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徐徐心情低落是從早上月考成績下來以後開始的，她的臉色變得和她的成績單一樣難看。

    數學成績一如既往的一塌糊塗就算了，連擅長的語文也因為作文審錯了題目而寫跑題，文綜更是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幹脆高中畢業就回家喂豬好了。”林徐徐趴在桌子上，沮喪的快哭了。

    “現在才剛剛高二，有的是時間好好學習的，一次月考而已，不要太在意啦！況且現在講究科學養豬，你現在這個樣子，連豬都養不活的！”同桌褚敏拍了拍林徐徐的背以示安慰，她是林徐徐的室友，她的月考成績並不比林徐徐好，不一樣的是，她比林徐徐更努力，也看得更開一些。

    “你說說，為什麽有人就那麽適合學習呢？就比如羅昱和馮程，每次考試都像開了掛一樣，再看看我們倆，如同遊戲裏沒充錢的角色，慘遭命運的戲弄。他們兩個不是談戀愛就是打籃球，我要是有他們的腦子，也不至於現在就要被你嘲笑以後連豬都養不活！”林徐徐所在的班級是普通班，羅昱和馮程是八班學霸。即使重點班學霸如雲，他倆每次考試都能殺出一條血路，在年級百名榜上各前占的一席。

    “我可沒有和羅昱談戀愛，他是個男的，而且還那麽悶騷。”馮陳抱著一摞卷子站在林徐徐身後幽幽的來了一句，林徐徐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的。

    “倒是沒談戀愛，隻是你的腿都要長在籃球場上了。”林徐徐看著馮陳，剃著毫無美感的圓寸，高鼻梁小眼睛，一笑就咧著大嘴都能看見他的後槽牙。五官搭配極其不科學，可是講道理，馮陳還是長得好看的，是類似吳京那種硬漢風格。

    “林徐徐，說話憑良心啊，月考前一個星期我可是每節自習課都在給你講題啊！我那些心血都喂狗了是嗎？還是每天聽我講題的是你的雙胞胎姐妹？”馮陳敲了一下林徐徐的頭，似乎特別的不滿，可是語氣卻也不差。

    “好你個林徐徐，竟然背著我吃小灶！”褚敏也敲了一下林徐徐的頭，又轉頭看著馮陳，臉上一副你倆肯定有奸情的表情道：“馮大學霸，為什麽獨獨給林徐徐開小灶？”

    “祖宗啊，誰背著你吃小灶了？每次問你去不去老李辦公室自習你都不去。再說了，他是我組長啊！而且就算吃小灶他的教學水平也太次了！你看看我成績單，有那麽一丁點兒吃過小灶的樣子嗎？”林徐徐說著就順手抓起桌上的地理書護著頭，生怕再被敲。

    分學習小組大概是柏川一中的傳統了，每個班的班主任根據每位學生各科學習情況分組，每個任課老師都負責一個學習小組。組員相互幫助，為了避免在教室講題影響其他同學，自習課的時候要講題的學生可以去老師辦公室學習。老李是他們的曆史老師，是位溫文儒雅的中年男老師，林徐徐所在的學習小組就是由他負責。

    “你不要在外麵敗壞我名聲，你這種人，就算孔子再世也是教不好你的，笨的跟頭豬一樣就算了，天生的，勤能補拙。但是每次給你講題你就走神，記憶力還不如魚，我能怎麽辦啊？”馮陳舉起手想再敲一下林徐徐腦袋，手卻停在了半空中，想了想道：“算了，原本腦子就不太好使，越敲越卡殼就完了！”

    “我、我下次努力嘛！”林徐徐被懟到語塞，後知後覺的想起這是自習課，又問馮程：“上課時間你跑來這裏幹嘛？！”

    “看不出來嗎？發卷子啊親！”馮陳手裏確實還拿著地理卷子。

    叮叮叮叮~

    林徐徐張嘴還要想說什麽，下課鈴突然響了。安靜的校園隨著鈴聲熱鬧了起來。坐在教室前後門旁邊的同學已經衝了出去，走廊上傳來劈裏啪啦的腳步聲，甚至還有樓梯口傳來的咚咚咚的下樓梯的聲音，又到吃飯的時候了。

    不對！是搶飯的時候！

    柏川一中有不以成績好為由把學生養嬌氣的優良傳統，勤儉節約是校訓之一，這件事除了體現在寢室的水限時供應上，就是食堂的飯菜限量供應了。學校不願意學生浪費食物，可想把每次飯菜的量都把控在每個學生都夠吃又不浪費的程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個時候食堂師傅的處境就很尷尬了，做多了被學校罵，做少了學生罵。一番權衡利弊之後，師傅們選擇挨學生們的罵，畢竟發工資的是學校。所以去的太晚，很有可能就吃不上飯了。高三學生有特權，提前十分鍾下課開飯，而高一高二就隻能靠搶。

    要想在人滿為患的食堂打到一份好菜，就要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食堂。林徐徐對吃的沒什麽要求，準確的說是對食堂的吃的沒有什麽要求，大鍋菜的味道難以恭維，不管最後打到什麽菜到嘴裏都一樣難吃，於是每天和褚敏不緊不慢的去食堂。

    “走吧！吃飯去。”褚敏從課桌拿出飯盒“難吃總比餓死好！”

