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素站在江邊沒有說話，在他身側，白汐芷看著依舊一片平靜的碼頭，灰褐色的雙眸中滿是疑惑。

    “為什麽會這樣？碼頭不是已經被毀了麽？”看淩素始終靜立著，沒有離開的跡象，白汐芷忍不住問道。

    “先前我們看到的屏障，不僅僅是隔絕碼頭上的靈爆潮汐，同時還有製造幻象的作用。”

    白汐芷皺起眉頭，眼中的迷茫之色更重了：“靈爆潮汐？這又是什麽？”

    “靈爆潮汐可以說是一種特殊的戰爭武器。發動之後，會以風暴，烈火，隕石，洪水等等方式具現，對指定空間對象進行打擊。其載體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材質製成的符詔，這種符詔的信息被帝國九司之一的靈武司嚴密封鎖，別說普通人，即便是一般的貴族都無法接觸到。”

    淩素收回一直盯著水麵的視線，看向碼頭方向：“不過，這次的靈爆潮汐很不對勁，倒像是一個虛張聲勢的殘次品。”

    “這還是殘次品！這威力都比得上天災，還是殘次品！”

    淩素搖了搖頭，低著頭，整張臉籠罩在陰影裏，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許久才抬起頭。

    他努力維持著平靜的樣子，但是一張嘴，些許顫抖的聲音，還是將他那遙遠記憶裏的恐懼帶到了現實：“靈爆潮汐，那是走到絕路，再無半點希望才會動用禁忌之物……”

    “淩素，聽你的話，你見過真正的靈爆潮汐？”

    淩素這一次卻是側過頭，沒有回答白汐芷的問題，而是淡淡地說道：“我們走吧，在那群食腐的烏鴉還沒有抽出手來之前。”

    “死淩素，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食腐的烏鴉又是什麽鬼？”

    “你怎麽老是這樣，每次一到關鍵點就不不說，我說你這也太不講義氣，我跟你講你再這樣，我會發火的！”

    “淩素哥哥，你就再跟我說一點點嘛，就一點點，好不好？”

    ——淩素頭也不回地走著，絲毫不理會身後大呼小叫的白汐芷，不過，他微微揚起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喂！你不要太過分啊，我告訴你……”看到前方的淩素突然一個踉蹌，跪倒在地，白汐芷瞬間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嘴，身影如同幻影般一個閃滅，就出現在淩素身邊：“你怎麽了？”

    淩素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捂著額頭，隱約之間可以看到在他手掌覆蓋之下，有微弱的金光閃現。

    在白汐芷的攙扶下，淩素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捂著額頭的手放下時，眉心處最後一點金色紋路正好消散。

    他迅速地掃視著四周，然而，江畔上卻隻有一個個往來的普通路人，還有幾個人駐足看著他這裏。

    一切都顯得分外平常，然而，淩素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扶著白汐芷手臂的手不由地抓緊了幾分。

    “我們中幻術了。”

    白汐芷早在察覺到淩素手掌的力度時就收斂了表情，不知何時已經將發髻上的發簪攥在了手中，此刻正散發著一圈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光將二人籠罩。

    淩素把臉轉過來看向白汐芷，兩眼一眯，瞳孔瞬間變成深邃的湛藍色。

    嗡——

    極其細小的嗡鳴聲，如同微風拂過柵欄縫隙掀起的小小振動，以二人為中心，成擴散狀朝著四麵八方遊散而去，整個江畔空間一刹那間如同被暫停了時間，緊接著便開始褪去顏色，而後變得扭曲模糊。

    眼見著就要破滅，就在這時，距離二人最近的一個路人突然一步踏出，隨著他這一步踏出，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他的身體迅速地由灰暗變成鮮明。

    接著，這個路人的身體便開始扭曲，轉眼變成了另外一個形象。

    一襲青白寬大的長袍，整個人裹在裏麵，給人的感覺輕飄飄的，似是一陣不大的風便能將其吹到天上，混入那雲層中，成為其中不起眼的一朵。

    烏亮的長發，隻一根素色的發帶，慵懶係束在腦後，大片是披散著。額前那一片的厚密的頭發，死死遮掩了他的眉眼，讓人好奇那發絲之後是怎樣的一對眸子。

    淺而薄的兩片唇，有著三四月櫻花的顏彩，完美的弧度下，讓人輕易捕捉的戲謔，仿佛下一刻，這個弧度的主人便會給所有人來一個惡作劇般，讓人頭疼，且無奈。

    “何必呢？乖乖呆在這裏不是很好麽？”清而淺的語氣，就像九月的風，帶著月桂的香氣，讓人心情不自由的就舒緩了下來：“不過，既然你不願意留在這裏，那我這做師傅的也不勉強。”

    說著，這人的身影便開始虛化，消失前還作出一副用袖子擦拭眼淚的哀切狀，哽咽道：“唉，好人難做啊，做師傅的好心好意幫你遮掩行蹤，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識好人心倒打一耙，真是太讓師父傷心了，嗚嗚嗚……”

    淩素：“……”

    “嗚嗚嗚……夭壽了，徒弟不理師傅啦，嗚嗚嗚……”

    淩素嘴角直抽，不想接話。

    “嗚嗚嗚……”

    淩素咬了咬牙，額頭青筋都隱隱地跳了起來，看著那已經淡的幾乎成了虛影的身影，終於忍不住吼道：“要滾就趕緊滾！”

    “……我不活了，活這麽大年紀，居然被徒弟吼，嗚嗚嗚……”那身影先是一愣，接著竟然從即將消失，變得凝實了幾分，往地上一座，像個跟家長要糖果沒有得到的小孩一樣，撒潑打滾起來。

    “淩素，這個好像真是你師父？”一旁，白汐芷看著來人，有些遲疑道，畢竟這個世上，像淩素師父這樣的奇……人，真不多。

    “哎呀，白家丫頭也在。”那人一個挺身從地上跳了起來，飛速地理了一下服裝，而後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那啥，剛才是你們的幻覺，我們重來一遍。”

    說著，他虛幻的身影徹底凝實。

    “你滾不滾！？”淩素一頭黑線。

    “你這大逆不道的孽畜，怎麽跟你師父說話呢？”那人一掃衣袖，一副高貴而嚴肅的長者姿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