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獨自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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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九兒留給花柔的手劄,記錄的是她生活中的感悟與點點滴滴。

    但在手劄的扉頁上,她留下了一行字。

    “止戰天下,這是我成全你的意義。”

    濃濃的愛讓花柔淚如雨下,但越看這一行字,她越是察覺出了話裏飽含的另一層深意。

    成全。

    “成全?師父……”花柔並不蠢笨,她很快就明白過來

    昨夜,毒主看似去的突然,但卻準備好了留給她的包袱,特別是手劄上竟寫下這樣的話,再細想毒主當時的態度,和那些帶著深意的囑托,無不是在告別。

    “原來您……您是為了我才……”

    犧牲,又是一次舍棄自己的成全,這讓她背負的責任猶如山川般沉重。

    花柔的哽咽之聲越來越大,悲傷,感動,慚愧多樣的情緒交雜在一起,她合上手劄,抱著雙膝放聲大哭,哭得難以自己。

    那個看似最冷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最暖啊!

    就在花柔放聲大哭時,玉兒回來了。

    她一進院聽到這樣的哭聲,立刻飛奔到了西廂房前就要推門而入時,但一隻手卻猛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玉兒錯愕回頭時看到的是慕君吾衝她搖頭,並指了指後院而後離開。

    玉兒猶豫地看了一眼西廂房才追著慕君吾的背影去了後院。

    “為何不讓我進去?”一來到後院,玉兒心焦急問。

    “她需要獨處。”慕君吾的回答令玉兒費解的朝前院看了一眼“可是她哭得這麽傷心……”

    話說了一半,她等他的解釋,等他的答案,慕君吾居然麵無表情地沉默無言。

    玉兒見他一幅不願和自己說話的模樣,再聽著那依稀可聞的哭聲,陡然忿忿“你聽不到嗎?她在哭!她在傷心難過!這個時候,我們都應該陪在她身邊!”

    “但那會影響她的判斷。”

    “什麽?”

    “越是艱難的時刻,越應該獨自麵對。”作為過來人,慕君吾明白成長的殘忍,也更明白成長這件事上得靠她自己。

    “你說什麽呢!”玉兒不忿地瞪著慕君吾“這種時候你讓她獨自一人,那還要你幹嘛?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應該是保護她,關心她!你不願意關心她,我去!”

    玉兒不悅地轉身要走。

    慕君吾快步上前,抬手點了玉兒的穴道,令玉兒不能動彈,隻能怒視於他“你幹什麽?為什麽點我穴道!”

    慕君吾看了一眼玉兒,懶得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玉兒呆立原地,氣憤又急切地大喊道“放開我!慕君吾你……”

    一枚石子打在玉兒身上,登時她連聲音也發出不來了,徒留一張極為憤怒的臉卻什麽也做不了。

    慕君吾離開了後院回到前院後,他看了一眼西廂房,此刻他依然能聽到花柔痛哭的聲音。

    他站在院中默默看著西廂房,一動不動。

    心愛的女人這般悲傷,他豈會不在意不心疼不關切?但是他知道這隻能是她自己去麵對的事。

    他願意保護她,願意替她去做任何事,可是當花柔口中說出她想做門主,想要去止戈天下時,他突然發現,花柔並不是一個弱者。

    也許,她看起來纖弱膽小,也似乎不諳世事,但是她不傻,她有自己對人生的所求,而且在亂世中依然能保有一份真善美,這足令他迷醉甚至驕傲。

    花柔,勇敢的麵對吧!想要止戈天下,你會遇到許多許多的困難,如果你連死亡與悲傷都不能麵對,對重壓都不能承受的話……你還怎麽完成你的心願?

    就在慕君吾心中輕歎時,花柔的哭聲消失了。

    他聽得到她的抽泣,聽得出她在收斂,他知道她又一次給了自己驚喜。

    高懸的心放下了許多,他默默地轉身去了主廳,而西廂房內花柔抽噎著坐直了身子,再擦抹了眼淚後,她再度翻開了手劄,開始逐字逐行細細閱讀。

    此刻,窗外正是高升的太陽,翻著燦爛奪目的紅光。

    ……

    豔陽下,楚王宮的禦花園裏十分熱鬧。

    身為君王的馬希聲完全不顧身份和形象的紮著袖袋掖著衣擺,與一幫小太監混在一起,跪趴在泥土裏翻找著蛐蛐。

    如此認真地找尋,泥巴雜草被翻扯到淩亂不堪時,一隻個頭很大的蛐蛐終於顯露真身,令馬希聲內心一片歡沁與激動,舉著手就準備撲捕。

    “大王!德妃娘娘來了!”

    不遠處放風太監的一句提醒,讓撅著屁股全神貫注地準備撲那隻蛐蛐的馬希聲瞬間不悅—如果可以他真不想這個時候去搭理她,但是……

    “來的真不是時候。”馬希聲一臉不悅地噘著嘴起身,雙眼戀戀不舍的盯著那隻大個子蛐蛐,周邊的幾個小太監則忙著為他整體衣衫。

    袁德妃走得並不快,當她帶著丹青來到馬希聲跟前時,馬希聲已經是一副假裝遊園的樣子在撫弄著花卉了。

    “大王今日興致不錯啊!”

    “天氣晴朗,孤心情舒暢,出來走走,母妃也來賞花嗎?”

    “我是來找大王商量一樁要緊事。”袁德妃這句話裏,要緊兩個字是加了重音的,按說馬希聲聽到應該表情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可是馬希聲這會兒掛心的完全就是那隻大個子蛐蛐,壓根兒沒聽清楚袁德妃說的是什麽,隻是本能地重複了一下話“哦,要緊事啊。”

    這樣的心不在焉,袁德妃豈會看不出?

    她注意到馬希聲的目光在一旁的雜草叢,更注意到本該平整的衣衫上褶皺不少,特別是那雙繡著金線的龍紋鞋居然沾滿了泥巴!

    立時,她火冒三丈眼神犀利的看向了馬希聲周圍的太監,清了下嗓子。

    馬希聲對於這清音之聲太熟悉了,成長的歲月裏這都是告誡的意思,他立刻收回眼神,壓下對大個子的占有之心,擺了擺手。

    太監們和丹青都退到了一邊,遠遠地瞧著。

    “母妃有何事?”

    袁德妃看著馬希聲,臉色不悅道“大王登基已有一年,該納妃了。”

    馬希聲聞言一頓,隨即不在意地擺擺手“不急不急,孤要守心喪三年……”

    “大王的這份孝心實屬難得,可是……”袁德妃上前兩步,將聲音壓低卻又清晰無比地在馬希聲耳邊說道“先王留下的遺詔寫的可是‘兄死弟及’,大王若再不納妃,為宗室延續子嗣,這其他公子恐怕要伺機而動了。”

    馬希聲皺眉不解“我若有了子嗣,就不會被‘兄死弟及’?”

    “大王若有了子嗣,封為儲君,這遺詔便可重新立寫,否則,無論是這……失蹤的還是沒失蹤的,可都惦記著大王的寶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