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書寫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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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有過死裏逃生經曆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變得格外惜命, 那種臨死前的恐懼和萬念俱空的感覺沒有人會願意再經曆一次。

    樊伉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他還是死過一次的人, 就更加惜命了。

    被剛正不阿的申屠嘉不留情麵地投進大牢裏, 又被呂媭念叨了好幾日的樊伉,終於消停下來了, 不再動不動就往外跑, 反而成天宅在家裏不出門,成天念書寫字,讓樊噲夫婦和府中的下

    人全都鬆了口氣。

    太好了!

    郎君總算不折騰了。

    偶爾經過郎君的屋子, 還能聽到裏頭郎君和無名公子爭論的聲音,雖然聽不太懂他們爭論的都是什麽, 不過感覺應該是很了不得的東西。

    樊伉畫完最後一筆,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把筆一扔,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活動了一下已經僵掉的脖子, 得意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子終於畫完了!”

    無名推門進來, 正好看到樊伉插腰仰天長笑的姿態,十分無語。

    “郎君何事高興?”

    樊伉將桌上的黃草紙分章疊好, 獻寶一樣遞給無名:“看看。”

    無名立刻無比珍惜地接了過來, 手指還下意識地在粗糙的紙麵摩挲了好幾下, 那神態仿佛他摸的不是一張粗糙的黃草紙, 而是個絕色美人似的。

    樊伉被自己的腦補內容惡心到了,一陣惡寒。

    “珍貴的黃草紙本來就該這樣拿來寫畫的,以後切不可用來當廁籌了。”見樊伉終於改邪歸正,無名心下大慰。

    “再說吧。”樊伉朝天翻了個白眼,心想黃草紙本來就是用來擦屁股的,誰會拿黃草紙寫字啊!

    之前最先造出來的那張黃草紙早就被他擦屁股用掉了,不得已樊伉隻好又用瓦片刮了一個月屁股。

    上個月閎翁又造了一批黃草紙出來,有三十張之多,分了一半給呂媭,本想剩下的那一半足夠支撐他擦屁股用到下一批黃草紙出來,結果蕭何和張良不知道怎麽知道了他家又有新紙了,

    兩人結伴到家,硬是從他手裏把剩下的那一半紙張給搶走了。

    樊伉自然不從。

    結果那兩不算老的老頭居然一點不顧情麵,捋起袖子追著他打,他娘呂媭看他被蕭何張良追著落荒而逃的樣子,不僅不幫忙,反而加入戰團,一起正氣凜然地數落他暴殄天物的行徑。

    明明她自己拿了黃草紙也是為了擦屁股來的!

    在經過男子雙打,逃跑抵抗,男女混合三打,抵抗無效屈服等一係列非常規的討價還價方式之後,兩個老東西仗著自己輩份高年紀大硬是不要臉地搶走了樊伉大部分的黃草紙,隻給他剩

    下了兩張。

    這兩張還是樊伉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及,最後表明是用來畫圖寫書之後,那兩老東西才不甘不願地留了兩張給他。

    要不然肯定一張都不給留!

    就這樣搶了東西不算,臨走的時候還氣他,說搶他東西是為了他好,不然像他那樣糟蹋好東西是要被老天爺責怪的!

    看著人模狗樣的,結果一個個的全都是強盜!就知道搶他一個小孩的東西。

    樊念心中憤憤,剩下的兩張黃草紙自然不能拿來擦屁股,被他拿來當草稿紙畫圖了。

    黃草紙當廁籌好用,用來寫字就很不美妙,尤其是當樊伉的毛筆用得不那麽好的時候,畫出來的圖紙就更顯得不那麽漂亮了。

    “不說這個了,你看看有沒有哪裏需要改動的地方。”樊伉不想和他爭論黃草紙和廁籌哪個更重要,帶點獻寶的心情催促著無名快點看他這幾天畫出來的傑作。

    他畫的是棚戶區的作坊分布圖,整塊地被他按功能劃分成了作坊、宿舍、食堂,娛樂幾大部分。

    無名本來就是接受的兵家教育,放到現代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樊伉的規劃圖又很細,要看懂規劃圖並不是很難。

    比如鐵字,那肯定就是鐵匠鋪;紙必然是紙坊;宿肯定就是小郎君之前建的宿舍,食就是無名早已經體驗過的人民大食堂,這個娛嘛,樊伉略一解釋就明白了。

    雖然無名並不明白為什麽作坊還要安排專排給匠奴們放鬆的地方,但小郎君不管做什麽都是對的,這個娛樂肯定是很有用的。

    “那當然了。”樊伉得意地直點頭,“人又不是機器,會有疲累低落的時候,這個時候出去踢個球,唱個歌跳個廣場舞,效果很不錯的。”

    “大家心情愉快,積極性就會得到提高,也能提高生產效率,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想啊,家裏喂的牛,想讓他幹活,還得讓他吃飽才行,要不然幹活不利索,更何況是人呢?”

