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同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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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月天在樹上的時候,腦子也是片刻沒有忘了轉的,等到估摸得尚敏去遠了以後,他心道:“現下可怎麽辦,如果現在下山的話難免會撞上尚敏,單打獨鬥我又打不過他,這片密林暫時之間是待不得的了,有了,我可以原路返回,在山上隨便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尋時間再下山便可,誰也想不到我會去而複返,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念一動,幾個起落便下了樹,步月天縱起身形奔了出去,隻待幾丈有餘以後,猛然一個驚覺,心道:“不對,剛才從聲音判斷而來,應該是隻有尚敏一個人追了過來,還有一個朱清正,他說過讓我奔行半個時辰的,現在回去怕是迎麵遇上了他!”
想起了前麵還有個更加難以應付的朱清正,步月天更是冷汗陡出,心道:“還好我頭腦轉得快,不然半路上遇到他,一切就都壞了!”
步月天轉過身就往來路奔回去,奔出數步心中又是一驚,他忽然聯想到,朱清正既然承諾讓自己逃半個時辰,卻又在暗地裏同意尚敏追過來,那就說明朱清正是不放心他逃了,既然朱清正怕自己逃了,那他就有可能不遵守諾言,自己追了上來!
一想到此,步月天心中一凜,不自覺地轉過頭望了望,他心底更是駭得猶如見了鬼,前麵數十丈外依稀可見的一團人影漸漸靠近了過來,竟然真是朱清正追了過來,步月天心知此刻來不及避,避無可避,還不如坦然些,縱聲笑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這是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臨死前吟出的詩句,大有慷慨激昂之感,如今步月天吟誦了出來,其中卻又帶著幾分無奈蕭索之意。
笑聲中,那團人影已經來到近前,正是朱清正。
朱清正笑道:“你怎麽不逃了,呆立原地了呢?”這時這等笑容讓步月天看了不禁作嘔
步月天冷冷道:“無恥之徒,我何必還要再逃?”
朱清正卻正經道:“我說了讓你先逃半個時辰,可是我說過不追你了嗎?並沒有?此刻你還有一刻鍾的時間,你真的不打算再走了嗎?這次我可以答應你,一刻鍾之內我就在這裏不動,你能逃多遠就逃吧!”
朱清正看步月天似乎有所動,又道:“難道你就打算就這樣放棄生機了嗎?難道你真的不打算逃了嗎?就這樣受死你願意嗎?”
不得不說,活下去已經是步月天現在最大的願望了!
步月天看樣子已經被說動了,他轉步走了出去,才踏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道:“你真的在這一動不動一刻鍾?”
朱清正笑道:“對,剛才是一刻鍾內你盡管走動,我不動,現在已經不足一刻鍾了!”說完這句話以後,朱清正便似木頭雕塑一般,凝立不動。他打算采取欲擒故縱,讓步月天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來,才能乖乖說出藏寶,他本來是不信藏寶一說的,但是師父死前再把寶藏強調一次以後,朱清正便信了,他現在更想要的不是步月天的命,而是寶藏,為了裏麵的巨額財富,多出點心思是正常的。
但見步月天目光閃動,接著走了回來,來到朱清正身邊,又是帶著疑慮道:“你真的不追我麽?”
朱清正索性話都不說,卻笑得更真誠,一切都在笑容中,心底卻在嘀咕著這小子在搞什麽鬼!
步月天又道:“你得再說一次,不然我還是不信,你知道我多麽怕你的,大師兄!”
朱清正簡直想罵出口了,但想了想,還是說道:“對,我……”
話還沒說完,步月天便一拳往朱清正小腹捶了下去,這裏麵有一個好處,朱清正凝立不動的時候,可能是在運著真氣護著自身,引他說話的話就能導致他泄了真氣。
真氣不純,護體力量便弱了,而這一拳含著內勁,不過卻打得不甚重,因為步月天以為朱清正會避了開去,所以那一拳後麵還藏著三計殺招,哪知道第一拳便打實了,真是意料之外,早知道就往死裏下手了,步月天心中不禁後悔起來。
小腹是人身上及其柔軟的地方,朱清正驟然間受了這一拳也是疼得不輕,又氣又怒道:“你這是幹什麽,不逃命還來打我……”
步月天不等他說完,便搶著道:“一刻鍾未到!站著別動”接著暴起一拳,大聲道:“重拳擊百會,其次天靈蓋!”
