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淩十四艱難地吞了一個唾液，反應卻飛快。

    “先生，我們，我們已經收攤、已經打烊了，您明天再、再來吧。”

    “小淩！說什麽呢！”

    已經離開了的老板娘不知什麽時候又騎車回來了。

    “這位先生，咱們剛準備收，可這還不沒收呢嘛，您吃點什麽？”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客人。

    “老，老板娘……”淩十四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閉嘴！”老板娘低聲喝道：“我不在你們就這麽幹工作的？”

    “不，不是，這人，這人他……”

    “行了！別廢話！快去拿菜單。”老板娘道。

    那人陰陰地問道：“你是老板娘？”

    “對對對，是我，嗬嗬，您幾位啊？”

    “本來是四個，我們一家四口，但現在隻有我一個了。”

    “哦，那您先坐吧，先坐，小淩！倒茶！”

    淩十四沒辦法，隻能乖乖去倒茶。那邊，老板娘把菜單遞給中年男子，男子沒有接，說道：“我昨天來過，你們的魚不錯，上鍋魚吧。”

    “哎！好嘞好嘞！”老板娘開心地說道：“我們這味道可不一般，您吃過就了解，別看咱們店小，可這魚是我們家那口子的家傳手藝……”

    “我知道。”男子毫無生氣地說道。

    “嗬嗬嗬~~您稍等啊。大姐！殺條魚！”

    老板娘樂嗬嗬地走進廚房，看著胖大姐宰魚，她說：“大姐，辛苦了，今天得晚點下班了。”

    胖大姐笑道：“嗨，老板娘你客氣啥，工作嘛，這都是應該的，殺條魚，一會兒的功夫，辛苦啥呀！”

    小胖廚師麵無表情地坐在灶台邊玩著手機等大姐處理魚，她倆的對話好像根本沒聽到。

    老板娘又道：“還是大姐你做事靠譜，那些小年輕，嘖嘖，不行。”

    小胖廚師眼角一動，沒說話。

    “怎麽了？”胖大姐問道。

    “喏，這不來客人了麽，小淩剛才給人家說打烊了。嗬，要不是我回來拿口罩，這客人就被他擋走了。”

    “喲，小淩怎麽這樣啊。”

    “可不是嘛，所以說現在這些年輕人……”

    小胖廚師終於忍不住，說道：“老板娘，這個客人昨天來過了，也是這個點，就是十四給人留下來的。十四昨天一個人在店裏守到十二點，你在背後這麽說他，不太合適吧。”

    老板娘被這一番話懟的噎住，但她又不敢頂回去。她雖然是老板娘吧，卻沒有手藝，手藝都是她家那酒鬼老公的，小胖廚師是他老公的徒弟，手藝學了個七七八八，她老公整天喝酒，這店還真得靠這小胖廚師。這也是他倆關係很微妙的主要原因。

    “好了好了，你們守著吧，我先回去了。”老板娘自討沒趣，轉身出了廚房。

    小胖廚師看著她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又拿眼睛瞥了胖大姐一眼，胖大姐自知理虧，不敢跟他對視，低下頭繼續片魚。

    淩十四獨自坐在櫃台裏，努力想一些雜事來分心，老板娘走跟他打招呼他也沒聽到。

    很快，魚便做好了。小胖廚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道：“大姐、十四，今天我女朋友給我打電話，說訂酒店好像不太順利，我得回去跟她商量一下，不好意思了。”

    胖大姐道：“去吧去吧，結婚事情多著呢。”

    “那我走了，你們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淩十四也知道，小胖廚師還有不到半年就結婚了，結婚準備很繁瑣，餐飲業又沒有休息日，所以也沒有留他。

    小胖廚師走後，胖大姐也開始收拾東西。淩十四一驚，道：“大姐，你，你也要走啊？”

    胖大姐搓搓手，道：“嘿嘿，你看這裏也沒我什麽事了，我留著也沒用啊。”

    這話倒是沒錯，火鍋店嘛，廚師炒好鍋底就行了。

    “可，可是，客人點菜怎麽辦？”

    “你給他上不就行了，冰箱裏都有洗好的。”

    “可是，可是我不會切呀！”淩十四依然沒有放棄。

    “哎呀，切個菜有什麽難的，隨便切兩刀就行了，煮了吃的菜，沒什麽大講究。”

    淩十四的確想不出什麽好理由留住她，隻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店裏又隻剩下了他和那個男子。

    一會兒，男子陰測測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小夥子，過來一起吃點吧。”

    淩十四聲音微顫道：“不了，不了，我吃過了，謝謝你。”

    那人被拒絕也不在意，依然用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道：“別客氣呀，昨天咱們不是聊得挺好嗎。”

    “真的不了，真的真的，謝謝，您吃吧。”

    “唉~~那好吧，你給我打杯白酒，你們的自釀酒還不錯。”

    淩十四拿了杯子，給他打了一杯，這一杯得有半斤，等他喝完吃好，恐怕又得十二點了，淩十四打完酒就坐到櫃台後，有意識地壓低身子，不敢往外看，仿佛這櫃台可以給他提供一層保護。

    但淩十四不去搭理中年，中年卻要搭理他。

    那中年夾了一塊魚，又抿了一口酒，舒暢地呼了口氣，緩緩道：“還是這味道正，這麽多年了，我就好這一口！”

    淩十四沒有接話，那人又道：“昆城那麽多家酸菜魚，就你們家的味道最獨特，多少年了，終於又吃上了。”

    這家店開張還差倆月才一年，淩十四想，也許這人以前吃過老板他父親做的吧，畢竟這是家傳手藝。

    “你們家這分量挺足呀。”

    這已經近乎於直接發問了，畢竟是“客人”，淩十四不能再無視，於是在櫃台裏答道：“是，本來就是按小鍋兩到三人、大鍋四到六人設計的。”

    “哦，大小鍋有什麽區別？”

    “小鍋一條魚，大鍋兩條魚，都是一公斤半以上的魚。”

    “不錯，價格很公道，味道也正，但是欠點火候。”

    “因為做菜的是老板的徒弟。”

    “唔，這也算個原因。”

    淩十四不再說話。

    那人又道：“確實兩到三人吃比較合適，我一個人有點太多了，要是能帶著家人來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說完這句，那人就安靜地吃了起來，一直到他吃完都沒再說一句話。

    午夜十二點，淩十四有些昏昏欲睡，那人走到櫃台前敲了敲台麵。

    “小夥子，算算多少錢。”

    “啊？哦！不用了，您走吧，我請。”淩十四可不想再收冥鈔了。

    那人道：“你這是什麽話，吃東西哪能不付錢呢？這樣吧，今天吃的和昨天也差不多，我給你兩百塊。”

    “真真真，真的不用了！就算我請吧！”

    “那不行！收好！”說著那人掏出二百塊錢拍在台麵上，轉身離開了。

    淩十四看了看那兩張錢，確實是貨真價實的人民幣，於是自我安慰道：“也許是我想多了吧。”再抬頭，哪還有人的蹤影。

    淩十四脊背一涼，把錢往抽屜裏一塞，手忙腳亂地關了門，趕緊溜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