    無名隻覺得郎君這話哪裏不對,卻又覺得郎君說得似乎有點道理,十分矛盾。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的積極性得到提高了,就會主動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當中去,積極主動地勞作,這可比被動麻木地勞作有用多了。”

    這一句無名沒有聽懂,因為郎君總是會時不時地碰出些陌生的詞,大約神仙們也是這樣講話的吧。

    “造近水源的地方我打算拿來做紙坊,這樣用來泡造草的紙啊樹皮啊也方便,而且是下遊,食堂和宿舍在上遊,不會影響人們用水。在這塊建個大熔爐,平時可以打點農具鐵爐子什麽的

    。最靠邊的這個角落,下風處,而且比較偏僻,可以建水泥作坊,不要問我水泥是什麽,我現在隻想告訴你,這是一種可以拿來鋪路建房子的東西。靠近山腳下我打算建一排豬圈和雞舍,再

    養些狗,平時讓大黑帶著去山上放豬,省糧食,雞也可以放到山上去啄蟲子。雞孵出來後,大約四個月就可以下蛋了,這樣作坊也有蛋吃,如果養得多了,還可以拿去賣。這裏離長安城不遠

    ,產的蛋不管是在櫟陽還是長安賣,都能賣得掉,賣不掉的可以醃鹹蛋,這樣一年四季都有蛋吃了。”

    “周圍也有不少荒地,到時候如果有多的人手,多開墾些田地,不管是種糧食還是種菜都行……”

    樊伉越說越高興,直到最後隻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無名都沒有應答了,才扭過頭去,看著無名默默無語的表情,摸了摸腦袋,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話太多了?光聽我一個人

    說了。”

    “不,我喜歡聽郎君說這些,郎君懂得真多。”無名道。

    聽郎君這麽一說,這哪是作坊,分明就是一個世外桃源了。

    樊伉摸著腦袋,哈哈一笑:“這都隻是設想啦,其實我還有好多想法,不過現下不急,慢慢來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試著燒玻璃,建個玻璃暖房,喜歡什麽就種什麽,這樣一年

    四季都能吃上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那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樊伉嘿嘿一笑:“你能聽懂?”

    有時候他一高興起來,說話也沒個顧忌,很多現代很常見的東西放到現在人們根本不了解,也無法想象。

    比如他說火車,樊伉敢肯定呂媭他們腦海裏一定是無數頭牛拉的超長版牛車。

    比如他說電視,可能在呂媭他們心目中就是類似皮影戲的東西。

    話說漢朝到底有沒有皮影戲來著,他也不清楚。

    這是時代的局限,並不是說漢朝人不聰明沒見識。

    無名沉默了一下,老實道:“大部分都能懂。”

    也就是說還有小部分不懂了。

    “好吧,我以後說話盡量用能懂的方式說。”

    無名點頭,問:“郎君說的那些水泥鹹蛋,也是做夢的時候在那些神仙們住的地方看到的嗎?”

    樊伉點頭:“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怎麽知道的。”

    “以後這樣的話最好還是能不說就不說。”無名一臉嚴肅地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過鋒芒畢露,對郎君不好。”

    聽到無名這麽說,樊伉十分驚訝。

    在他印象中,無名是一個非常沉默內斂的人,很少像這樣直接發表自己的意見,尤其還是對樊伉的事情指手劃腳。

    樊伉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有那個係統大神在,他肯定不會這麽著急高調了。

    等到時機成熟,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潛移默化地改變才是他最喜歡的方式,就像培育優良品種那樣,年複一年,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改變。

    但,奈何係統坑爹啊!