    “好。”林徐徐從課桌裏掏出飯盒往教室外麵走。

    已經下課十分鍾了，教學樓隻剩下幾個人，林徐徐和褚敏的鐵飯盒裏放著勺子，叮叮當當的聲音反而顯得教學樓格外的安靜。

    林徐徐拿著飯盒和褚敏邊說話邊往食堂走，從教室到食堂要經過一條林蔭道。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撒下來，她們就這樣穿過斑駁的光影，微風迎麵輕輕吹過來，廣播裏放著《最初的夢想》，有人從她們身邊嘻嘻哈哈的跑過，旁邊的走著的同學都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麽，也許是剛出的成績，也許是食堂的菜色。林徐徐腦子裏想著的除了糟糕的成績之外，還有剛到柏川一中複讀的學長甘玉宇，林徐徐一直覺得這是夏天的感覺，但很多年之後林徐徐回想這段時光時，才明白這是青春的感覺。

    甘玉宇是林徐徐的初中校友，是屬於那種相互有印象但從來沒有說過話，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過的校友。暑假的時候林徐徐陰差陽錯加到了甘玉宇的QQ，兩個人在網上相談甚歡。林徐徐特別愛跑步，甘玉宇就約她晨跑的時候跑到他家附近，一起吃早餐。在林徐徐考慮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是跑著去了。林徐徐家早萬家鎮，甘玉宇家在龍山鎮，8公裏左右的路程，林徐徐一刻不歇，跑的氣喘籲籲。甘玉宇長得不帥但是很開朗陽光，總能把林徐徐逗的哈哈大笑，林徐徐從那一天開始心裏有顆種子在生根發芽。

    林徐徐和褚敏吃完飯之後去了學校小賣部，學校的小賣部在林徐徐的宿舍樓後麵，所以一點二十分的午休鈴，一點十五分的時候褚敏還在貨架麵前挑挑揀揀。學校小賣部有兩個出口，一個出口是對著學校，一個出口對著大街，所以有許多學生會趁人多的時候溜從小賣部出學校。

    甘玉宇就是許多裏麵的一個，到一中一個月，幾乎每天趁午休時間溜到遊戲廳去，林徐徐知道之後就每天中午吃了飯就來小賣部晃一晃，看能不能遇見他。

    “敏敏，選好了沒？就快遲到了！”林徐徐站在收銀台，抱著飯盒垂頭喪氣，想著月考成績就難受的快哭出來。

    “你等我兩分鍾，來得及！”褚敏手裏已經抱著一大堆零食了，還是站在擺滿零食的貨架前不肯走。今天月考成績出來，她考得不太好，需要多吃點東西安慰安慰自己。

    “林徐徐，好巧啊。”甘玉宇從後麵拍了一下林徐徐的肩，笑嘻嘻的似乎心情很好。

    “好、好、好巧啊！”林徐徐每一次看到甘玉宇都會變結巴，這次更是緊張到直接哐當一聲把飯盒扔在了地上。

    “你緊張什麽？我雖然長得黑但是我真的不是非洲食人族啊！”甘玉宇替林徐徐假期飯盒，笑嘻嘻的把飯盒遞給林徐徐。

    “沒、沒有啊！我哪裏有緊張了？”林徐徐伸出搖搖晃晃的手去接飯盒，緊張到聲音聽起來像是帶著哭腔。

    “你這個樣子是受欺負了嗎？還是心情不好？難道是月考沒考好？”甘玉宇被林徐徐緊張的樣子嚇到了，有點不知所措。

    林徐徐忍了好久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下來，鉗口結舌。

    “你別哭呀！說話嘛，有問題找你宇哥呀！可是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怎麽了，就沒辦法幫你了呀！”甘玉宇開始有點著急，用手抓著腦袋。

    林徐徐還是低著頭隻顧自己吧嗒吧嗒的流淚，默不作聲。

    “沒別的，她就是月考考差了，怕自己成績不好以後豬都養不活！”褚敏把懷裏的零食都放在收銀台上，收銀阿姨計算器壞掉了，林徐徐抱來的一大堆零食讓她算的焦頭爛額。

    “月考而已，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甘玉宇摸摸林徐徐的頭，再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了。

    林徐徐還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淚，一言不發。

    “算了，你也別安慰她了，該幹嘛幹嘛去！我倆快遲到了！”褚敏不知道該怎麽樣告訴甘玉宇，林徐徐自尊心太強越是有人安慰她越難過。

    “我們走吧！”林徐徐終於抬起頭說了一句話，眼眶微腫，鼻頭發紅。

    林徐徐拉著褚敏的手就走出了小賣部，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林徐徐現在心情複雜，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而甘玉宇看著林徐徐離開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些零食還要不要啊？！”收銀阿姨表情錯愕，難以置信兩人就這樣丟下這麽多零食走掉了。

    褚敏就一直任由林徐徐拉著往前走，倆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宿舍，林徐徐不說話，褚敏就不敢開口。午休鈴已經響過了，室友們都收拾好躺在床上，要麽看書要麽睡覺，沒有人說話。

    林徐徐爬上床，麵對著牆不敢發出聲音，隻敢流眼淚，父親工作那麽辛苦，自己每學期交那麽多學費，每個月要用那麽多生活費，學習成績還這麽差，一直這樣下去是肯定考不上大學的。為什麽事情會變得這麽糟糕呢？

    林徐徐陷入了自己悲觀的想法裏麵，越哭越厲害，枕頭下麵的手機突然就震動了一下，是甘玉宇的短信。

    “當你覺得自己跌落穀底，那之後你每走一步都是上坡路。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好的，悲觀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問題找你宇哥啊！”

    “你朋友選的那些零食我都結賬了，還給你買了香蕉，放在你們的宿管阿姨那裏了，吃香蕉心情會變好噢！”

    甘玉宇的關心讓林徐徐的雙眼再一次被淚水模糊，這些淚水裏麵有感動的部分在裏麵，她心裏發芽的那顆種子似乎長大了一些，變成了一顆小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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