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淩波呆呆地瞅著洞庭君，任他像把玩物件一樣摸著自己的臉。

    “還和原來一樣。”洞庭君笑道。

    方淩波覺得自己離洞庭君這張妖孽臉有點太近了。這張臉的對他的衝擊力實在太大，看太久可能會變成傻子。

    還好，洞庭君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美貌的殺傷力，說完那一句話便放開了方淩波。

    洞庭君靠著腰靠坐到了錦榻另一頭，他一條腿蜷在塌上，另一條腿仍是耷拉在塌下，一下一下地撩著足下的洞庭湖水。

    方淩波心中長舒一口氣也乖巧坐直。

    “這幾十年去哪玩了。”洞庭君垂眸看著自己的一縷發尾問道。

    這個問題方淩波考慮到過洞庭君可能會問自己，於是之前就同龜老頭討論過該怎麽回答。龜老頭隻說叫他如實回答便好。

    “照實說了不會被發現是假扮的麽？”方淩波記得自己當時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龜老頭隻是微笑著肯定地告訴他，“照實說才不會有事，公子且信老奴。”

    其實方淩波不信也不行啊。要讓他編著說肯定聽起來更假，倒不如說一說自己經曆過的那些事，還有點底氣。

    方淩波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去了另一個嶽陽城。”

    “哦？”洞庭君來了興趣，抬眼看向方淩波，“另一個嶽陽城？聽起來應該十分有趣，同孤說說。”

    “那個嶽陽城啊，”方淩波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似乎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後的嶽陽城。沒有現在這般大，也沒有這般繁華，但是他也十分熱鬧。”

    講起自己家鄉，方淩波心中的忐忑漸漸消失，他的內心突然平靜下來。

    “那座嶽陽城裏隻有人沒有別的什麽異族，城中軸的那條路不叫太一叫平安。平安道上有一處賣桂花糖的小店，他們家的鬆子糕比桂花糖更好吃。我住的那個地方也叫方府。”

    “我在那的家附近有一條小巷，小巷裏有許多賣小吃的商販。早上，我有時會跑出來吃兩根油條一碗豆汁。”

    “我十三歲那年，小巷裏又來了個賣豆皮的。那會兒是我第一次見到豆皮，聽說是洞庭湖另一邊的小吃。就是在蒸熟的糯米底下墊著蛋餅。糯米上是香菇肉丁豌豆做的澆頭。放在平底的大鍋裏煎。煎的時候滋滋得響。五個銅板可以買一大份。可好吃。”

    ……

    方淩波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開始或許隻是為了應付洞庭君的問題，但是到了後來卻是他自己真的想說了。

    其實自從他跟著江春無去了出雲宗之後，方淩波就沒有再同誰這般講過自己的家鄉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很少這般清晰又瑣碎地回憶過那段時光。

    那些事情零零碎碎得，方淩波講起來沒有條理，已經可以算得上無語輪次了，可洞庭君卻聽得極其認真。

    方淩波再注意到洞庭君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耷拉在塌邊的長腿收回來，盤坐在塌上。

    “這些事可能有些無聊。”方淩波不好意思道。

    “孤道覺得十分有趣。”洞庭君說，“那裏的教書先生真的會因為你們默不出書而打你們板子？”

    洞庭君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提問時的表情十分認真。

    “是。”方淩波不置可否道。

    洞庭君問：“疼麽？”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疼。”方淩波道

    “你怕麽？”洞庭君接著問。

    方淩波點頭，“怕。”

    “如此，”洞庭君秀眉微蹙，“他打過你麽？”

    方淩波心裏咯噔一下，他當年挨得板子可不少，但這個問題方淩波不大敢回答，因為他實在怕洞庭君再來一句“誰打你的？告訴孤，孤去殺了他”。

    為了自家那位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的先生的性命，方淩波猶豫了好久始終沒敢開口。

    倒是洞庭君看破了方淩波的小心思，“這麽看來是打過了。”

    方淩波低著頭不說話。

    誰知道洞庭君見此突然笑了起來。

    方淩波偷偷抬眼看向洞庭君。

    “該！”洞庭君笑得花枝亂顫，“你便是活該。”

    方才的那一會兒的接觸裏，方淩波以為洞庭君就是一個邪魅狷狂、喜怒無常又高貴冷豔的主。誰知說到了這裏，這位竟然跟他爹爹似的數落起他來。

    “你自小孤便不舍得揍你。你就是仗著孤這點不舍得，越長大越猖狂。喜歡學的東西就拚了命去學，不喜歡的便一個字不看。”

    “孤說你，你從不當會事。左耳進右耳出，我行我素。那會你又跟悶葫蘆一樣半天說不出一句人話。實在可惡至極！”

    “孤早該找個人這樣。孤是不舍得揍你，那便找個舍得揍你的來，他想要什麽孤便給他什麽。你若是不仔細讀書，不認真作功課，孤便綁了你叫他好好地揍。”

    洞庭君說完還覺得自己的想法極好似的點了點頭，“便該如此。”

    說到此處洞庭君秀眉一挑看向方淩波，瞬間又恢複了最開始的那般慵懶矜貴的神色。

    方淩波不覺一抖。

    果然是喜怒無常，真是腦殼疼。方淩波心中哀嚎。

    好在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轉移了洞庭君的注意，他微微抬眼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方淩波也望過去，隻見藤蘿枝頭掛著一串風鈴。那風鈴由貝殼同一些方淩波不認識的晶瑩石頭組成。

    方淩波十分好奇，此處無風，這串風鈴怎麽就響了呢？

    風鈴響了片刻便停下來。

    “隨孤去更衣，”洞庭君將手伸到方淩波麵前，“客人到了。”

    方淩波識相地握住洞庭君那隻修長白暫如瓷般的手，牽著他站了起來。

    待洞庭君站起來，方淩波便立在他身側沒了動作。

    沉默了好一會兒。

    洞庭君輕笑一聲。

    “孤沒穿鞋子，”洞庭君戲謔地看著方淩波，“你難道要孤光著腳走過去？”

    “啊？我叫轎子來。”方淩波說著急忙轉身準備去找遺舟。

    沒走半步，他又被洞庭君拽了回來。

    洞庭君將胳膊搭在方淩波肩頭。

    “你，”洞庭君笑得極其不懷好意，“抱孤過去。”

    嗷？！！

    這一刻，方淩波確定自己，是被嚇傻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們！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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