    看樊伉一臉鬱悶的表情,無名不由笑了笑,伸手揉了他額頭一把,道:“算了,郎君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別的事都不要管了。”

    樊伉驚訝地看著他。

    其實無名的相貌偏溫柔,隻是平日清醒時總是板著臉,氣質太過冷漠,給人一種高高在上冷漠不可親近的錯覺,像現在這樣微微笑著的時候,那種溫和的氣質就顯現出來,配上溫柔的桃

    花眼,讓人打從心底裏忍不住想要親近。

    “無名兄你平時真應該多笑一笑,比你板著臉的樣子好看多了。”

    當然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的長相有點不合適,但奈何樊伉讀書的時候語文水平就差,作文更是不及格,實在想不出什麽更合適的詞來形容,就是覺得漂亮。

    而且無名今年也才十六歲,都不算成年,隻能算少年。

    長得好的少年人本來就會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放在無名身上,樊伉隻能感歎一個人笑與不笑,反差真是大啊。

    當然那隻是指美貌的類型不同而已,事實上無名無論笑與不笑,顏值那都是在線的,放在現代絕對秒殺一票小鮮肉。

    “對了,咱家的豆腐坊建好了麽?”

    雖然呂媭不同意,不過樊伉還是偷偷弄了個小豆腐作坊,就在後院裏頭偷偷建的,每天也做不了多少豆腐,做的豆腐除了自己吃,他也沒打算賣,拿去和那些勳貴們做人情物物交換。

    這種叫人情往來,不叫行商賈事,既能得實惠,也不顯掉價,非常符合樊伉目前的心態。

    “已經建好了。”提到吃的,無名眼神一亮。

    樊伉看得好笑。

    十六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老成也拒絕不了美食的誘惑,更何況他早看穿了無名吃貨的本質。

    “可惜沒有菜籽油,要不然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美食。”樊伉感慨一聲。

    這年頭隻用油脂可用,所以食物多是用蒸煮燉的方式做的,炒菜不興,油炸食物更是見都沒有見過,要不然他做點油炸類食品肯定受人歡迎。

    “菜籽油?”聽到做吃的,無名不由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道,“那是什麽東西?長什麽樣子的?我去弄。”

    樊伉不由笑了起來:“啊,就是從一種植物的種籽裏炸出的油,用來炒菜很好吃。”

    無名懂了:“哦,原來是油脂。”

    油脂化開了燉菜很入味,隻可惜太少了,不好獲取。

    即使是臨武侯府,也不是每天都能殺一頭豬的。

    “和油脂不一樣,算了,就是油脂吧。”樊伉笑道,“今年是不成了,等到秋天收了麥子,地裏別空著,種一茬油菜,等到明年初夏就能收了,正好榨了油炒菜吃。”

    “油菜?”無名又不懂了,“那也是神仙住的地方才有的菜嗎?我們這兒也有?”

    “……”油菜在古代叫什麽來著?

    樊伉想了又想,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芸薹!種芸薹。”

    “種芸薹?”無名皺名,“這個能榨油?”

    他知道有的地方也種芸薹,不過都是農戶家裏在菜地裏種一點,當青菜吃的。

    榨油還沒聽說過。

    “能的,一斤籽能榨三兩油。”樊伉點頭道,“如果有良種,田間管理得當,一畝地也能收個一兩百斤種籽,榨幾十斤油,足夠三口之家吃上一年半載了。”

    提到種地,樊伉又亢奮了,想到來年就能吃上香噴噴的壓榨油,跟中了大獎似的,笑嗬嗬的,樂個不停。

    不過,說到這個,他還得把榨油的工具弄出來才行。

    難道到時候他還要建一座榨油坊嗎?

    樊伉撓了撓頭,真奇怪,怎麽感覺自己的工作量怎麽越來越大了呢?

    深感肩上責任重大的樊伉,不敢耽擱,立刻喚來阿琅,讓他去叫閎翁過來。

    建房子還是要靠閎翁才行。

    很快,身穿葛衣的閎翁興衝衝地就來了。

    樊伉略驚訝。

    今日來得略快啊!

    還沒來得及多想,閎翁一進門,樊伉的眼睛就挪不開了。

    乖乖,他看到了什麽?

    樊伉激動了,倏地一下跑到閎翁跟前,拍了拍閎翁的肩,高興地道:“哎呀,閎翁你造出白色的紙了啊?”

    閎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逢,露出缺了兩顆牙的大嘴。

    “老奴不負郎君所托,總算造出白色的紙張了。郎君你看,這種紙能用來書寫嗎?”

