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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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應溫暖小朋友懷揣著“夢想”,很早就起來了。

    自己把小衣服套上, 扣子扭得七歪八歪, 然後拖著她的小熊, 悄悄溜到李宓的臥室。

    李宓的臥室門沒有反鎖, 但小溫暖個子矮,夠不到門手把。

    於是她把小熊墊在腳底下,踮起腳尖“輕易”地就打開門。

    外麵天蒙蒙亮, 她躡手躡腳地進來。

    站在床邊,勾著小手扯被子。

    床上的人沒動靜, 小溫暖急了, 辛辛苦苦爬上床。

    李宓正窩在應嶸的懷裏睡得毫無知覺, 小溫暖推了推她。

    “麻麻!”

    應嶸聽到女兒的聲音, 以為是幻覺。

    一睜眼見到一隻萌噠噠的小臉,對著自己:“粑粑, 起床了。”

    應嶸被她嚇一跳, 見她正騎在李宓的身上, 準備拍她媽的臉。

    趕緊抓住小溫暖的手。

    小巴掌才沒拍到李宓的臉上。

    應嶸看了眼時間, 才五點多,坐直了身體,把她從李宓身上抱下來。

    小溫暖從騎在她媽身上, 到乖乖地坐在她爸懷裏。

    整個過程隻用了一秒轉換。

    應嶸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怎麽這麽早起來?”

    小溫暖激動的解釋:“去鴿鴿家。”

    應嶸記得這事兒, 昨天李宓睡前說, 今天要帶她去夏知好家裏。

    “現在去哥哥家太早了, 要吃完早飯才能去。”

    小溫暖對時間沒什麽概念,歪著頭看應嶸。

    應嶸拉開一點點窗簾,跟她解釋:“等外麵的太陽,升的很高,我們就可以去。”

    小溫暖似懂非懂,點點頭。

    應嶸又把她抱回臥室。

    囑咐她:“乖乖睡覺,待會兒爸爸來叫你起床。”

    小溫暖抱著熊點點頭,應嶸一出門,她就從自己的小床上軲轆地坐起來。

    費力地爬下床,把她的小背包拿出來。

    小背包是小黃鴨子,特別鮮黃可愛,小溫暖掂著腳,把桌子上的大飛機拿下來。

    塞進小黃鴨包裏,一邊自言自語:“鴿鴿喜歡大灰機。”

    應嶸被女兒一鬧,回到臥室便睡不著。

    拉開一點窗簾,有微弱的光透進來,房間升起光亮。

    兩人難得一起休假,應嶸身心都比較鬆懈,見著外麵天色還暗青,便重新回到床上,打算睡個回籠覺。

    李宓被他一上一下地走動,終於有了點意識。

    迷糊問:“你幹什麽去了?”

    應嶸把她露出來的胳膊,放到被子裏,應聲:“剛才小溫暖跑進來,我把她抱回去。”

    李宓掙了掙眼,沒成功。

    “她怎麽進來了?”

    應嶸半躺著:“嚷著要去找李勳。”

    李宓嘟囔:“奇怪,才見一次麵,怎麽就鬧著找他。”

    見應嶸躺下,她習慣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後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應嶸:“可能李勳是第一個願意跟她玩的小孩。”

    “等熟了,朋友多起來,就不會這樣。”

    應嶸跟她說著話,見李宓沒了聲音。

    不由地低頭看她,見人已經睡得很熟,失笑:“這麽快就睡著了。”

    應嶸親了親她的頭頂,反手抱著她,靠了靠。

    意識漸漸落沉。

    早上七點多,李宓才起來,下樓見小溫暖邁著小腿衝過來。

    抱著她的大腿,第一句話就是:“麻麻,鴿鴿!”

    李宓以為她是說李冬榮:“哥哥上學去了。”

    小奶包...摸了摸腦袋,搖搖頭:“不是,昨天的鴿鴿。”

    李宓內心複雜,小溫暖怎麽還念叨上了。

    “走,吃完早飯去哥哥那裏。”

    九點從家裏出發,很快到了夏知好家。

    敲門進來,李勳站在門口,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低頭看著小溫暖。

    小溫暖朝他伸手:“鴿鴿!”

