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茶塢一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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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千岩這樣明顯就是不高興了,他一不高興,在場的人便沒有敢說話的了。

    茶塢內一時鴉雀無聲。小火爐上茶水上茶水翻滾的聲音越發響了。

    邊千岩的怒氣似乎就停在了說話的那一刻再沒有發散,他慢悠悠的喝了兩口手中的茶,將茶盞放在木桌上。白瓷的茶盞碰到木桌,發出了一聲細悶的響聲。

    “你們今日來到底為何事?”邊千岩又問了一遍,語氣裏的不耐煩更重了。

    坐下的人皆被邊千岩這不耐煩的第二聲嚇得心中一顫。

    邊千岩這個人,雖然沒有同門的江春無有名但在如今的仙門中也是一位傳幾乎無人相左的奇存在。

    他年少時根骨不佳,後經曆了一番造化,在中年時後來居上,成為了他那一代人中的佼佼者。幾百年過去了,他們同時代的人,死的死隱退的隱退,而更多的當時與他淨流的少年郎,現在已不知在何處。

    在座的十六門派的代表,是掌門的實力遠不如邊千岩,而非掌門的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於是這樣茶室中依舊安靜極了。

    泉水又燒開了,終於有人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這滿室的沉默與尷尬。徐玉起身向邊千岩行了一個禮。

    “邊師叔,我此番前來,是奉師門的囑托與出雲商談瓊海宴之事。我師父近日正在閉關的關鍵時候,實在無法親自前來,還請師叔見諒。”徐玉恭敬道。

    “我不問你。瓊海宴的事你師父先前同我打過招呼,回來再說。”邊千岩皺著眉頭,對徐玉語氣卻不似剛才的不耐煩。

    “是。”徐玉拱了拱手又坐回了位置上。他舉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茶。

    這十六門派裏,三宗四閣隻來了徐玉這煙海閣一家。開始時來鬧事兒的人見到煙海閣有人來心裏是十分高興的,因為他們覺得有大門派的人站隊,他們沒什麽好怕的。此時看來徐玉原來不是和他們一路的,茶塢的諸位來客心下更慌了一些。

    人心慌的時候就容易衝動,有一個掌門沉不住氣站了起來。

    這位掌門來自一個叫小君山的門派。這個門派是這些年仙門的後起之秀,門內出了幾個在登仙榜上的弟子,但是這樣的門派在仙門之中也隻能算是中等,更別說與出雲宗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因此這掌門語氣動作都十分收斂,他對邊千岩行了個禮。

    “在下黃奇,見過邊前輩。今日清晨,我們收到了蓬萊閣的白鳥傳書。信書上藏在蓬萊閣裏的那卷晗光卷摹本突然出現異動,讓我們速速來出雲宗,所以我們才貿然拜訪的,失禮之處還望邊前輩見諒。”黃奇恭恭敬敬地道。

    邊千岩抬眼瞧了座下說話的這個黃奇一眼,“晗光卷摹本有異動便有異動,你們來我出雲宗幹嘛?”

    “這……這……晗光卷……”黃奇遲疑了片刻後滿臉堆笑道,“眾所周知這晗光卷的上一任主人便是出雲宗的弟子,而出雲宗裏也收藏著晗光卷的摹本。我們猜測蓬萊閣的意思大概是,若這銷聲匿跡百年的晗光卷真的現世,那有極大可能是在出雲宗內。”

    邊千岩十分不給麵子地冷笑一聲。

    “晗光卷乃天下至寶,誰不想要,我們今日來出雲宗,也是想瞧一瞧這晗光卷真本是不是真的銷聲匿跡了幾百年,說不定它一直被什麽別有用心的人藏著呢?”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似乎是不滿邊千岩的態度,突然起身插嘴道。

    這個人謝斯年有印象,謝斯年所修的道法能夠聽到人的心思,當時在山門前這個人是心中抱怨最多的,整體來說是個心氣頗高,且自命不凡之人。

    “此人心氣頗高,自命不凡,心裏一定少不了對我們的抱怨。”顧悲秋對身邊的師兄笑聲道。謝斯年頗為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

