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君浮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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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肖鈺早些年養成了早起的習慣,自來是整個寒鋒殿第一個起床的,整個天宮都知道他這個習慣,一大早便有仙官來帶他去了丹君的“浮生殿”。

    第一次見丹君,阮肖鈺不曾相見神仙原來可以這般仙風道骨。

    丹君須發皆白,作為神仙,應該已有不少年歲,許是活了幾萬年之久。一身白衣的他看起來十分清瘦,衣袂輕舞,著實有著想象中的仙家風範。

    丹君一雙眼睛裏透出睿智的光芒,向阮肖鈺看來。

    丹君同往日一般關照了兩句,觀阮肖鈺的反應確實是記不得過去了,便邀他去了浮生殿內殿,替他檢查一番。

    之前已經從天帝那聽說了大致情況,阮肖鈺在與木族一戰中受了重傷,法力盡失,記憶全無。他懷疑這是洄生鈴所致,畢竟在天族能把阮肖傷成這樣的絕對不會是那陸蔜一家。隻是他也不曾細細看過那洄生鈴,其威力如何更是不曾知曉,因此眼下隻能推測,摸索著給阮肖鈺治傷。

    丹君讓阮肖鈺在榻上盤腿坐下,他身後坐定,閉上眼睛運起真氣,雙手貼合著阮肖鈺的背將自身真氣傳入他的體內。

    阮肖鈺感覺到後背傳來的真氣,身體突然有一絲暖意,接著那氣息進入了體內,開始四處遊移。阮肖鈺感受著那縷氣息不安分的遊移,周身一股酥麻的感覺,渾身的毛孔張開來,接著,阮肖鈺也閉上了眼睛。

    二人周身青煙繚繞,那煙氣四散開來,不一會兒又聚攏在一塊兒。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二人雙雙醒來,丹君收攏了真氣,揮手打散了那青煙。

    他緩緩開口道:“阮將軍這傷實在是奇特,老朽運氣查看了半天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將軍身上並無什麽明顯的傷,隻是這體內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有些異動,不過老朽著實不知到底是何種力量。不知將軍近來可有感覺到身體有何異樣?”

    阮肖鈺想了想,身上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搖了搖頭。

    丹君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眉頭微皺,一副思索狀。又探了探阮肖鈺的脈搏,最終還是無奈搖了搖頭。

    “我的記憶呢?可有什麽發現?”阮肖鈺問道。

    丹君道:“老朽遍尋一番並未發現其蹤跡,將軍的記憶就如同被人憑空抽走一般,絲毫不剩。眼下老朽也沒什麽辦法,隻能先給將軍服用些療傷丹藥。至於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老朽尚需鑽研些時日。”

    丹君又道:“不知將軍可曾記得鈴鐺?”

    雖說洄生玲名字裏有個玲,但到底是不是個玲他卻也不曾見過,隻得猜測它大概會是個鈴鐺樣子,於是試探地問了一句,期盼阮肖鈺能有些印象。

    隻不過阮肖鈺卻是什麽也不記得了,按著頭思索半天,隻模糊的想起一雙盈滿淚的赤紅眼睛,卻是看得不夠真切,之後便再也記不得其他了。

    丹君無奈,著實不知該從哪下手,隻得道:“既然如此,將軍便暫且回去好生休養,老朽在將軍體內留了一絲真氣,一旦將軍身體有什麽異動老朽能立馬知曉,將軍切勿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以免幹擾真氣。老朽這段時間定會仔細鑽研,助將軍早日恢複。”

    阮肖鈺聞言覺出此事非同尋常,想要細細問詢卻覺得丹君似乎有所隱瞞,倒是引起了他的一頓懷疑。隻是他不過也僅是猜測罷了,並未過多問詢,便謝過丹君回了寒鋒殿。

    寒鋒殿內,茯苓也早早起來,她可是一直惦記著今日要把如意花給種了,特意起個大早,好種在最佳位置,要是那夏河桀膽敢搶她底盤她也有理由跟阮肖鈺告狀。

    昨日天帝賞了她許多衣服首飾,她便一大早在那衣服堆裏翻翻找找,尋得一件翠綠衣裳。

    她以前十分偏愛綠色,出事以後怕勾起阮肖鈺舊日的記憶,她便再也沒有穿過綠衣裳。隻是這天帝賜的錦衣料子柔軟舒適,式樣又十分好看,她在銅鏡前比劃了半天最終決定穿它。又搜羅一番首飾,在鏡子前細心裝扮一番,同那一般女子愛美並無二致,待到自己覺得滿意了方才出門。

    夏河桀跟茯苓想到一處去了,也難得今兒起了個大早,令他惱火的是,等他到了前院時候卻看見茯苓已經在那兒了,一身綠衣的她在那來回走動澆水,看樣子是種完了。夏河桀一陣後悔自己怎麽不再早起一點,平時睡懶覺睡習慣了,今天就賴了一小會兒,誰知這茯苓這麽勤快,他一陣如臨大敵地朝著茯苓走去。

    見她在那忙的不亦樂乎,夏河桀說道:“哎,我說,阿鈺又不在這兒,你這麽早來種花他又看不見,豈不白忙活。你這也忙一早上了,要不你歇歇,換我來?”

    茯苓知道他心裏打什麽算盤,偏不上他的套,回他道:“我這一大早種花可不是為了做樣子給他看,我啊,隻是想著早點過來,找個好位置種下,免得被別人占了先機。要是我來得晚了,豈不是跟你一般,隻能看著幹著急?”茯苓臉上掛著無害的笑,“還有啊,我這選了好地方,等以後花開的時候阿鈺每天都能看到,他自然日日時時都會想起我,若是種在那些犄角旮旯裏,還不知道阿鈺能不能看到呢,那樣我的心意豈不就付諸流水了?”