    她本是想跟李勳牽牽小手,表示一下友好。

    結果李勳放了一顆糖在她的手心:“草莓味的。”

    小溫暖眼睛一下高興地眯起來,把糖塞進嘴裏。

    然後獻寶似的,把包裏的飛機拿出來。

    “我有大灰機。”

    兩個小孩似乎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李勳接過小溫暖手裏的飛機。

    然後小心翼翼地牽著她的手:“你過來,我給你拿禮物。”

    然後兩人就這麽走了。

    李宓全程震驚臉,夏知好也是。

    “你兒子平時也這樣討小姑娘歡心?”

    夏知好笑:“我能說你家女兒是第一個嘛。”

    李勳把小溫暖牽到臥室之後,把她帶到一個蓋起來的桌子麵前。

    “閉上眼。”

    小溫暖把眼睛睜的機靈大,一眨不眨地盯著:“這是什麽?”

    李勳用手摸小溫暖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掃到掌心。

    “閉上眼。”

    小溫暖的大眼睛撲閃,撩的他掌心微癢。

    李勳見她如此不配合,隻好把蓋著的布掀開。

    小溫暖看到了一桌子的芭比娃娃,愣了愣。

    李勳正嘴角擒著笑,等她開心的手舞足蹈,結果小溫暖掃了一眼,然後牽起李勳的手。

    “鴿鴿,我們去玩大灰機。”

    李勳:“.……”

    指著桌子上的“驚喜”問:“你不喜歡嗎?”

    小溫暖賞臉地看了一下,有點奇怪:“你喜歡嗎?”

    李勳當然不喜歡,這一桌子都是給她買的。

    “不喜歡就算了。”

    “哥哥帶你去看坦克。”

    小溫暖終於笑了,蹲下小身體,把小手塞進李勳的手裏。

    “哥哥牽好。”

    李宓和夏知好在廚房做飯,中午就她們兩個人,加上兩個小朋友。

    夏知好:“中午想吃什麽?”

    李宓:“火鍋吧。”

    材料都是現成的,吃火鍋特別簡單。

    洗好了菜,切好裝盤,用燉盅煲了骨頭湯。

    李宓在旁邊看著:“要辣的。”

    夏知好加了牛油辣湯放在鍋裏熬著。

    中午飯分開來做,兩個小朋友吃的比較清淡,李宓和夏知好煮了火鍋。

    開了兩罐啤酒。

    啤酒倒進杯子,冒著啤酒花,刺啦,聲音好聽。

    她情緒不對勁,夏知好很快就看出來。

    “怎麽了,煩什麽?”

    “再過幾個月,李晟興要出獄了。”

    她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麽情緒:“我有點亂。”

    夏知好:“有應嶸,你怕什麽?”

    李宓借著酒意,問了一個問題。

    “你說,當年送他進去,我有沒有做錯?”

    夏知好灌了一口啤酒:“你想讓我站在什麽角度來回答?”

    “你的角度還是旁人的角度。”

    李宓被夏知好問的有點懵:“有區別嗎?”

    夏知好點頭:“區別大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應嶸殺人了,唯一的凶器在你這裏,如果你把凶器毀了,應嶸就不會坐牢,如...果你把凶器交給警方,他就會坐牢。”

    “你毀還是交?”

    李宓低著頭,不說話。

    夏知好:“很難選嗎?”

