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我與沈將軍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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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纓說了幾句公務,正想說說船舶開工的事情,抬頭的當口忽然望見門外朝這邊匆匆走來的人,心下略頓,隨後便改了話題:“你訂親了不曾?”
    這道彎顯然拐得太急,徐瀾筷子停住,半日道:“不曾。”然後極緩慢地夾了個鳳爪,又問:“那你呢?”
    “我也不曾。”長纓餘光瞥著他身後已經將要跨門進來人影,慢吞吞道:“但是我不能議婚。因為我母親從前給我算過命,說我命中注定天煞孤星。”
    徐瀾停住動作,又看了她半晌:“這些也不見得可全信。”
    “我這個可以信。”長纓吃著肉說,“因為我父母的確早早已經不在世,而且我也沒有兄弟姐妹,我這人八字太大。”
    徐瀾再次定住了,這次定得很頑固很徹底,手裏的筷子都呈奇怪的姿勢架在半空。
    長纓依舊慢吞吞地吃著碗裏的食物,挺平常的樣子。
    這句話也等於是回答了他先前關於她的家庭的所問。
    母親當然沒給她算出過什麽天煞孤星的命數來,她孑然一身不過是諸多原因造就的巧合。
    但她需要這麽個理由,哪怕她的確覺得不需要跟他刻意表明什麽立場,她若不讓徐瀾明白她無心身外事的決心,蘇馨容也將會一直糾纏她。
    徐家那樣的門第她太清楚了,別說命數的事,隻憑她孤女的身份,他們就絕不會輕易接受她。
    讓他的家族使命感來打斷他的念想,顯然比她直言拒絕要體麵得多。
    “瀾哥哥。”
    話說到這裏,蘇馨容嬌膩的聲音就適時打斷了徐瀾的怔忡。
    他看看對麵,又凝眉扭轉頭:“你怎麽來了?”
    “路過。”蘇馨容看了看這邊的長纓,在空著的凳子上坐下來。
    掃了一眼桌上,又皺眉道:“你怎麽會在外頭吃這些東西?廚子做的不合胃口嗎?這樣的東西怎麽能吃?”
    長纓揚唇,不受其擾地挑出蔥蒜,一顆顆圍在碗裏的鹵肉旁邊。
    “這有什麽不好,我一直都還挺喜歡的。”徐瀾眉眼間有些隱藏不住的恍惚,而蘇罄容的到來顯然又加重了他的不耐。
    他道:“你看不慣可以不要來,大晚上的你應該呆在你在內宅當你的大家閨秀不是嗎?”
    當著長纓的麵被批,蘇馨容臉色也不好看:“我不過是為你好,你怎麽時時不忘教訓我?”
    “這難道不是你自找的嗎?”徐瀾放了筷子,“難道是我請你來的?”
    蘇馨容麵色通紅,見長纓還在氣定神閑吃著,牙齒一咬,身子轉過來:“看沈將軍素日吃的住的也不差錢,不是請這個上司到府吃飯,就是請那個同袍,也犯不著故意扯著徐將軍到這種地方來賣慘吧?
    “你這是吃準了徐將軍心善人好好欺負?”
    長纓抬頭:“關你什麽事?”
    她拒絕徐瀾歸拒絕徐瀾,該懟的人她還是一定要懟的。
    蘇馨容噎得眼裏都快滴出血來了。
    徐瀾眉頭鬆了鬆,見她還待要說,便先已經站起來,往外走去。
    蘇馨容跟著起身,又回頭瞪著長纓中,最後咬了咬牙,到底走了。
    長纓端起店裏的粗茶,輕啜起來。
    店堂裏依舊人來人往,在她的餘光裏,如同一幕幕皮影戲。
    霍溶輕拈袍角,在她側方坐下。
    扭頭看過來的她臉上有一絲微訝,雙唇微張的樣子,是難得一見的傻氣。
    “今兒這麵館好旺。”長纓道。一個個輪番上陣?
    霍溶沒答,垂眼打量桌麵,目光停在她碗裏:“既然不喜歡吃蒜蔥,為什麽不拒絕?”
    碗裏的蔥是裹在鹵豬肚上的,徐瀾夾給她,她沒動過。
    “你怎麽知道我不吃蒜?”長纓有些好奇。那日他們和譚紹在家裏吃飯,她是沒有一起吃的。
    “我心細如發,當然知道。”霍溶執扇輕敲桌沿。
    半個月的相處,又是荒山野嶺,如果不尋找些話題來聊,那不是很難捱?
    所以他不光知道這位大小姐其實很挑食,而且還知道她在衣著上也很難侍候。
    “臉皮倒厚。”長纓道。
    “好吃嗎?”他揚眉指指她的麵。
    “我覺得挺好。要不要請你吃一碗?”
    “不必。托你的福,尚且手不能執箸。”
    長纓暢快地笑起來。
    有了之前的教訓,雖然無時無刻不能不提防這個人,但終究除了吳媽少擎他們之外,他是唯一知道她過去的那一個,所以在他麵前也還是不自覺地會卸下很多不必要的偽裝,抗拒和厭惡,似乎都可以來得更為直接。
    霍溶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移目看向門外:“今夜裏星子不錯,你吃的晚,要不要去走走?”
    “跟你?”長纓勾唇。
    “你也還可以叫上你樂意叫的人。”
    長纓笑意深深,透著涼意。
    麵錢徐瀾已經付了。她站起來,拿起長劍要走。
    “沈長纓。”他在身後喚她。
    她狐疑地停步。
    人影綽綽之下,他眼眸裏也有暗光遊移:“好好吃飯。”
    長纓渾身一抖,加快速度出門了!
    “這麽巧!霍將軍與沈將軍也約在這兒吃呢?”
    剛出屋外,身後即傳來幾道大嗓門。
    她扭頭看了看,湊在霍溶麵前打招呼的是督造司幾個副將。
    她收回目光,大步走了。
    霍溶望著她背影,再揚唇望著麵前幾位:“沒約。隻是我與沈將軍比較有緣,恰巧碰上的。”
    ……
    徐瀾出了麵館,到了一篷淩宵花下立住腳,回頭問道:“你怎麽會追過來?”
    亦步亦趨跟在後頭的蘇馨容並不做聲。
    “誰告訴你的?”徐瀾又問。
    蘇馨容默了半刻,抬頭道:“是有路過的將士在門外說起,丫鬟恰巧聽到了告訴我的。不過這有什麽區別嗎?不管是誰告訴的,總之我知道了就會來。”
    “可我並不樂意看到被人這麽盯著。”徐瀾垂首,凝起的眉頭帶著濃濃的冷拒,“蘇小姐,你並不是我的什麽人,死纏爛打,真不是個淑女所為。”
    “那你為什麽又對沈長纓窮追不舍?”
    徐瀾沒答話,隻是垂下的目光更加幽寒了。
    “可見我們都是一樣的,在別人看來是死纏爛打,在我們自己看來卻都是鍥而不舍。事落到自己身上,總是會無端變得高尚起來。”蘇馨容倔強之下流出一絲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