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求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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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裏充斥著他的吼聲,奇怪的是再也沒有人進來。

    他仿佛也意識到了,目光再度帶著驚恐地投向杜漸。

    “你到底是什麽人?!”

    杜漸笑了下:“一個你就算不交證據,我想給你定罪也還是能做到的人。”

    程嘯聞言如同見了鬼,連吞了幾口唾液都未曾說出話來。

    長纓也瞅了眼杜漸側影。

    雖然知道他是有策略的,可這話恐怕淩淵傅容之流在這裏,也不敢輕易說出來,做人這麽狂妄真的好嗎?

    “好,很好!”程嘯咬牙擠出兩個字,而後大笑了幾聲,又望過來道:“你們說的都沒有錯,那賬本的確都是記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黑賬。

    “朝廷隻管尋地方官繳稅,又哪裏知道我們的艱難?

    “這些年朝廷為了奪權,看似是文官把政,但實際上武將掌握著軍隊實力,軍門中人索拿強要不說,還時常耀武揚威,我等若是不生些主意來填補這個漏缺,來日豈還能有活路?!”

    “別強辭奪理了行嗎!”長纓略有不耐,目光往廊下一掃,又漫聲道:“對了,程大人若死了,這些花可怎麽辦?”

    程嘯聞言怔住。

    “爺!南康衛譚紹帶著兵馬往長興來了!”

    恰在這會兒,門外忽有陌生的麵孔進內,到了杜漸跟前俯身稟道。

    程嘯麵肌又是一抖,忽然瞧準了一旁在太湖石,奮力往前一撲!

    杜漸眼疾手快,飛身揚掌將他一拍,隨後道:“傳大夫!留活口!”

    傳話人隨即遠去。

    程嘯雖自戕未遂,但仍被杜漸這一掌打中了側背,吐出血來!

    動靜傳到了院門。

    聞知音訊的程夫人早就因為程湄的夜出而未曾就寢,此時更是按捺不住地來到了門口,無奈被杜漸帶來的人攔住,驚惶得失了方寸。

    再聽聞程嘯出事,便尖叫著要撲進來。

    杜漸索性拉著長纓退開,由著他們去呼天搶地!

    “姑娘!”紫緗衝進院門,徑直撲過來:“您沒事,太好了!”

    這裏剛說沒幾句話,緊接著門口又有一大片緊密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起,又有喝令包圍全府的宏亮嗓音夾雜其間,很快院門口就出現了大批將士,為首的悍將身披銀甲,威風凜凜如同天神降臨。

    “末將見過將軍!”

    長纓連忙上前見禮。

    譚紹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走向倒地的程嘯那邊:“怎麽回事?”

    “程嘯聞知罪行敗露,方才自行撲過來尋死!”長纓跟上去。

    譚紹環場看了看,再看向正瞪大眼急呼吸的程嘯,起身道:“抬下去!即刻封鎖各處府門,將程嘯一家及所有與案人員押解起來待命!”

    杜漸趁著人多退出院子,長纓隻覺身邊人影一閃,已不見了他影子。

    ……後麵這半夜注定忙碌。

    長纓跟隨譚紹前後講述事件所有細節,以及又引路前往鎮海幫老巢捉拿匪首。

    又因之這裏頭涉及的還是太子與皇帝的奪權之爭,很多事情還得多做遮掩,以免撕出的窟窿超出了他們的應對範圍。

    很明顯,程嘯此案他們隻能上報他勾結匪徒合謀私吞官銀,而不能直指他是為背後的主子做事。

    上麵若心想查,自然會傳人進京順藤摸瓜,若是不想查,那麽你一個小小的衛所就敢指控太子私吞官銀,顯然是不想活了。

    “這事辦的不錯。”辰時末刻將屬們聚在偏院裏用早飯,譚紹對左側坐著的長纓這麽說,“看來我們沈將軍對捕捉敵情還是很敏銳的。回去給你記個功!”

    難得向來嚴肅的譚紹今日還開起了玩笑,大夥都很放鬆。

    而長纓卻知道,作為衛所長官,作為軍人,此時此刻他又怎麽可能心情不好呢?

    不說別處,隻說湖州這片,匪情屢殺屢有,地方官員斂財無度,與匪徒勾結謀朝廷的錢財,拿的卻是衛所將士們的性命去拚!

    這回終於把程嘯給端了,還撕出來這麽一樁醜聞,總算也是為昔日為剿匪出過血受的傷的將士們出了口氣,這個時候心情不爽,又什麽時候才爽?

    等到她忙完到達杜漸院子裏時,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

    杜漸在擦劍,看到她進來時沒多在意。

    “恭喜你啊沈將軍,又立了一功。”

    長纓沒回話,倚在牆上望著他:“賬本還是沒拿到,你怎麽辦?”

    杜漸往劍刃上吹了口氣:“雖然有些遺憾,但是托你的福查出了這批官銀,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長纓笑了下,忽然散開盤著的手,自袖子裏取出一小卷布帛。

    “什麽?”杜漸疑惑。

    “你要的賬本。”

    杜漸目光驟凝,接過來打開。

    看了幾眼他又迅速合上!

    布帛上寫滿了字跡,一筆筆記錄的全是江南道參與過與海盜勾結的賬目,上麵不止有各經手人的印戳,還有倭寇那邊的落款及指印!

    杜漸凝視她半晌,放了帕子:“你怎麽找到的?”

    長纓望著廡廊下幾株油綠發亮的花苗:“程嘯其實並不懂養花。他的蘭花水澆的太多,我總是很奇怪它為什麽還會那麽油亮茂盛。

    “後來我忽然發現,他養的並不是同一株蘭花,這就值得深思了,不懂養花還一直養花,還總養同一個品種,總像是在掩飾些什麽。

    “昨日我與他出了書房後,又倒回去看了看,這一看就發現,花盆底下還有道暗格。”

    杜漸看她半日,忽然想起來她出身貴族,又曾在淩家度過了錦衣玉食的十年,於內宅消遣的事務上成了行家多麽合理。

    他抻了抻腰:“為什麽要給我?你若自己呈給朝廷,也許官職連升三級都有可能。”

    “我知道。”長纓點頭,“但若沒有根基撐起這官位,我便總有一日會摔下來。

    她毫無背景,一切靠赤手空拳打下來,若是爬到高位就是勝利,那她何必這麽拚搏,努力賺錢擲銀子走後門就行了。

    杜漸扭頭看向她,暮色下她半闔的眼睫糊成一片陰影,那意境卻如水墨,越顯幽遠。

    “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直起身,“之前勞煩你給我解圍,這就是我答應給你的交代。”

    她與他又不曾有什麽特別的情誼,當時情況下為了給自己多爭取一份保障,便讓紫緗遞了紙團兒給他,上麵寫的就是事後會給他個交代,如此才能將他請動。

    不然的話,他一個讓她“好自為之”的人,平白無故為什麽要去救她?

    杜漸對她這番心思不置可否。

    見她走到門檻,他又道:“沈長纓!”

    長纓在門下回頭。

    他走到身邊,手裏攥著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來的印泥和白紙,然後不由分說捉起她手指壓在印泥上,然後逐個地往紙上印去。

    一連十個,動作又快又利落。

    長纓一頭霧水:“你這是做什麽?”

    杜漸叉腰勾唇:“求個答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