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山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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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弟子在瀛洲隻呆了兩日,便早早的離去了。瀛洲的景象長年不變,今日也如此。
傅祈卿那番話過後,雲青兮呆在治鏡閣關門不出,冷清的地方,唯有一扇紅門半掩著,門後聽不到什麽聲音,但是這扇門後,明羽坐在床沿,眼眸輕掩,麵容上的疑色始終不減,少年這時的模樣,失神片刻了。
關著的紅門之內,靜坐在床上的白衣女子眉頭緊蹙,唇色漸漸變白,有些控製不住的身軀輕顫,隨之身軀往前,“噗……”屋內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靜寂的空氣中,剛才的聲響破了這般靜默,但隨即,如清風拂過一般,不留痕跡。嘴裏嚐到的味道讓女子的眉頭緊鎖,但雲青兮定了定神,刹時睜開的雙眼含著冷意,唇瓣上的嫣紅帶著幾分魅惑,便是用手隨意的抹去了。
當初心脈受損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用了她元魄上的半數修為修補,額頭一箭被別人所醫,以如今的情況來說,卻是心脈留下了病根,一旦修煉起來,很難突破禁錮。聽聞雲青兮年幼時被認為是天賦異稟之人,可是如此,眾人大概不這般以為了。
地上的血很快的幹了,空氣中的那般甜味也淡了,雲青兮眉眼沉重,眼底的光黯淡的很,可是臉上的那般倔強與不甘沒有絲毫掩飾,這路難走也要走下去。
修為可以十倍百倍地練回來,但心性不能失了。
九重天,可是有仇未報。
一瞬間,床上的人剛才周遭的陰沉氣氛都散了,重新盤腿入定,丹田氣沉,這次再慢些……在下山之前,她要突破元本境。
主殿上依舊懸掛著白綾,而青峰的山色正對照著日落後天際淡紅色的霞光,山峰的穹頂上有一座樓台,日常沒有弟子上去,但這處據說是雲起殿主除去在水雲榭殿內修行外最常去的地方,與瀛洲其他兩峰不同,瀛洲弟子大多不願上青峰,青峰山上風大,天氣萬變,比不上雲峰侍養的那些花草宜人。
樓台名為凝水台,早在長殿主未飛升之時,雲起殿主與長殿主常在一處下棋,而這凝水台便是慣常來之地。一是圖清淨,二是據說能在青峰看到一些平日裏看不到的瀛洲景象,可是登上青峰穹頂的人不多,因為這塊地界,有一仙人設下的結界。
凝水台上有兩人,一人白衣,仙氣外露,一人青衣,看起來中年年紀,可又實在的看不出真正年紀,修仙之人大多會駐顏之術,而已入仙級的仙人,些微術法便可換個容顏。
中年男子眼角有些微可見的細紋,嘴角上乍看留有若有若無的笑意,可近距離一眼,明明神情冷淡的很,而身旁的白衣男子,神色更為淡漠些,但兩人周遭的氣質,無一不是清寒的。
“師父,雷戟殿主初來有些不情願,但後麵同意了。”傅祈卿的語氣實在映襯了這處的山,青山顏色雖正,但白霧繚繞,人跡稀少,乃是冷絕的山。
白衣男子麵前的人,指縫間的一枚黑子遲遲沒有落下,下棋之人的神情在看向棋盤上,突然無比認真起來,有一瞬間覺得與剛才判若兩人,可是這般模樣,似乎此時才覺得更為貼合些。
黑子不落,可是白子無情了些……
傅祈卿清冷的視線也落在玉桌上的一盤棋局上,這盤已經下了三百年,未曾有過勝負,隻是下棋的另一人,如今在瀛洲已經尋不到蹤跡了。
“我這黑子下了,該輪到白子落下,可是執棋者不在,這棋如今這般擺著,應該才對吧。”這番似乎有感的話說出來,但因為極淡的語氣,說話者極淡的眉眼,像是眼前這棋局,這青峰山色,都不重要。
傅祈卿沒有答話,師父偶爾的幾句自言自語,在這凝水台是常事,長殿主他不曾見過,他到瀛洲的那日,長殿主已經飛升十年有餘,可是耳邊常聽到的,便是那些資曆較長的師兄弟所言,而瀛洲眾弟子之間的稱呼,不單是看年紀的。
“瀛洲這千年來日子平靜的很,顧青一事,也是為師與幾位殿主不曾想到的,每三年的慣例,需得派幾名修為正在關卡上的弟子下山曆練,以嚐試能否突破瓶頸。”開口之人頓了頓,看了一眼他這水雲榭門下的大弟子,當初傅家帶著不過十歲的傅祈卿來瀛洲,至今過了十年,前三年還每月送來一封家信,到後麵,大概有兩年沒有任何消息了,臨川傅家,在這次鳳曜王朝覆滅中,受到了波及,而祈卿,也應知曉了。
“五師妹也已轉告了,下山的日期定在三日後,等四師弟的頭七過去。”雲起點了點頭,瀛洲弟子對顧青一事反應很大,此番派弟子下山,其實直接目的不在於調查此事,而是因為陳揚陳言兩人帶回來的消息,鳳曜王朝滅了,可是情況又不是那般簡單,當年瀛洲與鳳曜王朝定下了百年之約,如今這百年之約未到,可是鳳家的江山已經易主,瀛洲失諾了。
至於其中的內情……
但這件事知曉的弟子畢竟是少數,而瀛洲再次派人下山需要一個理由。但顧青一事,或許也與此次下山有關,鳳曜王朝的當朝帝師,身份不簡單。
聽聞三界史冊中有記載,上仙季夜的事情已是前塵往事,當年九重天的做法卻是狠了些,可天界自有法度,便是九重天的人自應遵守,但自從出了那事,季夜便下了凡間,入了紅塵,道是紅塵滾滾,有情有義,比起天界的冰冷天階,讓人留戀的多。
可又是如何的當上了人間帝師,這一般倒是知曉的不清。
但瓊華殿派去的兩人,帶回來一個消息,尚且年幼的帝王連帶著帝師季夜一同葬入了皇陵,且兩人……是活著入皇陵的。
事情真假,僅憑回來的兩人不能斷然判定,可是鳳曜王朝的氣運,當真盡了。凡間帝王易主,國姓改為蘇,繼任帝王是蘇遠,原是扶山縣的一名縣令,後來得季夜賞識,當了一朝丞相,隻五年時間,便不再是一人之下了。
可歎一人是萬人之上,百姓卻生靈塗炭,各仙門遊曆所見,盡是餓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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