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點了點頭，一語不發，轉身離去。

    雲青兮視線落在白衣少年的背影之上，一時間眼眸也暗沉下來，眼前人離開的步伐像拖著千斤石塊一般，背影也是蕭索的很，便是心情有些複雜，可是心中戚戚，該明白的時候終會明白，隻是歲月不長，必將靜候良人罷了。

    虛無之境的大門今日開啟，隔得不遠處便是九重天的領域，但是兩邊各設了一道結界，那頭隻待有能力者打開，這邊便是迎來虛無之境的客人，一般而言，穹天殿主選定的人才能進入虛無之境，可若真有修為逆天之人敢挑戰兩境殿主，若是經過比試能得到兩人的認可，自是也可進入，隻是天地之大，有記載以來的二十幾萬年時間，無一人敢於挑戰。

    慕長離站在雲端，俯視千萬雲層下的景象，絕美的麵容上沒有高位者睥睨萬物的神情，隻是疏離淡漠的很，眼底如幽暗的深淵一般，薄唇輕抿，一身白衣下的挺拔身軀似乎也是沒有骨血，空靈的如同一具沒有元魄的美人屍體，可是此時眉眼間的那點不耐，已經打破了剛才所有的氣質。

    身旁半跪著一人，因為慕長離渾身冰寒的氣息銳增，盛歡閉口不言了。

    似乎許久之後，慕長離那淡漠的聲音響起在靜寂無人的虛無之境。

    “穹天殿主的預言不會有誤……此番，虛無之境的人不允再插手。”慕長離冷淡的目光看著眼前人，半跪著的人仿佛有所感應，眼底的光有瞬間的暗色，但又藏著點什麽，半響，盛歡開口了。

    “殿主離開虛無之境，也得給屬下一個日期，兩境的殿主都不在，穹天殿主又在閉關之中，那如何……”

    “穹天殿主這幾日便出關，我不在期間，暫代我的職務便是了，若是有什麽要緊事，可向穹天殿主稟告。”至始至終，慕長離除了剛才一瞬間的不耐幾乎沒有什麽神色變化，便像是其實什麽都沒有真正的放於心上。

    盛歡眉眼間藏著的東西更深了，但還是點了點頭，殿主的命令自是要聽。

    慕長離的視線移開，望著的萬千朵白雲，他去尋的那人，已是曆了兩世，不知曉性子有沒有變化。

    那人的一身紅衣，可真是張揚的很。

    眨眼之間，虛無之境的大門前隻剩一人，良久，大門關閉，外麵的結界重新開啟，留在裏頭的人，臉上的神色莫測，但是眼底的眸光，突然間亮了許多，已帶有幾分怨意，可是瞬間又消失不見，倒像是旁人恍恍惚惚間看錯了。

    三日後，雲青兮等人已經不動聲色的下山了，瀛洲的山色依舊，人依舊。凝水台上，有兩人看著正離開山的三人，老者的視線隻落在白衣少年身上，那往日威嚴盡顯的臉上浮現一抹擔憂。

    “明羽下山，你放心嗎？”雲起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收回，一旦離開瀛洲的界域，他們也是瞧不見這幾人行蹤的。

    最後白影在眼底消失，留下滿眼的山青色，老者眉眼間的擔憂不露，淡淡的回道：“人的苦難，誰也避免不了。”

    這青峰高聳入雲，唯有這踩在腳下的樓台真實，可是看似遠不可及的九重天，他們三人卻因各自原因放棄了修行，一兩百年修為不長進，守在這瀛洲，也不知是等著誰。

    老者瞥了一眼身邊之人，眼底有著睿智的笑，雲起與長殿主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就隻有那些資曆較長的弟子知曉了，可惜這修仙修了幾個百年，說棄了就棄了，等哪日壽終正寢葬在瀛洲山上，與這常年相望的山水為伴，或許也不算是一件殘忍之事。

    身旁人如此，他亦如此，與這鳳曜王朝的約，他終是沒有守住。

    下山的路途中，雲青兮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著緊跟在身後的明羽，她心中戚戚之感更甚，這三日來六師弟時不時出現在她房前，神情冷淡，她開口詢問何事，偏生又不說話。

    隻是那雙眼睛通紅，像是許久都不曾睡過覺了，想到這裏，雲青兮腳步一頓，該不是真的如此吧。

    自從離開瀛洲主殿，一路上傅祈卿看著一前一後的兩人，此時雲青兮停下腳步，他眼底的疑色一閃而過，但表麵上神情依舊淡然。

    “六師弟，昨夜睡得可好？”雲青兮先是看了一眼在旁有幾分看熱鬧意味的人，然後淡淡的視線望向身後不遠處的明羽，此時白衣少年麵容顯出幾分憔悴，也無多少氣色，像極了大病一場的人。

    說不出緣由，雲青兮心底有些不忍，越發是看不明白這情況了。

    “三師兄，六師弟大概身子不適，等出了瀛洲界域，再騰雲去往凡間吧。”被點名的兩人齊齊沒有反應，明羽是眼眸輕掩，已經像是有心無力的狀態了，而傅祈卿是皺了皺眉頭，沒有言語。

    雲青兮左右看了看，見四周除了一些樹木，還有躲避著他們的幾頭野鹿，並無其他人，稍後雲青兮才反應過來，這無人之時，她這三師兄還十分遵著瀛洲的規矩，說是瀛洲弟子派去遊曆之時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法術，就連這下山之後幾百裏的路程都得一路走了過去，可是現在……已是非常時候，若再走下去，隻怕還未到凡間，憔悴的六師弟就要倒下了。

    “三師兄也瞧見了，六師弟眼下這樣子可有半分虛假，大概是清醒三夜，不吃不喝三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正好辟穀苦修了，隻是……這還未出瀛洲，明羽師弟就倒下了，那隻好一同回去，等哪日齊齊修養好了再出發也不遲。”做人要是不通透，成仙後也沒什麽意思，雲青兮臉色有點冷，目光也不避開的直望著傅祈卿，後者眉眼依舊冷淡，但移了步子，走向了後麵的明羽。

    雲青兮看著，沒有多言。

    “如何？”冷淡至極的兩個字，雲青兮站在一旁，此時倒像是個看熱鬧的人，有意注意著明羽的神色，卻未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但雲青兮突然眼神一滯，在明羽的脖子上看到一道紅色的印痕，有衣領遮掩不太明顯，但是她知道這印痕，可也有三年沒有見過了。

    魅蠱……可不是仙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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