朱清正哪裏還能再鎮定,步月天現在要打的地方可都是要命的地方!
朱清正來不及張開捂著肚子的手,隻得將身子搖轉,避了開去,步月天就在貼近他身子一寸之處一拳成空!
步月天知道朱清正想避開自己的拳頭實在是容易,所以也沒存著變招挺進的想法。
朱清正遭逢生死之間,哪裏還沉穩得住,怒道:“你作死是不是!”
步月天卻笑道:“我今日總算知道你不是偽君子,你隻是小人罷了!說你是偽君子,你還夠不上!”
朱清正厲聲道:“你說什麽?”
步月天笑道:“你不用嚇我,死我且不怕,怕你嚇我作甚!”頓了一頓,又道:“你不是說一動不動的嗎?為何我打你的時候要動?”
朱清正道:“我隻說過你走一刻鍾,一刻鍾內不動,沒說你打我我不動!”
步月天裝聲道:“這次我可以答應你,一刻鍾之內我就在這裏不動,”他斷章取義,從中截取朱清正說的話,聲音又極力裝腔,竟有七八分相像。
這樣一來,聽得朱清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隻聽得步月天道:“似你這般沒有信用而又欺師滅祖的不忠不孝之人,卻還來我麵前裝腔作勢,不過是自取其辱?你想讓我逃走,好全你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我就偏偏不讓你如意,偏偏要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你以為每個人都似你這般貪生怕死啊?”
朱清正聽得是一臉氣急敗壞,舉掌便要往步月天臉上打去,步月天卻忽然一臉笑道:“打阿你?這次我可以答應你,一刻鍾之內我就在這裏不動!”前麵三個字還是正常的說法,後麵那句話又是學著適才朱清正的語聲語調,這下子激得朱清正不知道是一掌打下去的好還是不打下去的好!
其實步月天不是不想活,他是想逃跑,但轉念一想,一刻鍾的時間如何逃得了?而且朱清正第一次能夠說話不算話,第二次難道不能也跟著不算話嗎?
想到了這裏,既然生死不隨自己,那麽不如坦然些,腦子一轉便跟他玩起文字遊戲。
步月天本以為朱清正是不會站著讓自己打的,可是人的臉皮畢竟不是樹皮,厚也有一定程度。朱清正第一個承諾不遵守,心裏告訴自己說算是變通,而第二個卻是力所能及,那就遵守一下又何妨?
但是一刻鍾的逃跑時間,誰要呢?
步月天看著朱清正滯住了拳頭,便退後了一步,說道:“想不到你還是有點講承諾的哈,看來我對你的印象得大為改觀了!”他先把朱清正罵得狗血淋頭,現在又來捧他,朱清正本來也是滿腔怒火的,可是老話說得對“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步月天幾句話傳入朱清正耳中,朱清正的臉色立即和悅了些!
步月天心道:“好,我看你到底避不避!”喊道:“守信用人兒阿,一拳下去一刻鍾就到了!”他不說別的還好,說了這一句以後,朱清正的心底突然猶豫了一絲。
而步月天正是要他猶豫了這一會兒,眼看著步月天揮出去的拳在瞬間就變成指,即將點中朱清正的要穴之時,步月天背後突然一酸,整個人愣生生地定了住了。卻是被人點住了穴道了。
這時朱清正冷冷地道:“我一直在想你要什麽時候出現!”
步月天背後那人笑道:“小弟不過是想看他多出會兒醜罷了,兄長不要見怪!”卻是尚敏。
“他哪出……”朱清正本想說步月天出什麽醜了,但想了想,出醜的是自己,多說下去便又要丟臉了!
步月天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能夠製住朱清正,哪知道原來朱清正是有防備的,他既然早就知道尚敏來了,又怎麽不會防備自己呢?
朱清正道:“你不是去追這小子麽?怎麽從後麵來的?”
尚敏一被提起這茬,便氣憤道:“這小子弄鬼,被他耍了!”跟著上前兩掌“啪啪!”清脆響過,步月天臉上便是兩道巴掌印。
朱清正本想製止,但看著又有點解氣。
步月天被打了兩巴掌,卻忽然笑了起來。
尚敏本想再打兩掌,見步月天忽然笑了,心中不禁有點發麻,也打不下去了。問道:“你笑什麽?
