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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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赫目不轉睛的看著,卻看不清楚,緊握的手心裏沁出了冷汗。他知道照這樣鬥下去,杜頡遲早會力竭落敗。可他又幫不上忙,隻能幹著急。
杜頡身在其中,豈會看不出那老頭一味閃避,並未出手反擊,是有心相讓,否則他早已落敗。可他不願認輸,橫挑直劈一招一式運足了勁道纏鬥不放,隻盼那老頭年老體衰,被他尋出破綻來。
這一老一少直鬥了半個鍾頭,杜頡累得滿身大汗,出棍遲緩,所有招式使完了,可那老頭仍麵帶微笑,閃動之間輕盈迅捷,絲毫不見氣喘。突然間,隻聽杜頡“啊”的一聲悶哼,竹棍脫手飛出。原來老頭終於攻出一招,煙鬥穿越重重棍影,不偏不倚正點在了杜頡手腕上。
“怎麽樣?可是你輸了?”那老頭鬥了這一場,像個沒事人一樣,拍了拍衣裳,開始給煙鬥裝填煙絲,點上火,迫不及待長吸了一口。
“我輸了。”杜頡頹然說道。
杜赫早把竹棍撿了回來,從行囊中翻出毛巾給杜頡擦汗。又安慰道:“你剛以一敵五打過一場,耗了不少氣力,這老頭以逸待勞,勝之不武。”
杜頡搖了搖頭,說道:“我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
那老頭道:“你想不想贏我?”
杜頡低頭想了想,斬釘截鐵的說道:“若給我十年時間,我必贏你。”
“十年,隻怕我等不起了。”那老頭語氣中難掩蕭索之意。
杜赫忽然笑道:“再等二十年,我也打得過你了。”
那老頭也笑了:“你這小鬼。”
杜赫笑道:“老頭,你老實交代,你守在這荒郊野外千方百計要我哥出手,到底安著什麽心?”
那老頭罵道:“不知尊老!我是你大爺,路見不平,原要替你們打發了那幾個攔路賊。”
杜頡道:“大爺,你練的是什麽功夫,比我爺爺還厲害。”
那老頭歎道:“再厲害也無用啊,大勢所趨,習武之人已無用武之地。你爺爺身子骨還硬朗?”
杜頡驚道:“你認識我爺爺?”
那老頭笑道:“你姓杜是不是?從你這八十一式伏虎棍法我便猜到了。”說完這一句,他似是被勾起了前塵往事,沉默了。
杜頡根本不知道他學的棍法還有這麽個威風的名目,正待再問,那老頭咳嗽了一聲說道:“唉,竟過了這麽多年了。也罷!你要是想學我的功夫,等明年春暖之日,我可教你。不過切記不得將今日見我之事告訴你爺爺。”
杜頡滿腹疑惑,終究欣喜占了上風,也就答應了。又道:“您如何稱呼?到時我上哪找您?”
那老頭頭也不回的說道:“你不用找我,我自會找你。”
老頭走後,杜赫道:“這老頭神神秘秘的,連姓名都不願說,看著就可疑。”
杜頡道:“別亂說,高人總有些不一樣的。”
看看太陽西斜,兩人慌忙挑著行李一路來到省道旁。接連過去好些車,皆未停下,一輛輛滿滿當當,連隻蒼蠅都擠不下了。等了個多小時,有一班車載上了他們。售票員說他們行李多,占地方,要加收一塊錢。杜頡自是不願,可他不擅長與人交涉。
杜赫靠在杜頡身上,像是沒了骨頭一般,可憐兮兮的說道:“阿姨,我們沒錢了,在學校都餓了一天了。”指了指腳下的兩個大包,“要不你從裏麵拿東西來抵一塊錢吧?”
那售票員瞟了那寒磣的尼龍大包一眼,皺眉道:“算了算了。”
他們就這麽混了過去。
兩人在村口下了車。夕陽斜照,村裏炊煙嫋嫋,給光禿禿的田野添了幾分暖意。杜頡先送杜赫回了家,杜赫的母親留他吃晚飯。
杜頡道:“爺爺一個人在家,我要陪他吃。”
杜母摸著杜赫的頭,溫柔的笑道:“好好,那我不留你了,你爺爺知道你回家,肯定又要殺雞宰鴨了。沒事常來玩。”
杜赫又送杜頡回家,他道:“媽,我幫他抬包,馬上就回。”
走出家門後,杜頡笑罵道:“假惺惺,這一路我挑著,也沒見你搭把手。就會在我爺爺麵前賣乖。”
杜赫嘿嘿笑著不語。他心裏明白,杜頡根本不舍得將那麽重的行李擔子讓他挑。
杜天衡並不知道杜頡今日放假,剛把鴨子趕進鴨舍,見了杜頡和杜赫,自然歡喜,誇了杜赫好幾句,果然從雞圈裏捉了隻老母雞給杜頡補身子。又留杜赫吃晚飯,杜赫笑著回絕了。
“多謝爺爺,我得回去了,我媽媽等著我呢,她也給我做了好吃的。”
“真是個乖孩子。”
杜頡一旁看著,忍不住翻白眼。
待晚飯做好,天色已黑得嚴實。太陽落山後,氣溫隨之降了下來。杜頡劈了柴火,在屋中生起一盆火。祖孫兩對桌而坐,方桌上擺著一大鍋香濃的雞湯,一碟炒花生米,一盤菠菜,自然也少不得滾燙的燒酒。
席間杜天衡喝著酒,望著昏暗燈光下越發高大英挺的孫兒,滿心裏皆是感慨。終歸是心情大好,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杜頡數次想問起路上所遇青衣老農的事,又惦記著那老農的吩咐,忍得十分辛苦。
這個寒假,杜頡十分的忙。忙著與久未相處的夥伴們玩,也忙著分擔爺爺的活。年關將近,鎮上遠比平時熱鬧。遇上趕集日,杜頡負責挑擔,祖孫倆趁天剛亮便出發去集上販賣青菜和雞鴨蛋。杜赫起不來那麽早,但隔三差五也陪著他們去一遭兒。
這一天早早賣完了菜和蛋,杜天衡帶杜頡來到杜偉肉案前買肉。每次杜偉見了杜頡,皆如見了寶貝,問他想吃什麽想買什麽,要掏錢給他買,熱情得過了份。若非杜天衡堅持再三,連肉錢也不收。
在杜頡回家後的不長一段時日裏,杜偉提肉上門喝酒的次數趕得上杜赫來串門的次數了。杜頡以前叫他偉哥,如今他要杜頡叫他叔。
這一來二去的,杜頡不免疑惑,問起杜天衡。
杜天衡道:“這事也不該瞞你,過不久你媽媽回來你也會知道。”說罷還是猶豫半天,沒有說出實情來。
杜頡單純卻不笨,聽說事涉他母親,早猜到幾分,心裏五味雜陳。他一天大似一天,更懂事了,此時也能沉住了氣,說道:“爺爺,你不說,我也知道了。”
杜天衡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要怨你母親,她也是為了你。即便不是為了你,她也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杜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裏終不能平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