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兮下馬，將馬牽在一旁，神情有些冷然地看著不遠處的人。

    城外的亂葬崗處理的都是臨川城處了死刑的人，鳳曜王朝的律法，犯有死罪的犯人不予收屍，但這與風俗又是相背的，傳言若是人死後不能立牌，到了地府也是記不起自己的名字，這樣便無法向判官說明來曆，以清算生平業障，以讓閻君決定該如何寫下下世經曆。

    這處地方，幾乎沒有人會來的……雲青兮看著將兩具屍首搬出的幾人，此時顧梵音背對著她，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

    雖隔得有些遠，但她能感覺到的，這兩具屍首身上的精氣並沒有被吸，隻是身上……確實有一股的妖氣，淡了些，可是與昨晚在傅家所遇見的無差。

    雲青兮皺眉，那閻焰果然唬了她。隻是蓬萊這回鐵定要查明事實，將那妖拿下了，可如今都不知是不是妖了……眉眼深重，雲青兮的臉色有些難看，閻焰該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心事頗重的看著眼前幾人……

    “師兄，我等且將兩名師弟送回蓬萊，之後再與你會合。”蓬萊此次也因昆侖山的意思派了幾人來此，隻是這遇害的兩名弟子追蹤京師的妖到了臨川，原是顧梵音的意思，如今這局麵，雖是未曾意料之事，但總是……

    顧梵音沒有作聲，神色難明。

    “師兄，師父那裏該如何……”雲青兮能看見開口詢問之人臉上一陣難過，因此別開了眼，這場麵讓人想起瀛洲主殿上她那六師弟的神色。

    世間未意料之事，生死之事最大，但未必最痛苦。

    “直言……說等弟子顧梵音完成好師門交代下的事，會自行回蓬萊請罪。”終歸是他考慮事情不周，導致了今日這般局麵。

    顧梵音的視線停留在兩具屍首上，目光沉沉，良久又一語不發。

    兩師弟的死……是他一時起的私心造成的。

    “師兄……”

    “是……且保重。”兩人將屍首放進琉璃寶閣中，齊齊對著顧梵音行了道別禮，同時也看了一旁的雲青兮一眼。

    雲青兮看著離去的兩人，眸色尋常，眼底不明心思，這件事遲早會查到傅家身上，至於其間閻焰會不會有所阻撓，也能猜測一二，但是以她現在的修為，打自然是打不過，倒不如……事先去告知閻焰，好落下一個明麵上好聽點的人情。

    雖討厭閻君不是一兩百年的事，可近小人總比親生人來的利落些，何況閻焰性子是差了些，但做事磊落，為人還是靠得住。

    至於眼前人，心中暫且不做評價，彼此交情擺在這，實話實說的好，她前世與人極少來往，想來尚不知惹了何處恩怨，可必定是身邊接觸之人，若是像前世一樣遭人暗算，那兩世都做傻子，才是缺了心眼。

    等顧梵音轉身準備回城時，第一眼自然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雲青兮，眉眼間如冰淩一般的寒意化了一點，但是不知因何緣故，雲青兮依舊看不太清楚眼前人的神色，仿佛本身就是模糊的很。

    但雲青兮走上前，語氣有幾分淡然的問道：“顧兄，此事應如何處理？”此時瀛洲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原本他們下山就是為了兩門弟子遇害之事而來，之後又被告知昆侖山的旨意，現在冥府也插一手了。

    顧梵音看了她一眼，就此時雲青兮依舊沒有看明眼前人臉上神情的意思，總有些雲裏霧裏朦朧之感。

    顧梵音似乎認真想了一下，繼而嘴角有一絲苦笑，平日裏溫文君子的模樣再現，雲青兮眼底眸光一閃，突然之間覺得剛才她這般開口是一種殘忍。

    蓬萊弟子顧梵音，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漸漸成謎了。

    “雲公子，能問你昨夜去何處了嗎？”顧梵音突然開口，雲青兮看過去，兩人雖有身形之差，但隔了點距離視線交觸，是直接迎上麵前人的笑而冷的目光。

    “原本想著去傅府打探消息……但中途出了些意外。”這話不至於全是假的，雲青兮心想，眉眼間的淡然被顧梵音看在眼底。

    感覺凝視在臉上的視線漸漸微冷，雲青兮也沒有絲毫神色變化，隻是眼角多少染有寒意的笑。

    顧梵音一時隻是眉眼間有思慮，沒有開口。

    雲青兮淡漠的眉眼顯露，突然想到了傅祈卿，在京師的人間客棧時，顧梵音與傅祈卿之間的關係已是明顯的看出不簡單，雖開初察覺不到什麽，但這幾日的相處看來，顧梵音對傅祈卿……似乎有些敵意存在。

    稍後，雲青兮果然在顧梵音眼底發現了那麽一點掩飾起來的嘲諷，很淡，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傅家……我這兩位師弟昨日剛從傅家出來，原本約好在客棧見麵的，隻是沒有如約等到人。”這話中有難掩的傷感，但雲青兮才恍然，原來那幾人口中所說的兩位道士就是蓬萊弟子，傅家請了兩人到府，可又不知是何原因又出來了……

    雲青兮閉口不言，此刻不說為好。

    顧梵音的神色看得出深重了些，稍後，人突然不說一句的朝臨川城中的方向走去了，雲青兮還未反應過來，轉身忙去牽來馬，可是眼前留下背影給她的人沒有絲毫要等人的意思，雲青兮牽著馬跟在身後，臨走前別有深意的再看了一眼亂葬崗，這地方白日看來依舊荒涼，隻是少了幾分陰沉，確實隻有幾個立著的碑石，上麵沒有刻上名字，大概是這處的屍首，誰也分不清誰。

    雲青兮眼底沾染上一絲涼意，若是妖殺人，為何選在這個地方，這處除了陰森鬼氣，並無其它了。

    可又想著牽扯到了閻焰，她便覺得似乎又合理了……

    今日之事沒有終止，大概大家的目光都要放在傅家了。

    傅家北苑的荒蕪不是幾月起的，清楚的人也知曉自二夫人離世，這院子算徹底的荒涼下去了。

    可是不久前顧家小姐突然上門，拿著一紙婚書找到家主，雖然顧家如今的處境眾人皆知，但家主也不曾多言一句，便讓顧家小姐住下來，可是顧小姐開口問的是這北苑，一間已經生了塵也無人打理的房間。家主也沒有多說，答應了下來，所以下人立馬打掃原先二夫人的房間，讓顧小姐入住了。

    一直以來府內也是安寧的很，直到近幾日，大夫人突然發了瘋似的，整日瘋言瘋語，說出一些有辱身份的話，家主以為是中了邪，請了一方道士來家中，可是沒有半點成效，又聽聞臨川近來有妖為禍，便覺得府中可能是有妖作祟，請來蓬萊仙門的弟子，隻是似乎也沒有解開眼下的局麵。

    府中，當真有妖嗎……下人之中已是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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