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現端倪(二)
字數:3878 加入書籤
眼下這夏河桀胡攪蠻殘,甚是難辦,思慮再三,茯苓決定先搪塞一下他,於是開口道:“我不過習過幾年武,雖說是個女兒身,但我自小也從過師,學過幾年武藝。我與阿鈺相遇確是偶然,絕對沒有你所說的那些心思,我不過是為了在他麵前顯得柔弱些罷了。”
“我可不信你這套說辭。”
“天地可鑒,我絕對沒有要害他的意思,我對阿鈺一心一意,絕無半分二心,這些時日的相處,我對阿鈺如何難道你還看不出嗎?你非要以你那顆妒心來懷疑我對阿鈺的情義嗎?”
茯苓這一副對阮肖鈺情深似海的模樣令夏河桀著實來氣。自從阿鈺身邊有了她,他就失寵了,阮肖鈺嘴裏、腦裏、心裏,想的、說的、念的全都是她,哪還騰得出半寸容他。看她說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他原本決定相信她了,可她一副說辭卻是觸了夏河桀的逆鱗,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拉著她要去挖那綠東西。
茯苓見夏河桀來真的,有些亂了方寸。
拉扯間她想到當初在涼山的時候,阮肖鈺看到她為他采草藥受了傷心疼的不得了的樣子,尋思他們男人都看不得女人受傷委屈的樣子。雖然她猜不著夏河桀會不會吃這一套,但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突然,就聽茯苓哭了起來。
夏河桀像塊木頭似的愣愣地轉過頭來。隻見茯苓可憐巴巴地在那抹眼淚,哭的好一個淒淒切切,夏河桀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
茯苓餘光瞥見他轉過身看著自己,哭的更凶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夏河桀最怕女人哭了,他對此一點招數也沒有。雖然他平時浪蕩不羈,什麽也入不了他眼,更傷不得他心,可偏偏多生了這麽點兒看不得女人哭的正義感,眼下這情況可難壞了想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河桀,他無奈地皺了皺眉,哀歎道:“祖宗哎,你別哭了,我這就是嚇唬嚇唬你。”
“可,可是,你,並不,信我……”茯苓繼續抹著淚,抽抽搭搭地說。
“我信你!我不過是看不慣你提起阿鈺時那副得意的樣子,這才氣不過,非要挖了你那東西。不過話說你埋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這個不會也不能說吧?”夏河桀雖生了顆憐香惜玉的心,可這安慰起人來卻半點兒也不專業,三繞兩繞又繞到那綠東西上了。
茯苓覺得不能接著瞞了,可真相卻也萬萬不能說,這才擦幹眼淚,絞盡腦汁又編了個謊:“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碧玉樹種子,是個極為稀有的品種,能長得極高,結一種綠瑩瑩的果子,夜裏可以做燈使。我昨天是見它太久不接觸土壤和甘露都萎蔫了,才把它種了下去。”
“那你幹嘛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夏河桀已然開始懷疑她此話的真實性,怕她再哭又不好挑明,便想試探試探她還能編到什麽地步。並非他不想相信茯苓,而是這碧玉樹能結什麽綠瑩瑩的果子,還能當燈使這件事著實有些扯,他夏河桀活了這麽多年也不曾聽說過。這奇珍異寶極多的天宮尚且如此,他自然不信人間會有這等神奇的樹。
茯苓離讓夏河桀相信不過差了一點,壞就壞在此種樹在木族極為常見,可在天族卻不曾有過,木族奇花異草數不勝數,可在天宮卻不然,茯苓不曾想到這一層,因此還是讓夏河桀心裏存下了疑慮。
“這可是極為稀有的東西,我怕別人發現了會來偷我的。”
夏河桀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內心卻是在罵:誰信你的鬼話。
茯苓看著他的表情,覺得他一副不大信服的樣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也說不準。不過出乎她的意料,夏河桀對自己哭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雖然自打全族被滅以後她就被迫學著堅強,如今也早已不再習慣用眼淚和撒嬌去獲得別人的疼愛,但此番她也意識到,眼淚,其實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成為她強有力的武器。