    “晗光卷誰不想要?”邊千岩譏笑一聲,“晗光卷當然是人人都想要,但是你們能拿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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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恕我直言在座的對晗光卷趨之若鶩的諸位,怕是這輩子都和晗光卷無緣了。”

    “聽你們說,晗光卷異動這消息是蓬萊閣放出來的,那我敢問各位蓬萊閣的人今日可到了麽?”邊千岩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座下的“客人們”。

    聽到這裏,在座的客人們突然麵麵相覷。徐玉則低頭淺笑了一聲,飲了一口茶。

    他們收到蓬萊閣的白鳥傳書,看到晗光卷出世心中便亂了方寸,人來的匆忙完全忽略了這一點——那晗光卷摹本蓬萊閣中也有,晗光卷異動的消息也是蓬萊閣傳出來了,而蓬萊閣卻讓他們趕來了出雲宗。

    是啊,晗光卷這樣的寶貝誰不想要,他蓬萊閣會不想要?但此時,他們都來了蓬萊閣的人卻沒到。眾人心中知道不好,他們有可能是中了蓬萊閣的調虎離山之計。

    可事已至此,現下哪個個門派的人都不想丟了顏麵,他們觀望著彼此心裏盤算著自己該何去何從。這時又有一人起身,這位勇士來自何門派在座的眾人並不太知曉。估摸著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小門。

    這個人胖乎乎的,一臉堆笑,一看就是老好人的樣子。

    “這人天生笑麵,但看著不是好人。”魯一芳打量了眼前的胖子一番得出這樣的結論。

    那老好人樂嗬嗬的上前,也朝邊千岩行了一禮,“他道,久聞邊前輩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您的的四位徒弟也個個玉樹臨風。咦,隻是不知那位五師兄到了何處?”

    邊千岩這麽大歲數站在這樣的高度什麽好話爛話都聽過了,他當然不吃這奉承人的一套,依舊悠哉悠哉地喝著他的茶不打算回話。

    倒是出雲宗二弟子常韶聽到這裏不樂意了,他是個武癡,最不喜歡應付人情世故,雖然說情商不高,但是對這種笑麵虎的人一向都是沒有什麽好臉色的。師父沒開口,師兄沒說話,他先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師弟在哪輪得到你問?”常韶道他還想說點什麽卻被謝斯年拉住了。

    謝斯年抓著常韶的胳膊表情頗為無奈他對那個胖掌門說,“我師弟一向直來直去,不要見怪。”

    “沒事兒沒事兒,“”那個胖子依舊樂嗬嗬的,他擺了擺手,“在下隻是久仰五師兄大名。聽說他雖然是邊前輩最小的徒弟但天資聰慧,根骨絕佳,我還從未見過,所以心生好奇罷了。我聽說蓬萊閣的人已在路上了,隻是南海蓬萊閣到出雲宗橫跨十洲路途遙遠,蓬萊閣的人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應該馬上就到了。”

    “既然馬上就到那便等等吧。”邊千岩取過燒沸的泉水將茶壺填滿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座下無人敢有異議,他們今日雖然說是來出雲宗找場子的,但是還真沒有人敢對邊千岩耍橫。他說等那就等,隻是等蓬萊閣的人……也不知邊千岩到底打的是什麽注意,若晗光卷真在出雲宗他們現在怕是在拖延時間,但若晗光卷在蓬萊閣,那要如何是好,他們此番必然也耽誤了時機。

    十六門派的人正在鬱悶,方才那個心氣頗高高的男子又站了出來,他說“既然是要等蓬萊閣的人,那我們不如說一說別的。”

    邊千岩自顧自喝茶,沒有搭理。那人站在堂前,一時間就十分尷尬,不免有些惱怒。

    掐著時間在那人快爆發的時候顧悲秋開口了:“不知這位道友想討論些什麽?”

    顧悲秋給了這人一個台階下,但那人卻不太領情,他哼了一聲,“我乃昌黎穀大弟子,你不過出雲宗一個萬年老四,輪得到你來問我?說話也不會恭敬點兒嗎?我也算是你的師兄,你們的尊師重道都學到哪裏去了?”

