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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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兩日, 整個莊子裏的人都知道,郎君要辦個集體相親會,莊子裏但凡是獨身的, 不管是未曾成親還是死了夫郎妻子又或是絕婚的都可以參加。

    莊子裏很多都是匠奴,壓根不知道什麽叫集體相親會, 於是知道的人便會挨個兒跟他們解釋, 這個相親會就是讓所有未有家室的男女相看人家, 若是彼此中意,便由郎君做主出錢讓你們成婚。

    這下人人都懂了。

    原來郎君是要給他們送小娘。

    於是那些沒有家室的人俱都暗自歡喜, 幹起活來更賣力了;也有那些已經成親家中有婦人的, 各種羨慕嫉妒恨。

    樊伉覺得既是相親, 總歸還是要讓這幫人收拾打扮一下的, 要不然一個個蓬頭垢麵的, 到時候那些女娘婆子們一個也看不上可咋辦?

    趕上那幾天皆是晴朗爽利的好日子,樊伉便也不挑什麽黃道吉日了, 趁著天氣好,給莊子裏單身的男女老少俱都放了假,又自掏腰包請了個有經驗的伐柯人過來幫忙把這幫人從頭到腳好生收拾了一翻。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那些匠工們平時在作坊裏煙薰火燎邋裏邋遢的,收拾出來一個個精神頭還不錯。

    那些侍女婆子們因為大多都是在莊子裏, 知曉樊伉素愛幹淨, 平日裏都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索的, 現下也把自己最好的衣裳拿出來, 手中略有餘錢的還特地去了一集市, 狠一狠心將那些素日根本不舍得買的香粉香料買了些回來,或塗或薰的,一時間弄得滿院子都是劣質的香粉味。

    奉呂澤之命來給樊伉送賀歲首回禮的禹肇來到樊家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好似人人都要娶新婦的奇特情形。

    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個,每個都是這樣就有點奇怪了。

    自打樊伉帶著幾車肉幹去碭邑還治好了呂澤的病之後,在禹肇心裏早拿樊伉當自己人看待,對他再無任何輕視之意,也不管樊伉隻是個小少年,勾著他的肩膀笑問道:“這是怎麽個情況?怎麽你莊子裏頭這些人一個個都跟要娶小娘似的?”

    樊伉笑道:“禹將軍好眼力,此話雖然不全對,卻也差不了多少。”

    禹肇詫異道:“這話怎麽說?”

    樊伉道:“明日莊子裏要舉行一個集體的相親會,大家心裏頭都高興,精氣神自然要比平日足一些。”

    禹肇有點懵,聽得樊伉一翻解釋後方才恍然大悟。

    “你也太心軟了,幾個下奴而已,也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

    果然在這些貴族階級眼裏,奴隸不是人呀!

    樊伉在心裏默默感慨了一句。

    這是時代的局限,作為剛剛才從奴隸製社會向封建社會過渡的漢朝人眼裏,奴隸真跟牲口差不多。

    樊伉沒有故作清高地糾正禹肇的說法,而是從自身的角度認真地解釋道:“我孑然一身千裏迢迢從長安到舞陽,多虧這些下奴們護持,看在這一點上,我也該善待他們。”

    禹肇一想也是。

    縱然將軍就在碭邑,然而將軍畢竟身處軍營,不可能時時處處照看著樊伉,樊伉身邊能倚仗的也就是這幾百下奴。

    事急從權,樊伉待他們好些也在情理之中。

    “嘿嘿,興平侯說得在理。”禹肇對這些下奴們的事毫無興趣,問了兩句便不再多言。

    樊伉一邊喚人通知廚下生火做飯,一邊邀請禹肇進院子。

    進了屋,兩人在炕上坐定,叫人送上酒水,樊伉迫不及待地問道:“舅舅可好?身體可還康健?舊疾可有複發?”

