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交代什麽？”雲青兮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卻像隔著一段的人問道，這麽些天來明羽僅呆在客棧內，倒是未主動問過這人有什麽想法。

    明羽見著眼前人不自覺皺著的眉頭，也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師姐大概有煩心事。

    雲青兮靜默，開初傅祈卿還囑咐她要在下山後看好眼前少年，原來是這個意思，勾起的笑意不甚明顯，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師兄今夜若是回來了，明日就不必去叨擾他了。”這話說的也不太清楚，但是雲青兮看著的人似乎明了這個意思，點了點頭，神色也有憂慮之色。

    若是今夜沒有回來，該是又到傅府去了，那明日大概要去尋他，雖不知那夜這人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但心中隱約覺得與傅府有關。

    去往傅府的路上，傅祈卿在一個巷口處似乎瞥見了某人的身影，站在原地有一會，卻未見著這人出來，傅祈卿的一身白衣在黃昏時分仿佛是鍍上了金光，地上的影子拉長，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免多看了這站著身姿不動的男子，男子的一半側臉因著柔和的光線也顯出俊美之色，而另一半覆在陰影之下，神情有幾分陰沉。

    顧梵音將人送走，若是為了一己私欲，那這件事情還必須管著了，身為蓬萊弟子若是犯錯，被師門知曉可不是簡單的逐去名冊上的名字，若是鬧得九重天也知曉了，依這人現在的做法，大概會處於極刑。

    傅祈卿抬頭望了一眼這巷口的牌子上所寫的幾個字……玉顏樓，眸子沉了沉，但人大步邁向前去，將剛才心頭湧上的一陣煩躁拋之腦後，他那父親大人緊守祖訓不給離世的母親一個名分，還是因為母親的出身登不上傅家這書香門府，幼時曾聽過府中下人說起，母親原本也在這玉顏樓呆過幾年。

    不管巷口那人是否出來，前頭的人不曾回頭的走了。

    臨川城內的人不可能沒有聽過玉顏樓，隻是因為近幾年樓中出色的女子太少，且皇朝變動之際，多數人便斷了這個心思。

    但皆知這玉顏樓並非世俗口中的煙花之地，樓中那些個賣藝的女子多的是有才情的，所以一些附庸風雅的文人聚會談話會挑選此地，也與這些姑娘吟詩作畫，外人看來多是不務正事之舉，而二十多年前的父親大人也在這些文人之列。

    顧梵音進這玉顏樓，是為了何事……

    “紅姨，這該不會又是幌子吧，那素素姑娘怎得答應登台了？”男子語氣中的調笑意味顯然，一雙骨瘦如柴的手正握著一隻玉杯，眼睛微有些不懷好意的笑看著眼前四十出頭的老婦，後者臉上淡若春風的笑是時常有的，身子一扭，若不是因為眼角上明顯的皺紋，還真看不出此人的年紀。

    “近日聽聞王公子府中得了一美貌女子，怎得還有心思來我這玉顏樓了？”開口有幾分調侃意思的女子走到一旁，雖入秋，手上的扇子卻是輕搖著，扇麵上畫有一窈窕少女，藍色的衣擺藏在緋色的蓮花花瓣下，好不賞心悅目。

    “玉娘消息倒是十分靈通，今日若是能見到素素姑娘一麵，本公子也是有福之人了。”盡管座上的男子神情中還是有懷疑，但嘴角的笑可是越來越深，這玉顏樓極少見客的頭柱子自然普通人是難見上一麵的。

    女子搖著扇，眉眼間的風情盡顯，眼底有些微光波動，似乎無意的看了一眼扇麵上亭亭玉立的少女，修剪的精致的寇紅指甲抓在扇柄上，玉娘臉上的笑多少有些隱秘了。

    “素素姑娘今日確實會登台，隻是稍晚些，隻怕王公子要等上一會了。”大堂內的花燈已經全數點亮了，女子又像是漫不經心地看著四周燈火，淡淡地回了這麽一句，不太殷勤。

    “等如此美人，自然甘願。”這話說的十分有雅意，但熟知這王家二公子的人大概也是心知肚明的。

    王家在臨川還算的上是商家大戶，王家有二子，大公子長年藥罐不離身，娶有一妻，但前不久離世了，二公子遊手好閑，在外沾花惹草，帶回府中的女人數不勝數。

    這臨川城內的人也該知道王家二公子也是玉顏樓的常客了，愛慕這素素姑娘眾人皆知，隻是素素姑娘向來清冷，在這玉顏樓見客也是極少，多數文人騷客想見上一麵也是難得。

    “王公子對素素姑娘也是情深了。”玉娘扇麵掩臉輕笑，笑聲還不見得什麽，隻是掩住的嘴角上有輕蔑的笑，女子的眼底有過一抹幽光，但漸漸的冷了下來，可偏生眼角是含著笑的，因著眼角的皺紋而多了幾分韻味。

    男子臉上流露了幾分神氣，但又裝作自己飲著杯中茶水，姿態風雅的模樣。

    “還請王公子等著了。”女子欠了欠身，轉身離開，沒有半分有意留下的意思，身後的男子滿臉的笑止不住，手掌卻在發顫了。

    玉娘上了二樓，進了一間房，房中的擺設十分精致，輕紗後麵還有一內間，有一妙齡女子坐在鏡前，梳妝打扮中，白玉般的手在如綢緞的墨發下更顯白皙，女子微微低頭，神情還看不太清，隻是女子右側站著一人，看著女子的眼神有些複雜。

    “素素姑娘可準備……”玉娘掀開簾子進去時，話未說完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臉上一僵，又漸漸的放鬆了下來。

    “原來姑娘是有客人在，是玉娘打擾了。”雖是這般說辭，但開口的女子沒有半分出去的意思，反而是一旁的男子因著這話仿佛蹙了一下眉頭。

    鏡前的女子手上的動作也是一頓，漸漸抬頭，銅鏡中女子清冷絕色的模樣倒映出來，上了精致的紅妝，眉眼如畫，額間還用朱砂點了幾筆，如雪地裏的梅花盛開，朱唇泛著光澤，女子眉眼一笑，竟是額間梅花似乎也遜色不少。

    “玉娘，應還有幾個時辰吧。”女子偏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眉眼間的溫柔顯然，隻是笑不及眼底，而一旁的男子眸色深重的很，似乎不太高興。

    “素素姑娘說有自是有的。”這回的話中還有幾分獻殷勤的意味，而在看向坐著的女子時，眼底的笑意十分真誠了。

    座上的女子臉上的笑深了些，回了頭看著鏡中的人，見著這雙眼眸時，似乎一瞬間神情淡了下去，漸漸的有不悅之意了。

    一旁的顧梵音神情始終冷漠的很，遠不是平日裏那溫和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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