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笙對上白南燁看過來的視線，微微點了下頭，後者眼眸微冷，原是一向漠然的神情似乎蒙上了怒氣……

    “公子莫要動氣的好，盛笙可還記得公子往日的教誨。”這話的意思聽的明了，但是女子的語氣似乎沒有半分服軟的意味。

    白南燁僅是瞥了這人一眼，繼而視線還是落在了白衣少年身上，冷淡的眸光傷過，隻聽得屋內清冷的聲音。

    “玉顏樓的盛姑娘……狐族的人。”算是與胡離講明了這人的身份，白衣少年對著盛笙點了下頭，女子自然笑意滿滿，眉眼間的挑釁之意淡了不少。

    “這孩子五官倒是精致，也是個美人坯子，長大之後的風姿該是不下於狐族的人，便是……莫不就是我狐族的人。”女子眼底風情流露，衝著緊靠少年的孩童溫柔一笑，隻是眼下這孩子約莫著有些怕生，便是轉過了頭，不敢看向盛笙。

    胡離摸了摸身旁孩子的頭，彎腰輕聲說了一句什麽，便見孩童抬起頭來，看著女子但依舊不語。

    “盛姑娘說笑了，這孩子是我前幾日遇見的，孤苦無依，便是跟了我同行，至於是不是妖……”胡離有些為難得看了一眼孩童，眼底漸漸浮現了一絲無奈的笑意，但開口之前還像是有意無意的看了白南燁一眼，才是回道：“胡離也不是十分清楚。”

    這話雖是回了盛笙的話，但是女子眼中幽光更深，白皙的手指搭在殷紅的唇瓣上，紅唇更顯妖嬈，嘴角嚼著的那點笑意卻是深了幾許。

    “撿來的……說明你與這孩子有緣。”不知為何青衣女子話中的重音在前幾字上，白衣少年是微微蹙眉，但看座上的男子是沒有任何反應，不過若是細看一語不發的孩童，這張無害的臉上，一雙月牙兒似的眼眸裏微閃綠光，本是無辜的神情中，偏生出幾分警惕之意。

    女子的視線掠過這般神色未作停留，似乎一時之間也不在意這孩子，反正日後總會有所謂真相浮現……

    白衣少年僅是點了下頭，似乎感覺到眼下氣氛有些冷，未作一語。

    “此事我已經知曉了。”白南燁的話中透著幾分倦意，視線淡漠的落在胡離身上，後者也是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白衣少年臉上微有猶豫之色，在屋內燭光漸暗，窗外天色漸明時，看了座上人一眼，未曾開口，稍後帶著孩童一起離開了，自然是從……窗戶出去的。

    女子沒有錯過屋內男子任何一個時間的神色變化，隻是這人涵養不錯，除了臉上依稀浮現的倦意，倒是還沒有看到任何不悅之色，不過剛才她亂用妖術的那一時，這人情緒明顯的波動了。

    “公子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應該不是有意料，而是有準備吧。”女子緩緩道來，語氣輕柔，在這已過深夜，漸漸天明的時候，讓人聽著這聲音不覺身心放鬆下來，甚至生了些許睡意。

    “曾提醒過你，你雖是狐族的人，但如今狐族局麵不明朗，淪落在外的野狐大概沒有資格如此肆意妄為。”這話落下後，屋內一片死寂，女子臉上的笑意還是凝固住了，仿佛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隻是確實不太明白，這人一向風輕雲淡的很，唯獨在對妖一事上有莫名的執念。

    “野狐……嗬，公子的心思難測，好歹給小女子一點明示，不然今夜也不會在此出現，若不是那些仙門弟子，公子也該提防……那今夜除妖的道士。”

    盛笙這話不覺添了三分嘲諷，但有七分認真，雖說與眼前人來往時間不長，對於一隻妖而言，確實不長吧，不過這凡人還有些意思，比之她百年來遇見的要有趣的多了。

    在這凡間度日如年，原本妖的壽命因之修為而長，她如今剛過五百年的修行，但因為她本身血脈特殊，該是已有五千年的壽命，就算這剩下的四千五百年間渾渾噩噩的度日，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索性每日還有些消遣，來玉顏樓的那些客人，表麵翩翩君子，卻不知心思如何的陰暗。

    比起妖的秉性，人心在她這裏似乎更不值得一提。

    “那道士若是發現了你的行蹤，或許在捉了那隻水妖之後，會等著一個機會，在凡間使用妖術，容易暴露身份。”不一會兒，白南燁薄唇微啟，抬眸再看了一眼跟前女子，續說道：“此事無需你管，你今夜來此無非是想聽聽我對於臨川城近日仙門弟子聚集一事……”再是頓了頓，白南燁眼底有過一絲思慮，但人突然起身，將信放在了卷起的畫像一旁。

    座上的女子眼睛微眯，也是緩緩起身，身姿窈窕，青衣添了幾分清和，隻是女子相貌妖冶，若是嘴角含笑時更是如此。

    “可是有感覺到了？”白南燁突然開口，神情頗為嚴肅的瞧著眼前人，這話問的人雲裏霧裏，但是女子挑眉，臉上的神情似乎不甚在意，隻是語氣淺淺的說了一句……

    “公子有分寸便好……今夜已經解了我的惑，所以先行離開了……”女子眼底倒映著突然間滅了的燭火，一層白煙升起，再是眼底似乎有什麽東西晃過，便是不覺咳嗽了一聲，“不用送了。”

    雖知曉眼前人並未正麵回答她的話，但是眼下此事已經不重要了，看來真正的不速之客不是她，而是後來者居上啊！

    僅是轉眼間，女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見，白南燁站在原地，眼底的沉思依舊，但是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此時也不知該不該開口。

    良久，等到來人似乎無法等下去時，才不知從何處發出了一道聲音，卻未見到說話之人。

    “小女李青芙多謝公子。”聲音中有些淒涼之色。

    白南燁沉默不語，屋內的靜寂顯然，但片刻後淒涼中又有幾分豁達的聲音再響起，“小女還有一願，不知公子能否替小女完成？”這話中的意思……

    “那水妖幫你報了仇，但也得不到什麽好的結局了。”白南燁幾乎是沒有遲疑開了口，雖不是回答這人的問話，但又是講明了另一番意思。

    說話的女子似乎有在認真考慮當中，但是半響屋內靜寂一片，也是十分的冷了。

    仿佛鬼影也能發出笑聲，雖聽不真切，可因為這一笑，白南燁原本不自覺皺著的眉頭反而平展了些，這笑聲中的怨氣少了許多，如此，入輪回也是好走的。

    “皆不相欠，也是挺好的。”這話不像是與他的，僅是感覺到這一點，之後女子禮貌的再提及剛才之事，“公子若是願幫這個忙，小女的這縷元魂自願為公子續命，也算是不欠公子的。”

    話的語氣十分平緩，甚至都沒有開初尚留的一絲怨氣，但是白南燁沒有立刻應聲，牽扯到地府的事，他是做不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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