    禹肇嘿嘿直笑:“自從興平侯去過碭邑之後,將軍的病便有好轉,如今已然痊愈,這還多虧了興平侯。”

    樊伉老懷大慰:“隻要舅舅身體無恙便好,舅舅軍伍半生,平日對自身的健康甚於疏忽,這方麵日後還請禹將軍多加注意。”

    禹肇忙點頭:“一定一定,興平侯所托不敢相忘。”又道,“將軍也頗為掛念興平侯,前兒將軍得了幾張狼皮,知道興平侯畏寒,特地著我等給興平侯送來。”

    “多謝舅舅掛念。”狼皮什麽的他倒是不稀罕,但是被人這麽記掛關心感覺還是挺不錯的,“素日舅舅有事都是托樂將軍前來,怎麽這回卻換成是禹將軍你了?”

    禹肇嘿嘿一笑,倒也不遮掩,痛快地回答道:“自從樂都領著營中那群兔崽子往你這來這兩回之後,軍中早就傳開了,興平侯這兒夥食好,天天各種蒸餅管夠,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還有香噴噴油膩膩的臊子麵,如今往你這兒來是軍中最受歡迎的差事。這回一聽將軍要給興平侯送回禮,大家都爭著要來,最後還是我禹某人運氣好落到我頭上了。”

    其實是他捋袖子打敗了一群同僚之後才搶到的。

    樊伉也哈哈笑了起來,哥倆好地一拍禹肇的肩,說:“放心罷,來我這兒山珍海味沒有,蒸餅麵條管夠!”

    禹肇笑得暢快:“還是興平侯最體恤我等。”

    樊伉又問了一些軍營裏的情況,知曉呂澤如今身體已經全然無恙,便徹底放下心。

    係統雖然各種不靠譜,但每次抽獎送的東西都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倒叫樊伉不禁有些期待起來,不知道推廣小麥種植任務完成後會給他什麽獎勵。

    話說回來,係統已經好些時日不曾搭理他了,既沒有懲罰他,也沒有再給他分派任務,樊伉有點擔心係統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憋什麽大招。

    “這兩天鹽井那邊的人就該回來了,禹將軍若是不忙,就在莊子裏多歇息兩日,等他們回來,再順路給舅舅捎點井鹽回去。”因為今年收益好的緣故,最後曬的那批鹽樊伉便不打算往外賣,拉回來給呂澤和樊噲各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禹肇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本來再忙的這會兒也變成不忙了。

    興平侯也給將軍送過一回鹽。

    那鹽也不知道興平侯是如何曬出來的,雪白雪白的,一點兒苦味都沒有,別提多受歡迎了。

    “這可怎麽好……”禹肇搓著手,那張大胡碴子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羞赧的表情。

    他們這樣占一個半大孩子的便宜,饒是再如何厚臉皮,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樊伉笑道:“都是自家鹽井曬的,不算什麽,我到舞陽也頗受舅舅和禹將軍關照,不然也不能如此安穩,再者我還想給阿翁捎點東西過去,到時候說不得還要麻煩舅舅和禹將軍了。”

    這算是他們約定俗成的規矩,樊伉每回給呂澤捎什麽東西,自然也會有他家阿翁一份,每每他都是備好東西,呂澤再派人護送。

    禹肇便道:“這有什麽的。興平侯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我手下那群兔崽子們別的不說,跑個腿押運幾車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有勞將軍了。”樊伉朝他拱手道謝。

    “興平侯客氣了。”禹肇擺擺手,“微末小事,何足掛齒。”

    兩人客套完畢,便有下人奉上熱氣騰騰的酒食,禹肇趕了兩天的路,早已饑腸轆轆,聞著食物的香氣,肚子不由咕嚕作響。

    樊伉親自持盞替他斟滿一杯,說:“將軍遠道而來,想是疲累,請將軍用些酒食,稍事歇息,稍侯會有人預備熱水供將軍沐浴。”

    禹肇:“……”