    茯苓故意這樣說,一來是想氣一氣他夏河桀,讓他整日對自己擺出一副囂張氣焰,搞得好像阮肖鈺隻屬於他一人一樣,讓她一度覺得是自己在他倆之間橫插了一腳;二來她已是阮肖鈺認定的妻子,她絕對不容許二人之間有什麽差錯,而這夏河桀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她非把他拔了不可。

    夏河桀一大早本就心情不好,聽了這話就更不爽了,隻能拿以前那點事放放狠話。

    “茯苓,你可知我跟阿鈺有多親近?我二人之前可是時常同榻而睡,看你二人的樣子,雖然阿鈺口口聲聲喊你妻子,可我看也就僅此而已。畢竟還沒成婚,一切啊就都是變數。我看等阿鈺恢複了記憶,這寒鋒殿可就沒你什麽位置了,到時你就乖乖回你人間待著吧。正好你二人也沒有夫妻之實,你這清清白白的,還能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夏河桀說完一臉的得意。

    “阿鈺才不是這種忘恩負義之人呢。他既然認定我是他的妻子,無論他記憶恢複與否,都斷然不會棄我於不顧,況且,我同阿鈺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你同阿鈺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在你眼裏就是這等無恥之人嗎?”茯苓腦海裏尋思了一番,思及涼山的時候看過他赤裸的上身。她自來不曾見過男子這般,便理所當然的把這當做了肌膚之親。

    “肌膚之親”?夏河桀瞪大了眼,斷然不敢相信這回事阮肖鈺所為。可瞧茯苓那樣子卻不似說謊,心裏氣得簡直要冒了眼,卻又被她噎得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隻能幹瞪著眼生悶氣。

    茯苓看出他此刻心緒起伏波動,正好趁此機會試探他一下,看看他和阮肖鈺到底是什麽關係,便問道:“夏河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阿鈺存了什麽心思,你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對阿鈺是怎麽個意思,你,不會不承認吧?”

    夏河桀一聽起初還有些驚訝,但想了想自己表現的是有些明顯,便坦蕩蕩道:“是又如何,我告訴你,這事阿鈺以前便知道,他也並沒有拒絕過我,同我的關係照樣好得很。你就不要再跟我爭了,知難而退吧,你們這三個月的感情哪敵得過我們這麽多年呢?”說罷冷笑一聲,夏河桀正眼都不想瞧茯苓。

    隻是這夏河桀到底不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她對付起來倒也還是不那麽吃力的。

    “阿鈺雖不曾拒絕過你,卻也從來不曾回應過你吧。要是他也有跟你在一起的心思,早就說了,何必遮遮掩掩不肯說呢!他直到今日也沒把你轟出這寒鋒殿不過是念及往日情份,下不去手罷了,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夏河桀被戳到了痛處,茯苓說的沒錯,這些年他多次明裏暗裏跟阮肖鈺示好,他雖然沒有拒絕過他可也從來不曾回應過他什麽。他早就知道阿鈺不喜男子,可也不見他對哪個女子動過心,加之他又對阮肖鈺愛得深,愛的切,離不開他,便一直在其周圍旁敲側擊,試圖用真心打動他,可這塊頑石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次回來,他還帶回了茯苓,說她是自己的妻子,他看她時的眼神是那麽溫柔,他以前從未見過。

    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怕他的阿鈺會離開他,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女人趕走。可是又不能明目張膽地趕,省的日後阿鈺怪罪,於是他決定破壞他二人的感情,讓阿鈺對她死心,到時候看她走不走。

    如今茯苓咄咄逼人,已經探得自己的底,夏河桀心裏極不痛快,嘴裏說著“一派胡言”,憤憤甩袖回了屋。

    茯苓看他這反應便知自己猜的一定沒錯,阮肖鈺對夏河桀隻是兄弟之情,其他都是夏河桀一廂情願,這下子她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也不再擔心他恢複記憶會拋棄自己。

    眼前的障礙不是最大的障礙,但這天宮卻像是個牢籠一般囚禁著她。她在此躲躲藏藏,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生怕什麽時候會暴露自己。

    但恨會使人變得強大,乃至無堅不摧。很多時候,她都會告訴自己曾經經曆過怎樣的悲痛和絕望,那阮肖鈺是如何的殘忍無情,她是為了複仇而來,所以,無論眼前多麽困難,她都不能退縮和猶豫。擋她的人,她會讓他們統統付出代價。

    正想得入神,阮肖鈺便回來了,茯苓沒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

    阮肖鈺的嘴角微彎,眼角微垂,他竟是在笑。

    茯苓正欲開口問他丹君給他診治的情況如何,卻見他臉上的笑意頓無,隨他進了屋。

    夏河桀總是能準確趕在阮肖鈺剛回來的時候出現,這次又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

    二人都對阮肖鈺的傷擔心的不得了,當然夏河桀是出自擔心,而茯苓則是別有用心。二人急著開口問情況怎麽樣,什麽時候能治好,嘴像那連珠炮似的問個不停。

    阮肖鈺靜靜坐在那,等兩人問累了,這才把丹君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二人。

    夏河桀聽完以後臉上掩飾不住失落,連丹君也沒有辦法,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他還得跟茯苓這臭女人鬥下去,想想就覺得煩。

    茯苓則是喜憂參半,這下子自己的複仇計劃倒是可以慢慢來了,不過若是一直好不了自己就得一直這樣跟他耗著,也有那麽些擔心,不過至少眼下還是她比較占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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