    如此這般,顧悲秋也不惱,他笑了笑如那男子所願,起身微微作了一揖,“那麽請問這位道友,您在此處想談點兒什麽呢?”

    那錦衣男子體會不到顧悲秋的戲謔,當下隻覺得十分受用。

    他又哼了一聲,坐回座位,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了碗茶道,“再過三個月便是瓊海宴。瓊海宴上仙門各派都會送上自家無主的寶器,供入瓊海的各位後輩選擇。這是有利於仙門壯大和發展的好事。但就是有某些門派某些人,捂著一些道法秘術的冊子不給別人看,且這冊子本就不是他們的。這樣做否有些太過自私了?”

    顧悲秋聽的認真麵上笑容未減,“不知這位道友說的是什麽門派什麽人?”

    “還有什麽?”錦衣男子輕蔑地瞥了顧悲秋一眼,“當然是你們出雲宗了。晗光閣中藏了三千冊道法秘術。這東西可不是你們出雲宗的,這應該是我們整個仙門的。你們出雲宗獨占了這幾百年是不是也該交出來了?

    那人說完之後,用餘光打量了在坐眾人的神色。和他一同到來的諸人在聽到這一句話時神色都十分的緊張。緊張中又透露著小小的興奮,這一刻他們的目光都看向了在座的邊千岩。而邊千岩卻神色如常,他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小酌細品的喝了兩口。

    與此同時邊千岩座下的四個弟子也都神態自若。大弟子謝斯年與四弟子顧悲秋神色皆無變化。三弟子,魯一芳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沒大反應。連一向衝動的二弟子常韶的反應都不是很強烈。

    沒有預想當中的氣急敗壞,那位錦衣男子一時有些慌神。

    “我就說了,”常韶道,“他們來肯定是打得這個主意。隻是這晗光閣裏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他們來說一二三四了。”

    “二師弟。”謝斯年並不嚴厲的打斷了常韶的話。

    “當然輪不到他們。”一個少年氣滿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穿著墨藍色衣服的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晗光閣中三千卷道法秘術,縱然不是出雲宗的東西。當然不會是你們這些人的東西。凡人有句話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東西用在此處,雖然不算恰當,但是形容諸位倒是十分形象了。”

    “你是何人,竟敢將我們作比作癩□□。”錦衣男子怒道。

    “無名小兒不足掛齒。”來的少年終於從逆光中走了,眾人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這是個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他長得十分秀氣,但是眉宇間卻有散不去的戾氣,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掃視了屋內眾人,眼神如刀,有定力不足的人,在他的眼神下甚至打了個哆嗦。

    “無名小兒說話好大的口氣,縱使你出雲宗再有本事。也不能和整個仙門為敵吧。況且你究竟是誰?”那個錦衣男子不服氣地搖著下巴,傲慢道。

    在座的有點本事的門派代表見到此景,已經開始惋惜,因為他們深知來的這個墨藍衣衫的少年修為在這屋子裏是可以排在前五的,而且這個錦衣男子提到了一句話。這句話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萬萬不能說出來。

    這是出雲宗和整個仙門的禁忌。

    說出雲宗不敢跟整個仙門為敵?這不僅得罪了出雲宗整個門派,而且從這一刻起其餘諸門派也必然會和這個錦衣男子以及他所在的門派劃清界限。

    “我是誰?”墨藍衣衫的少年莞爾一笑,就像一頭大象看一隻揚言要殺死他的螞蟻一樣,“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說完來到邊千岩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戾氣全無地喊了聲“師父”。

    “坐下喝茶吧。”邊千岩道。

    於是那少年又跟四位師兄打了招呼坐到他們旁邊。

    “五師弟,你到哪去了?我找你找了好半天。”魯一芳舟皺著眉頭拽著少年的胳膊說道。

    少年道:“去外麵了一趟,辦了些事。”

    “那你下回記得給我留個信。別動不動就跑沒了怪讓人擔心。”魯一芳語重心長地說。

    那位錦衣男子又被晾在了一邊。

    此時邊千岩依舊依舊無動於衷的飲著茶。他來此處似乎不是為了處理事情,從始至終都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隻是坐著喝個茶,看場戲,完完全全一個局外人的姿態。