這時,不遠處阮肖鈺聞聲趕來,隔著大老遠就聽到談話聲和抽噎聲,納悶是誰這一大早就在外邊哭。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夏河桀和茯苓。
隻是待他走近卻瞧見夏河桀正拉著茯苓的手,而茯苓不知為何在哭。那情景就好像是夏河桀正拉著茯苓的手安慰她,動作有種說不出的親昵。
他咳了一聲,方才走上前去。
拉扯著的二人聽到聲音,看到來人是阮肖鈺,火速收回了手,臉上是說不出的尷尬。兩人清晰地感覺得阮肖鈺的怒氣,誰也沒敢說話。
阮肖鈺本想質問他倆一大早在這裏幹什麽,但看到茯苓那張哭花了的臉和那有些紅腫的眼,實在是凶不起來了。怒氣積在他胸口堵的他難受,可是本該冷硬的話語一出口便隻剩下無盡的溫柔。
他抬手擦掉茯苓眼角正欲留下的那滴淚,柔聲說道:“是誰惹你傷心?”說罷轉頭看了杵在那的夏河桀,眼裏盡是肅殺之意。冰凍三尺,夏河桀心底凜然一寒。
茯苓看到木訥的夏河桀,揉著眼對阮肖鈺說道:“小河昨日撿到我丟失的手帕,今早碰見了就把它還予了我。那手帕是我娘留給我的,我丟的時候嚇壞了,以為找不回來了,剛剛看它失而複得,想起爹娘才才會這般傷心。”
阮肖鈺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把她按進自己懷裏,絲毫不理會一旁還站著個大活人。
夏河桀見到此情此景,心痛得要死。認識阮肖鈺這幾百年來,他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人,他清冷慣了,對誰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即便是麵對他,也隻是比常人親近些罷了。阮肖鈺是個把自己壓抑慣了的人,即便是想同對方親近,也隻是微微一笑。
可如今的阮肖鈺不同了,認識茯苓以後他便鮮活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多了,平對待身邊的人也不再冷冰冰的的,他一直以為他是一塊千年不化的冰,可遇見茯苓之後,夏河桀方覺得他是個有血有肉的神。不光是他,寒鋒殿上上下下都感覺出來了。也正是這種改變,讓如今的寒鋒殿有了點人氣,這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可唯獨不是他想見到的。
夏河桀本想把這種改變歸結於失憶,但日子久了他才發現並非是失憶的緣故。冷淡是阮肖鈺的本性,不會因為失憶就被抹殺,讓他改變的源頭是茯苓。
望著茯苓的時候,阮肖鈺的眼神像海一般深邃,卻又柔波萬頃。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神經,讓他忍不住注目,而他不知,當他深情款款地望著茯苓的時候,也有個人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望著他黯然神傷。隻要茯苓在,他的臉上就會浮上一層淺淺的不易察覺的笑意,讓他那張冷峻的臉不再淩厲。
夏河桀千百次告訴自己,隻要阮肖鈺恢複了記憶,他的心終究會是屬於自己的,可漸漸的,他望著茯苓的眼神就讓夏河桀開始動搖,他不願承認也許他恢複記憶之後還會是這般愛她,可現實卻一遍又一遍地在如此提醒著他。他覺得難過,從未有過的難過。
“阿鈺,茯苓既然這般傷心,你便帶她回去歇息吧,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夏河桀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轉身離開了。那背影,仿佛一個蒼蒼老者,背負著數不盡的心酸。
茯苓看到他離去的樣子竟也有些不忍,似乎所有的生機在那一刻被抽離了身體,剩下的隻是個軀殼罷了。那一刻,茯苓才看懂夏河桀的深情,也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般的愛。震驚之餘,伸手抱緊了阮肖鈺
茯苓和阮肖鈺都無法體會那是夏河桀的內心在忍受著怎樣的煎熬,他在阮肖鈺眼中看到的不僅是憤怒,還有,“嫉妒”,那才是真正擊垮他的東西。
(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