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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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府清茗軒

    這初秋,蓮池枯了已有六七日,白南燁經過這一池汙泥,視線略微停留了一會便涼薄的移開,花是世間最為脆弱的東西,但應四季生長,卻細說來又談不上生死,若是有輪回之說,明年夏季的這個時候將又是經了一回生死。

    今日前去清茗軒,是因書房木桌上突然出現的一封信還有一幅畫像,若不是知曉自己並沒有寫下什麽東西,這上麵的字跡越看越像自己親手寫的。

    而在這封信上寫有三個字,找到她……當時先打開信來,頗有些身處雲裏霧裏的感覺,可是轉眼看到一旁的畫像,緩緩打開畫卷之後,畫中的人……當時他眼底該是呈現驚豔二字,這一身紅衣越發襯出這張揚的性子。

    畫中的女子眉眼微挑,不似尋常閨閣女子那般柔情羞怯,眼角染有笑意,似乎一雙如同星子在夜色中耀眼不過的眼眸看向的風景乃是世間絕色,紅衣沒有半分繁花勾勒,腰間掛著的似乎是一把匕首,小巧的很,紅黑色的匕鞘上刻有幾朵菡萏,栩栩如生的很,比之他長年養的一池的蓮還要嬌豔幾分,似是……相比下來他的蓮花才是俗物。

    這女子他必定是素未謀麵,而這封信上所寫,他竟下意識地想照做,單就因這如此熟悉的字跡,已經在這了無生趣的日子裏提起了他的興致。

    眼下前往的地方還是母親在世時曾幾次向他提起的,皆是有讓他成親,為白家留下後輩的意思,隻是他這副孱弱的身軀,就算如今的白府還未到完全衰敗下去的時候,大概外麵那些門戶也沒有想要讓女兒嫁進來的意思。

    正當人剛剛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人腳步一頓,平日裏若是沒有事稟報,清茗軒絕對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所以這前來稟報的人,是有了那畫中女子的行蹤……

    “公子,屬下已經找到那畫像中的人了。”白南燁並沒有回頭,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清茗軒三個字上,這一處閣樓的風景算是白府最好的,且清靜的很。

    “那人在清風客棧住下,看樣子是第一次來臨川城。”侍從依舊在身後稟報著得來的消息,而跟前的人神情淡然自若,似隻是將此事當作一個消遣。

    “屬下還未得知此人的身份……”耳邊聽著緩緩道來的消息,人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變化,若這畫中女子確實來了這臨川城,他倒是開始有些好奇留下這封信的人,是如何的“未卜先知”的,還是說這女子與這字跡與他相像的人其實是認識的。

    “不要讓對方知曉。”這看似沒有來由的話,但是身後的下屬明了,公子的意思是繼續看著那女子的行蹤。

    “是,屬下告退了。”身後的人移開,白南燁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匾,目光微冷,母親離世後,關於父親的下落更是沒有人過問了。

    不得不說的是,他曾私下派人去京城尋過父親,隻是沒有半分消息,記憶中也是記不得了這人的麵容,不知他與之是否容貌有相似之處。

    看來事情過去那麽多年,那不知是謠言還是真相一直耿耿於懷的很。

    雲青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間,客棧擺設雖算不得精美,但幹淨整潔,多年雲遊所在之地,這一處算是民風看起來還是淳樸,除了剛來便見到的官府劊子手處置犯人的場景,那一幕確實讓人有些難忘。

    “姑娘,您的午膳小的已經端上來了。”敲門進來的人將飯菜放在桌上,雲青兮掃了一眼,對著小二點了點頭,後者回了禮退下了。

    門被輕輕關上,雲青兮一下子放鬆下來,若是在以前是從未想過住宿凡間的客棧與嚐些眼前這桌上的飯食。

    但是雲遊四海,也該像個凡人一般行事,像這一路上的行動皆是不用法術,且原是臉上遮了麵紗,進城之後想著頗為怪異便摘下了。

    拾起筷子夾起這尋常百姓都愛吃的小菜嚐了嚐味道,甜絲絲的還不錯,雲青兮咀嚼中,想著剛才在刑場前見到的那青衣少年,看那渾身透露出的氣息確實不像是妖,而身邊的那孩童……她竟是一眼也看不出身份來。

    東海仙門領了旨意下山來,聽聞昆侖也派人下來了,她雖不知那一向不理世事的西王母這一回是為何有了興致,竟然摻和起凡間除妖的事情來了。

    原本因為昆侖與九重天之間有些矛盾,所以九重天派給下界的事情,有那西王母管轄的昆侖山是不願插手的,但是此回昆侖山的動向……說明這次除妖確實不簡單。

    女子的眼睛微眯,裏頭的幽光乍現,如此好的修煉機會自然不能白白浪費。

    臨川城郊外還有些妖氣肆虐,但是城中一片祥和,這進城之後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好像是哪一戶人家的公子前幾日被火燒死了,然後今日凶手便是在刑場處置掉了,所以人間按照一命還一命的理,製定了律法,官府定下的死罪,在冥府由閻羅管著的生死簿也是相應的將那人的名字劃去了,所以三界原本也是相安無事,魔族與人族近千年沒有動亂,這一切還是天君得了身份高於其的人……想到此,雲青兮眉眼間有些沉重,那片境域她竟是惦念著想進入……

    依她如今的修為……雲青兮淺笑,她像是有些癡人說夢。

    總之若是能尋到契機,也不妨試上一試,管它那地方有多神秘,終歸還是有人管著的。

    不知何時外麵的夜色暗了下來,屋內的燭火亮著光,紅衣女子的身影透著燭光映在了身後的牆上,陰影搖曳,座上的人顯出幾分身形單薄。

    這凡間倒是還有不少隱世的仙人,但是她一個九重天階品不高的散仙,也是認識不到什麽大人物,唯一還有些來往的便是正呆在京城的一人,那人性子雖說也不太好相處,但是僅憑其與九重天之間的那點事,足夠她與之來往也不覺得無趣,隻是這人不願談及那些事情,也再也不曾在天界露過麵,就是不知這凡間有什麽好的,值得一個仙人願意受著禁錮,甚至剔除仙骨,儼然如一個普通的凡人一樣活著。

    季夜不願提及過往,想來還有著其他原因,與那每年送到她手上的山河圖應該有關係,隻是這東西她實在有幾分受之有愧的意味,這些畫原本是送給另一人的吧。

    雲青兮的眸子幽暗了不少,她並非喜好打聽別人的過往傷心事,隻是一個人過了一千年時間,每日修煉當中,日子未免也是過的無聊無趣了,這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個能打探秘密的機會,怎會輕易放過。

    紅衣女子托著下巴看著搖曳的燭火,竟漸漸看的有些入神了,柔和的光將絕色的半張臉覆蓋上了陰影,在外人眼中,女子的容貌似乎不太出眾,可是這施了的障眼法可是維持不了多久的,約莫著進城之後這術法就無效了,雖說沒有以麵紗遮麵,但她這張臉……自己都認為張揚了些。

    脂粉未施,眼角染上笑意時卻像上了紅妝,這樣的臉……自然比不上冥府的閻君閻焰,那個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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