”
步月天道:“可笑兩個大傻子,想要玩欲擒故縱,哪知道卻被我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耍了?”他心想把自己說得越不堪,朱清正和尚敏便更加的臉上無光!反正現在殺不了他們,搓一搓他們的銳氣未嚐不是一大快事!
尚敏冷冷道:“想不到我倒是小瞧你了,步月天!
”
步月天道:“好說,好說!”他現在要穴被製,全身不得動彈,就剩張嘴了。
尚敏道:“如今你動彈不得,一切我們盡在掌握之下,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帶我們找出寶藏以後,少不得你好處的!”
步月天道:“找到寶藏以後還有我的份嗎?”
尚敏道:“當然了!”
步月天心裏暗自盤算著:“寶藏一事本就是虛假的,我去哪裏找給他們?何況真的有寶藏的話,他們還會分給我?說不得,隻能把他們哄騙一陣子,伺機逃脫,以報大仇!”
尚敏看著步月天半晌不說話,不耐煩道:“你小子現在怎麽說?難道真的不肯合作了嗎?”
步月天長歎一聲道:“唉,能夠活下來,再得到一筆寶藏的話,下半輩子也不愁了,何樂而不為呢?”
尚敏這才喜道:“還是你小子識相!”
步月天頓了頓,又道:“那麽,步輕鬆的死怎麽辦?”他知道現在三個人之間還隔著父親的仇恨,要想打消這兩個人對自己的顧慮,必須先讓他們相信自己可以為了寶藏不報父仇。縱然是直呼父親名諱此等大不敬的事也顧不得了,隻要能夠報仇,那比什麽都重要。
果然,如步月天所料。
朱清正和尚敏聽到步月天直呼步輕鬆名諱,頓時對步月天打消了幾分顧慮,神色之間也有著幾分自得。
朱清正歎道:“唉,師父修煉華山至高武學——紫心心法,一時操之過急,竟為自己內力所傷,不想走火入魔,難以自製,六師弟尚捷不巧遇到,本欲上前為師父導氣歸元,哪知道師父走火入魔之下,理性全無,失手將其打死。咱們四弟子拚死製服師父,幸得小天奮勁在師父丹田之處打出一擊武當綿掌,使得師父一時之間內力受阻,這才讓恢複理智。可師父清醒以後,內力大損,又悲痛錯殺愛徒,竟然一病不起,幾日便駕鶴西去!”
步月天聽朱清正說得一板一眼,仿佛真事一般,一股寒意不禁自背脊冒了上來,但心底聽得驚駭,麵上卻笑道:“這麽一來我卻是救了大家一命了!”
朱清正正色道:“原本就是如此!”
步月天看了他一臉確定無疑的樣子,心底更是煩惡到極點,卻還是隻能偽以顏色道:“這樣的話師兄怎麽還不替我解穴呢?”
朱清正朝尚敏點了點頭,尚敏才陪笑著解了步月天的穴道!
步月天穴道雖然被解開,但尚敏原先點穴的手法實在是頗重,加上自身內力較淺,一時之間力氣還不能盡數恢複。
步月天道:“大師兄,咱們現在要幹嘛呢?”
朱清正道:“自然是先回華山葬了師父先了,然後再確定新任掌門人!”他心思實在周到,也實在沉得住氣,一切都得安安妥妥搞定才能去找寶藏,不然免得另有風波。
尚敏卻有些沉不住氣道:“大師兄,可是這寶藏……”
“難道還會跑了不成?”朱清正搶著道。語氣頗有不悅之感。
步月天心道:“晚點找寶藏我便多得幾天安全,好讓我想想脫身之計,豈不是更好?”心下更加讚同。
又對尚敏道:“四師兄,你急什麽呢?反正東西都在哪,還怕丟了不成!”
他說完這話便往回華山的路走去。
尚敏看著步月天大步在前的樣子,突然想起來適才差點跑脫了步月天一事,他心念及此,大步而前,幾個起落攔在步月天身前。
步月天武功尚未回複,跟這兩人相處一起實在是有些不安,現在尚敏忽然上前來,步月天心中已然知道沒有好事!卻還是強笑道:“四師兄,怎麽了?”
尚敏獰笑道:“大師兄剛才說漏了一件事!”
步月天疑道:“哦?什麽事?”
尚敏道:“小天為了救咱們三人卻斷了一條腿!”
步月天不由退出數步,強笑道:“你……你說……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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