。隻要宋閣老還在,範晉川就不可能把自己老師掀出來,掀不出宋閣老,就掀不出你。現在人人都在動,你才不能動,就任他們動去,你穩坐釣魚台的時候,還想著去教訓魏王讓他知道自己是你的狗,你還怪本宮說你蠢?你難道不蠢?”

    丟下這話,皇後讓富春將自己扶進去了,留下太子一人站在那兒,思索皇後所說的話。

    *

    同樣的對話,還發生在宋府,不過卻是戶部侍郎孫成章埋怨宋閣老對自己隱瞞真相。

    如今朝野動蕩,人人恐慌,若說唯一還能鎮定自若的,也隻有宋閣老一派的人了。

    提督兩淮鹽道改革之事的是範晉川,範晉川是宋閣老的門生,他們若再不能鎮定自若,也沒誰能了。一改早先範晉川上書致力改革鹽政時,這些人震驚唾罵的態度。

    “老孫啊,我若說此事不是我早有預料,你肯定是不信。”宋閣老苦笑道。

    “當初把小範大人弄去泰州,不是你的主意?你另一個門生杜明亮在揚州,我以為你將他弄到泰州,是想...著能互相照應,畢竟那範晉川的耿直可是滿朝皆知,換了別的地方,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還真不是他!可人人都以為是他,關鍵是他還不能去反駁不是他。因為當初這個情況,也是他樂見其成的,甚至出手促成。誠如孫成章所言是其一,另外也是那個地方不太適宜插進個別的人,範晉川雖耿直,到底算是自己人。

    可偏偏就是這個自己人,攪得自己天翻地覆,苦不堪言。

    不過現在也沒功夫去埋怨這個,陛下明擺著要殺雞儆猴,一個好臣子就該在陛下想殺雞的時候,遞把刀過去,而不是衝上去抱住他的手。皇後能看出來的,宋閣老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所以他現在是可以穩坐釣魚台,至於要不要借此搞點別的事,還需商榷。

    “思安兄,我覺得你還是去信提點一二最好,也免得誤傷。”畢竟那範晉川可是能梗著脖子和建平帝對杠之人。

    “自然。”

    這話音還沒落下,宋府的管家來了。

    “老爺,秦尚書前來求見。”

    “他,怎麽來了?”宋閣老和孫成章對視一眼,滿心疑惑。

    “快請!”

    *

    兩淮都轉鹽運使司,俗稱運司衙門,掌兩淮之地有關鹽務的一切事宜。

    運司衙門坐落在運司街,其門廳坐西朝東,懸山頂式建築,麵闊三間,進深五檁,脊高兩丈有餘,門前有石獅一對,兩旁列八字牆,與一般衙門的布置差別並不大。

    範晉川等人到了運司衙門,就先被迎去了二堂。

    按理賀綸這個鹽運使應該出麵的,可賀綸前幾日患了寒症,臥病在床,大夫叮囑萬萬不可見風,所以今日是由同知魏統新帶領下屬官員前來迎接。

    範晉川雖沒有相應官銜,但建平帝命他提督兩淮鹽政改革事宜,看似極為普通一句話,可若是知曉廣東提督為提督廣東軍務總兵官,江南河道總督為總督江南河道提督軍務即可知。

    一切隻在於這個‘督’字,隻因鹽道不設督製,籠統概括而已,但也已讓所有人明白其意思,那就是舉凡兩淮鹽政事宜,都暫時由他來督管,是比鹽運使及巡鹽禦史還高一級的存在。

    也因此魏同知及其以下官員十分殷勤,簡直是將範晉川當為主官,連鳳笙這個師爺都成了座上賓。

    在了解到賀綸這個鹽運使,竟在這當頭生了病,範晉川表示不置可否。

    鳳笙道:“賀大人抱病,於情於理大人都該去探望一二。”

    接收到信號,範晉川站起來道:“不如魏大人帶我二人去探望一二如何?”

    “這……”大冬天的,魏統新額上見汗,笑得勉強:“不是下官不願帶大人去探望運使大人,實在是運使大人的病實在不易見人,也不能見風。之前運使大人就千叮嚀萬囑咐,吩咐下官一定要盛情款待範大人,尤其大人身負公務,千斤之擔,可萬萬不能因此被牽連患病,那就對不起陛下的重負了。”

    “這麽說起來,倒也挺有道理。那就罷了。”

    見此,魏統新終於鬆了口氣,又道:“下官已命人設宴,不如大人先與下官去用些茶飯可好,到底舟車勞頓,尤其這也到該用飯的時候了。”

    “恭敬不如從命。”

    之後便是吃席喝酒欣賞歌舞,一□□下來,本來範晉川到時,不過臨近正午,現在卻已是月上樹梢。

    天色已晚,自然該去休息,公務隻有等明日再說。

    *

    將範晉川一行人安排好,魏統新急急去了賀綸的住處。

    賀綸的住處就在鹽運司衙門,不用他多走冤枉路。

    魏統新剛見到賀綸,對方就道:“不用你說了,本官都已知曉。”

    他點點頭,抹了把額上的汗:...“還不知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總是這麽避而不見,實在也不好。”

    “本官去見他才不好,如今事態不明,外麵那群鹽商都快狗急跳牆了,拐著彎攀關係往本官麵前托人情。本官應還是不應?不如先病著,等待後續事宜看看風向再說。”

    “大人睿智。”

    “你也少說話多做事,這一場風浪忽至,本官也不過上任一載有餘,牽扯不大,你這個同知可是做了五六年,剩下的不用我說,你應該明白。”

    “自然是明白的。”

    等魏統新出去後,臉才拉了下來,嘴裏罵了句什麽。

    ……

    另一頭,範晉川和鳳笙被帶下去休息。

    他們這一趟來,並不是短住,很可能是長住,所以魏統新並未將他們安排至賓客處,而是擇了處院子安置。

    這院子毗鄰賀綸所住之地,從地理和布局上,也算是後衙較為重要的院落之一。院中備有丫鬟、小廝,還有粗使婆子若幹。

    這算是舊地重遊了,可無一人是熟麵孔。

    等把不相幹人揮退下去,範晉川才道:“每到一處上來就是吃宴喝酒欣賞歌舞,就不能直接進入正題?”

    “時下講究人情往來,何謂人情?不外乎這種禮尚往來,大人別惱,後麵像這種事還多著,再說咱們還要等人。”

    範晉川想了想也是,錦衣衛的人和魏王還未到。

    “不過大人心裏要有準備,這次我們可能隻有錦衣衛的人可用,若是指著魏王出麵,恐怕會落空。”鳳笙說。

    “為何?”

    “聖上隻下旨命魏王坐鎮監管,可沒有具體說明讓他在哪兒坐鎮監管,這不是給我們找幫手,是找了尊大佛。他不一定會出手管下麵這攤子事,但有事我們必須得上稟,不信您就看著吧。”

    果然等了幾日,錦衣衛的人已經到了,魏王那邊還不見動靜。無奈,範晉川親自上門拜訪,卻得來魏王殿下去大明寺禮佛參禪的消息。

    這禮佛參禪真是一個好借口,世人都知魏王是喜佛典,是個佛癡,差點沒出家的虔誠人士。之前領密旨下揚州是為了禮佛,現在讓其坐鎮監管,還是去禮佛。

    “行了大人,您也別等他了,此人生性狡詐,是不會蹚這次渾水的。他不光不會蹚渾水,說不定咱們還要給他背黑鍋。”

    “賢弟這話是何意?”

    “以後你就知道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