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山道：“嗯。但你是怎麽知道的？”

    步月天道：“我雖然沒有殺過人，但畢竟勉勉強強算得上一個江湖中人。”

    白驚山道：“這有何聯係？”

    步月天道：“你的殺氣與眾不同，別的殺手最多讓人感到寒毛發顫，可你不一樣？”

    白驚山道：“哪裏不一樣？”他自己也好奇起來了。

    步月天道：“你的眼神也是一種利器，讓人看了感到發自內心的膽寒。”

    白驚山道：“我現在不也是看著你？但我半點不覺得你哪裏害怕了!”

    步月天道：“如果你不微笑的話!”

    白驚山忽然有些訝異了，他自己也想不到有人會說他會微笑，說他會微笑的到現在為止，步月天是第一個。

    白驚山疑道：“我微笑了嗎？”

    步月天道：“嗯，不過你看來像是很少微笑的，所以有點僵硬著。不過經常笑的話就會習慣了，你笑起來的話也讓人感到很溫暖的!”

    白驚山忽然斂住了笑容，說道：“你可知道，走江湖的話，如果能夠讓人怕你不是更好？”他斂住笑容的同時，眼神又似刀子一般在步月天身上掃視著。

    步月天卻一點也不怕，反而有點想笑。

    白驚山當然不瞎，他也看得出來，他冷冷地道：“你看起來很愉快？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他忽然又拿起了他的那把劍。

    步月天道：“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朋友了麽？你為什麽一定要對朋友拔劍呢？”

    白驚山怔住了，他走江湖這麽久，朋友這個詞似乎從未出現過在他的腦海中。他也從未有過一個朋友。

    他又把劍放了回去。

    這是不是代表他也交了步月天這個朋友了？

    誰知道呢!

    白驚山道：“我現在不想殺人。”

    步月天道：“可你早晚會動手。”

    白驚山道：“或許吧!”

    步月天道：“你的雇主是誰？難道是我後麵那個年輕人？”

    他說的後麵自然是他自己背後的那個人，步月天正背對著尚敏。

    白驚山不說話了，他的雇主真是尚敏麽？

    步月天也不管他承認與否，便繼續道：“但你卻看不起他。”

    白驚山道：“你看出來了？”

    步月天笑道：“我雖沒你聰明，但我也不笨。”這兩個人已經成為朋友了，但他們自己卻不知道，友情不就是在不經意間形成的麽？

    步月天忽然道：“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沒動手殺你嗎？”

    白驚山笑道：“你確定你殺得了我？”他覺得步月天說的話很幼稚。

    步月天正經道：“如果我決定下手的話，那就肯定是我有著十分把握殺你的時候。殺人的人隻要確定自己有能力殺自己相殺的人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了，難道還要先谘詢一下對方，自己有沒有把握殺對方？”

    白驚山有點覺得自己說得蠢了。他道：“嗯，你說得對。那你為什麽不動手？”

    步月天道：“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在尚敏麵前的時候，殺氣本來是很重的，到了我麵前的時候，殺氣卻淡了很多，我搞不明白，你到底是來殺我的，還是來殺他的？”步月天就因為這點猶豫而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白驚山頓了頓，道：“你殺過人嗎？”

    步月天幾乎脫口而出道：“殺過，誤殺!”

    白驚山道：“那你後悔過嗎？”

    步月天恨恨道：“那人該死，我不後悔!”他說的是尚捷。他為了自保殺了尚捷，這是尚捷咎由自取的，害人的反而被人害了，這誰也怪不了。

    白驚山道：“你真的不曾後悔過？”

    步月天默然半晌，歎了口氣，道：“我雖然殺了他，但殺人總歸是我不願意的。”

    白驚山道：“這也是我未曾動手的原因之一。”

    步月天道：“你看起來不像一個殺手。”

    白驚山道：“有時候廚子未必不能做巫師的事。隻要他懂就行了。”

    步月天還想說點什麽，可突然聽到“咕嚕咕嚕”聲。

    白驚山餓了。

    步月天笑道：“我總覺得一個包子和一碗水對咱們這種年輕人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這時候菜上了，店小二畢竟不是大廚，如果一個人非喜歡做越俎代庖的事的話，總歸做得不是特別好。

    就像這菜一樣。

    步月天道：“我請客。”

    白驚山也不推辭，他吃了起來，一口一口地，十分優雅，認真，食物本就是上天饋贈給人類的，如果不認真對待，那豈不是忘了本了？

    步月天看著白驚山那認真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酸痛，他也知道食物是上天饋贈給人類的，要好好珍惜，但他絕不會想白驚山吃得這般認真。

    吃得這般認真，仔細的人，一定是經過饑荒和缺糧等生死關頭的人，隻有這樣的人才會有這種吃法，他們將食物看得比黃金還珍貴。

    你若是看過白驚山吃東西的樣子，你便會相信我為何這麽說，但能夠看到白驚山吃東西的人，往往都是死人。

    步月天看著白驚山吃東西的樣子，竟有些癡了，自己反而忘了動筷。

    他甚至連身後那兩位分分鍾都能要了自己的命的人都不去注意了。也沒去想他們打算怎麽對付自己。

    既然此時此刻他們

    終於，白驚山吃完了，不過吃得有點久。

    白驚山道：“你不餓？”

    步月天道：“我隻是好奇你的胃口明明很大，為什麽卻隻點一個饅頭一碗水？你不像那種吃不起肉的人。”

    白驚山道：“殺人的時候難免見血，聞到血腥味的時候我就沒什麽胃口，所以一旦要殺人的時候，我就隻吃一個饅頭一碗水。事成之後我才會正正經經地吃上一頓。”

    步月天疑道：“那你剛才怎麽就吃了？”

    白驚山道：“我餓了!”他是真的餓了，一頓飯一個饅頭一碗水怎麽會夠？

    所以白驚山往往殺人的時候，都是很快的，在他饑餓以前。

    這次卻是個例外。

    原本要殺的人竟然成了朋友。

    步月天的斷頭飯也變成了會友宴。

    世上的事情總是變化無端的，敵人與朋友的轉變往往隻是一瞬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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