    李宓搖頭:“不難。”

    李宓:“這些年,我有的時候會夢到他。夢到他在酒店樓下等我,我下樓去找他時,他就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地看著我。”

    “特別是有了溫暖之後,我才發現被最親近的人傷害是多麽痛苦。”

    夏知好:“大義滅親不好受,舉報他的人,不該是你。”

    李宓的手背在眼睛上:“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

    夏知抱了抱她:“去接他,你們好好談談。”

    李晟興出獄那天,天氣很好。

    他服刑的地方,在荒郊野外,馬路對麵是荒地,地上開滿了小小的藍花。

    李宓從車裏下來,站在路邊。

    她一早上就過來等,馬上快中午。

    大門緩緩打開的時候,裏麵出來一個人。

    個子很高,很瘦,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人很整潔。

    李宓遠遠地看著他時,沒認出來,實在是那一頭白頭發太刺眼了。

    走近時,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她要等的人。

    上前幾步後,又不敢再動。

    李晟興站在她的對麵,幾米遠的地方,看到李宓時,眼神沒有太大的波瀾。

    沒有怨恨李宓,也沒有很高興。

    就像是一個稀疏平常的春日,兩人偶爾遇到一樣。

    “小叔,我來接你了。”

    李晟興的背挺的很直,一如既往的冷漠矜貴,他朝李宓點了點頭。

    “走吧。”

    回去的路上,李宓開的很慢。

    李晟興在車上不時地咳嗽,李宓不敢跟他說話。

    “找個地方吃午飯。”

    車沒開出去多遠,還在郊外,兩人找了一家農家樂。

    飯點沒名字,隻有白底紅字“飯店”兩個字掛著,李宓把車停在農家大院的門口。

    老板熱情洋溢地出來:“兩位吃點什麽,可以直接去菜園子裏挑。”

    農家院門口就是菜園子,客人可以直接去地裏挑菜,算是農家樂裏的特色。

    老板嘴甜,大概是想套近乎:“你們父女倆長得可真像。”

    李宓看了李晟興一眼,對上他的眼神。

    李晟興沒多說什麽:“你去挑點蔬菜。”

    李宓去菜園子裏挖了一顆白菜,拔了一些花生,還有摘了幾個西紅柿。

    雖然進去飯店。

    李晟興已經在大廳裏坐下了,他靠著窗戶坐著。

    正發呆。

    李宓不知道怎麽麵對李晟興,親手送她進去的是她。

    接他出來的也是她。

    甚至他們是彼此非常親近的人,還有抹不掉的血緣關係。

    李晟興見她進來,朝她招手:“坐。”

    李宓局促不安地坐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

    李晟興倒了一杯茶,繼續看著窗外。

    “消氣了嗎?”

    他突然開口,李宓沒有回味過這句話。

    “以前對你不好,因為你和應嶸的婚事,打過你也罵過你。”他冷冷地陳述這個事實。

    他脾氣確實比以前溫和太多,從前他從來不會和李宓道歉。

    “是我不好。”

    李宓被這一句話問的,潰不成軍。

    她明顯地聽出來,李晟興不是在責備她。

    這一切就像是,李宓是個任性的孩子,對他不滿,做了一個惡作劇。

    現在,李...晟興問她,消氣了嗎?

    “小叔,對不起。”

    李晟興搖頭:“不怪你。”

    繼續道:“是吳玉山做的。”

    李宓懵了,吳叔?他不是李晟興最親近的人嗎。

    李晟興慢慢地喝茶,跟她解釋:“你在國際電影節得獎那天,我去找你是跟你告別。”

    “吳玉山通風報信警察,早已經守在那裏。”

    李宓解釋:“不是,警察是我……”

    李晟興打斷:“不怪你。”

    李宓頭腦混亂,明明是她。

    李晟興再一次:“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以後不要再提了。”

    李宓把嘴裏的話咽下去。

    李晟興晚年住在離n市不遠的一個鎮上,一個人住,李宓偶爾回來看看他。

    生活挺平靜,無憂無慮。

    一直到後來,李宓都不知道李晟興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按李晟興說的,在李宓的那封舉報信之前,吳玉山早已將舉報信交了出去,李宓的那封信並沒有什麽實質作用,這一切本就和李宓關係。

    那她確實不用自責。

    李晟興卻沒有回答過這個疑問。

    或者,就算是李宓的那封舉報信起了決定作用,他也不會在乎。

    李晟興曾經擁有過許多東西,也曾經失去過所有。

    六年的牢獄洗去了一些罪惡,當他一身輕鬆踏出那扇門。

    見到李宓在外麵等他時,李晟興知道,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