    興平侯這兒什麽都好,就是忒講究。

    安頓妥當禹肇一行人,又將呂澤送的狼皮收了,如此安歇一晚,第二日便是集體相親會的日子。

    樊伉這日起了個大早,收拾完畢,領著人去了莊子中央那棵老槐樹底下。

    老槐樹下有一塊麵積很大的空地,估計以前是這個村子的曬場,地勢很平整,樊伉覺得那地方不錯,叫人修整了一下,中央架了一麵大鼓,當作莊子裏的公共活動場所,正好這回就派上了用場。

    空地上早有人照樊伉的吩咐搭建了一溜的台子,坐北朝南最豪華最舒適的那個自然是樊伉的,台子中間擺了一張大桌子,桌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個玻璃沙漏。

    這個時候人們計時用的乃是刻漏,樊伉嫌那玩意兒笨重又不美觀,所以特地讓平安給他做了幾個計時的沙漏。

    今日卻是第一次用上。

    禹肇瞧著那沙漏剔透可愛,嘖嘖稱奇,喜愛得不行,想仔細瞧瞧又怕自己粗手粗腳打碎了,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十分礙事。

    樊伉無奈地扭頭:“這個沙漏我讓人做了好幾個,晚一些便叫人與將軍送去。”

    禹肇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就看看。”

    這麽精致的東西,他一個人粗人碰都不敢碰,怕碰碎了。

    “無妨,就是計時的沙漏罷了,不是什麽精巧的物件。”樊伉轉頭問乘光,“都安排妥當了麽?”

    乘光早得了吩咐,著人引那四十一名女娘進來,每人手中派發了一塊號碼牌子,然後十四個一組分成三組分列於三方的台子上。

    那台子上也是有坐的,這事兒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真要讓她們站下來,估計那腿都不能要了。

    能舍棄長安的安穩生活跟著樊伉來舞陽的女娘,性格多半都是忠厚老實勤勞之輩,何曾見識過這等陣仗,隻知道郎君要讓她們自己挑夫郎,一個個的既期盼又羞窘,心中惴惴,十分不安。

    樊伉骨子裏還有點現代人的紳士風度,相較於人群外頭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們,明顯對於這些老大小女人們更為客氣。

    看出這些人的不安,他還特地說明:“一會兒莊子裏的男丁們會進場,你們看著哪個合適,願意嫁與他的,便將手中的牌子贈與他,如若沒有中意的也不打緊,這次相親會本著自願的原則,無需勉強。”

    這些女娘婆子們心中卻更加不安了。

    樊伉幹巴巴地解釋了一遍相親會的規則,乘光提了一個重槌上前,對著大鼓“梆梆梆”敲了兩下,然後就宣布相親大會開始了。

    男丁們這才排成一列魚貫而入。

    誰也沒這麽相看過女娘,一個個跟呆頭鵝一般,傻頭傻腦地立在場中,誰也不知道怎麽辦,有那麵薄害羞的少年郎,早已麵色爆紅低下頭去,也有那麵皮厚的漢子忍不住拿眼睛打量三麵台子上的女娘。

    樊伉便一拍桌子,打斷那些賊眉鼠眼的窺視,道:“不許喧嘩!一個一個上前,每人有一刻鍾的時間對著這些女娘簡單地介紹自己,若是有哪位女娘看中你們,而你們也中意那位女娘,這事便成了。若沒有中意的,便等下一回,不可心生埋怨!”

    說罷他將桌上的沙漏倒立過來,指著隊伍頭前的一個中年漢子道:“你是第一個,去台子上開始罷!”

    那漢子雖長得五大三粗,不想卻是個沉默內斂的性格,被樊伉當麵點出來,眾目睽睽之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還記得樊伉的話,就是走路不太順暢,平日肩挑背扛兩百斤重擔的漢子,這會兒走兩步路竟左腳絆右腳,邁上台子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四周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對著場中二十幾個漢子直樂,尤以跟隨禹肇送禮過來的軍漢們笑得最是誇張,一個個猛拍大腿,樂得眼淚直往外飆。

    “瞧瞧他們,還是漢子呢,忸忸怩怩地跟個女娘似的。”

    “興平侯不錯啊!還負責給家中下奴們婚配。”