    座下諸人已經十分坐立難安了。場上隻有出雲宗五人連同徐玉顯得自在。

    魯一芳細細地詢問著自家小師弟這段日子的生活。常韶閉目補眠。謝斯年垂著眼睛。

    顧悲秋笑了笑,他對那位站在堂下十分尷尬的錦衣男子道:“道長不如先坐下,喝杯茶,歇一歇。”

    “就算要爭論此事,也須得蓬萊閣的人到了不是?”顧悲秋說著轉而麵向那位胖胖的掌門,“方才你便說了蓬萊閣的人在路上馬上久到。現在也過去這麽久,按理說也該到了,怎麽還不見人?”

    是啊,這麽長的時間,該到了的人卻沒有到,這又是為什麽?

    眾人忍不住打量著那位胖胖的掌門,私下裏詢問的這個人是哪個門派的?一番交流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人所在的門派,竟然一直是蓬萊閣扶持提攜的。如今的形勢結,這人說的話,做的事,再結合今日蓬萊閣的白鳥傳信。他們心中懷疑便更深了,這怎麽看著都像是蓬萊閣設的局。

    他們中人多半認定是蓬萊閣在從中搗鬼,心中未免覺得悔恨,覺得自己不應該一時衝動,精如今即被蓬萊閣刷了一道,又得罪了出雲宗。

    雖然現在都說三宗四閣,然而在這七大門派之中出雲宗的地位卻超然於外的。出雲宗就像天上的雲和月,剩下的六個門派就像地上的山,什麽山能高過天呢?雲泥之別不過如是。

    “真有意思,”那位墨藍衣衫的少年也就是出雲宗傳說中的五師弟,對身邊的三師兄魯一芳說,“這些人著了蓬萊閣的道。蓬萊閣把他們當槍使,他們還傻傻的過來。現在看看。蓬萊閣說不定早就拿到了晗光卷。不過也是,他們不想想,他們這樣的人,晗光卷這等神物,也是他們拿得到的。那晗光閣中三千書卷,他們也是不配看的。”

    “五師弟話雖如此,但你卻不能這樣說。”魯一芳真誠地看著自己的師弟說道,“你這樣說豈不是太過招人恨。人家會在你背後戳你脊梁骨的。”

    顧悲秋與謝斯年兩人相視一眼,無奈地搖笑著搖了搖頭。外人聽來魯一芳這話一定認為他是故意說出來嘲諷的,但事實上這就是魯一芳心裏話,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他想到了便說了,真是真誠的可愛。

    “噗,”五師弟也笑出來,他拍著魯一芳的肩膀,“三師兄呀三師兄。你這張嘴真是厲害。”

    “你這是在誇我?”魯一芳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弟。

    小五點了點頭,“那是當然。”

    “那便好,”魯一芳道,“若是讓我知道你又在拐彎抹角的說我,我便讓你吃點苦頭,雖然你的天資是我們師兄弟中最好的,但你入行尚淺,我還是打得了你的。”

    “那是當然,我斷斷是不敢欺瞞師兄的,來師兄喝茶。”小五立馬狗腿得端起茶壺為對方_倒了碗茶。

    “涼了都,你也不說換一壺。”魯一芳從他手裏搶過茶壺,又去換了水。

    出雲宗這邊兒其樂融融的,來找事兒的眾人越發的坐立難安起來,時間一點一點的飛逝,茶不知道喝了幾壺。他們都在想,自己怎麽就不是凡人呢?若是凡人此刻就可以用尿遁大法溜之大吉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人坐不住了,一人起身告辭,眾人便都要走。

    邊千岩也不難為他們,揮了揮手讓他們隨意。

    隻是這群人剛走出茶塢大門就停住了。

    因為不遠處參天的冬青樹下站了個人,這個人逆光占著,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眾人已然不敢說話,不敢動。

    這個人是江春無。

    江春無啊。

    作者有話要說:  聽了江小天使的意見吧,分段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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