    “當然能用來寫字了。”樊伉摸著那張小白紙,嘖嘖稱讚不已。

    紙並不是那種純白的紙,大約是生產工藝還有原材料的問題,依然是帶點米黃色的白,不過紋理要比先前的黃草紙細膩多了,而且很薄,已經隱隱有了幾分宣紙的影子。

    “不錯。”樊伉高興極了,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麽讓紙變白的?”

    閎翁道:“其實還是按照郎君先前的方法,不過多曬了一個月,做出來的紙褪掉了黃色,就變成這樣了。”

    說到這裏閎翁還有點不好意思,道:“說起來曬過後的紙漿做出來的紙比較白,還是老奴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無意中發現的,要不然老奴也不能這麽快就造出白紙來。”

    “你兒子?”樊伉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冬天時見過的那些黑瘦的豆芽菜童工,不由大感意外,“你有一個好兒子啊!改天把他領過來讓我看看。”

    閎翁知道樊伉這是要提拔自家兒子的意思,不由喜出望外,“咚”地一聲,又跪下了,對著樊伉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響頭。

    “多謝郎君。”

    樊伉:“……”

    真煩這種動不動就跪下給人磕頭的惡習。

    在他印象中一般跪拜的都隻有死人,動不動就被人跪,總讓人感覺很微妙。

    樊伉和無名頭碰頭欣賞了一遍細膩的書寫用白紙,兩人都讚不絕口,等到欣賞夠了,樊伉將白紙放到一邊,道:“對了,今天叫你來,還有另外的事情。”

    自從替樊伉做事以來,閎翁一家的處境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雖然還是匠奴,不過也能吃飽穿暖了,而且還能時不時地分到一頭羊半扇豬肉什麽的,比起之前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簡直

    天壤之別。

    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閎翁對樊伉感恩戴德,一聽樊伉有事找他,頓時精神一振。

    照以往半年的經驗,郎君找他有事,隻要辦成了,無一不是有巨大的好處。

    閎翁自是歡喜。

    樊伉將桌上的稿紙遞給他,道:“陛下賞了我數十畝田地,不過那地方土壤太薄,種東西不劃算,我打算建個坊市,以後造紙坊也要搬到那邊去,除了造紙坊還有別的作坊,我都規劃好

    了,你先拿琢磨琢磨,用不了多久我就打算開工建房子了。”

    閎翁拿過圖紙看得仔細,樊伉畫的圖紙有點怪,有些東西他一看就懂,有些東西卻有點犯迷糊。

    比如房子,比如作坊,這些都是他以前建過的,不難理解。

    但是那一大片空地,就豎個網格一樣的罩子是幹什麽用的?

    樊伉解釋了一遍,閎翁依然有些似懂非懂。

    聽郎君的意思似乎是用來踢球的,至於郎君說的那個足球到底是怎麽踢的,閎翁表示他真的不懂。

    那麽多人圍著一個球追來跑去是想要幹什麽呢?

    不過見樊伉解釋了兩遍,滿臉的不耐煩,擺明再問就要發脾氣的模樣,閎翁也不敢再多問,表示一定好好看懂郎君的圖紙,爭取早已開工,把作坊建起來。

    閎翁將那一疊圖紙揣進懷裏,準備帶回去再仔細琢磨,無名不動聲色將圖紙一把奪了過來,在樊伉驚訝的目光,一臉冷漠地道:“要看圖紙在郎君這裏看,這些不能帶出去。”

    樊伉:“……”

    其實這並沒有什麽很重要的機密,就算泄露出去也沒什麽關係的。

    “老奴失禮了。”閎翁滿臉羞慚。

    他是匠奴,自然知道圖紙對於匠人的重要性。

    沒有主人允許就私自將別人的圖紙據為己有,就是很可恥的偷師行為,要被天下匠人鄙視的。

    雖然剛才他隻是對樊伉的圖紙入了迷,想要回家多琢磨幾天,免得建房子的時候,誤了郎君的事,但樊伉叫他來隻是讓他看圖紙,並沒有將圖紙給他的意思。

    他這樣的行為跟偷師沒什麽區別。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樊伉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反過來寬慰他道,“隻要你們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你造出書寫的白紙有功,下去領賞吧。”

    閎翁感激零涕地跟著阿琅下去了。

    樊伉看著新鮮出爐的白紙,頓時心情激動不已。

    總算可以寫書了!

    每天隻要想到那些係統任務,連覺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