    “沒聽方才興平侯說啊,要小娘她們自願才行。”

    “自願好自願好。”

    在一片哄笑聲中,台子上的那個漢子更加窘得說不出話,直到一刻鍾時間到,在乘光“下一個”的聲音中沮喪地下台,自然也沒有收到任何女娘的牌子。

    第二個上台的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一臉黑紅黑紅的,倒是比頭前一個好些,上台後吭哧了半天,總算憋出了一句話:“俺叫王長子,在鹽井幹活。”

    然後就沒了。

    那些女娘婆子一個沒動,王長子等了半晌,眼瞅著郎君沙漏裏的沙子都要漏沒了,這才急了,指著邊上一個不起眼的婦人道:“你咋還不把牌子給我哩?難不成你還想挑個樣貌好的少年郎?”

    那婦人被臊得滿臉通紅,啐了他一口,手中牌子用力一扔,正巧砸中漢子的腦袋。

    圍觀的人再次發出一陣大笑,有人還在底下起哄,嘲笑他。

    “唷,新婦還沒進門,就砸你腦袋,你還不拿出點男人的氣概來給她瞧瞧。”

    “就是!還未成親就這樣,成親以後還不被曹媼騎到頭上拉屎。”

    “哈哈哈——”禹肇笑得甚是放肆,指著人說不出話來。

    王長子被人如此取笑也不著惱,隻抬手將牌子接到手中,望著曹媼嗬嗬直笑,心裏想被人砸兩下有甚麽關係,今後他也是有婆姨的人了,誰曾想他還有今天。

    郎君可真是好人,同樣是下奴,同樣給主家幹活,郎君還給他娶婆姨。

    負責主持的乘光一見,可算成了一對,默默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連忙讓人將兩人請下去,再宣人上台。

    有了一對成功的開頭,後麵上台的人總算正常了點,自我介紹的時候也能勉強多說兩句,然而那些女娘們似乎很挑剔,一直不曾將手中的牌子送出,直到閎翁上台。

    閎翁還是老樣子,瘦瘦巴巴的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他一露麵,至少有十幾個牌子扔到他身上,砸得那老頭兒抱著腦袋哎喲直叫喚。

    最讓樊伉驚訝的是,這些贈牌子的人當中居然還有不少年輕的小娘,其中一個樊伉目測最多不會超過十八,也就是允許參加相親會的最低年齡。

    樊伉張大了嘴:“看不出來閎翁在莊子裏居然這麽受歡迎。”

    乘光在旁邊樂嗬嗬地解釋:“因為大家都知道閎翁最受郎君重視,每月郎君賞與他的東西最多,跟著閎翁就有肉吃。這些女娘眼睛可利索著呢!”

    不說閎翁,單說他那個豆芽菜一樣的兒子,如今也掌著郎君的紙坊,父子倆都是郎君跟前的紅人,那些侍女婆子們嘴上不說,心裏個個都跟明鏡似的。

    所以這些侍女婆子們不愛年少俊俏的少年郎,反而更喜歡身家豐厚的老頭子麽?

    接下來的情形果然應證了樊伉的猜測,那些相貌相俊但是手中不寬裕的青年壯男成功配對的很少,反倒是像閎翁那般上了年紀其貌不揚但人生經驗豐富有一技之長的中老年配對成功的反而更多。

    誰家有糧吃得起飯穿得起衣裳就嫁給誰,什麽年齡相貌興趣愛好統統不是問題。

    這就是這個年代樸實的婚姻觀。

    相親會一共進行了三天,除了頭一天樊伉親自坐鎮,當了一天的場內嘉賓之外,剩下的兩天便由乘光去主持。

    禹肇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這麽稀罕的事,天天都跑去看熱鬧,然後回來再說樊伉細聽,整日咋咋呼呼的。

    第四日時鹽井那邊的人推著幾車鹽回來了。

    樊伉勻了幾車鹽出來,又將醃好的肉幹裝了兩車,讓禹肇帶回去。

    等到禹肇一走,天氣便驟然轉冷。

    冬天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