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情義生(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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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羽原以為終於可以把茯苓給送走了,怎料阮肖鈺突然殺了出來,壞了她的一番打算,如今這境況,她還得費盡心思給茯苓想個合適的借口。
洛羽憤怒地瞧了眼杵在那臉色煞白的茯苓,上前挽住阮肖鈺的胳膊,笑眼迎上他的那張冰冷臉,柔聲說道:“阿鈺,她是我宮裏的一個宮女,名叫雲翠。最近這幾日做事懶散,還打碎了我心愛的琉璃燈。我覺得不能輕易饒過她,思來想去,送她去人間曆練一番是個不錯的主意,今日便帶她來了這輪回鏡。”
“時辰也不早了,我這就把她送下去。”洛羽說罷上前拉住茯苓的手,欲盡快將她送到輪回鏡的另一邊,若是她眼疾手快的話,阮肖鈺即便阻攔,也不見得能在茫茫人海尋到早已輪回再生的茯苓。
誰知這阮肖鈺偏要阻止她。
“等一下。”
茯苓和洛羽的步子雙雙頓住。
“既然在天界犯了錯理應在天界受罰,這等懶散不做事的宮女送到人間也是個禍害,不如就交予我來處治。”
茯苓聽了阮肖鈺這番話整個人差點跌到輪回鏡的另一麵,卻在她即將倒下去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道給生生拉了回來。她回頭一看,正對上阮肖鈺那雙冰凍三尺的眸子,整個人一抖。
“如此毛手毛腳,怎能送去人間?若是被人知道我天族還有這等累贅,豈不被人笑掉大牙!洛羽,雲翠朕帶走了。”
阮肖鈺拉著茯苓的手腕便走,奈何他手上的力氣太大,茯苓根本無力掙脫。
眼前這一係列變故讓洛羽應接不暇,還沒反應過來呢,茯苓人已經被阮肖鈺帶走了,還是被那般親密地拉著手帶走的,她盼著阮肖鈺牽她的手盼了好久,卻在今日被茯苓化成的一個小宮女搶先一步。
她匆匆追了上去:“阿鈺,不過就是個小宮女,怎能麻煩你呢?還是交由我帶回去訓斥吧。”
“她就是在你手下才學不到規矩,怎能重新交回你手上?人我帶走了,你莫要再來追。”
洛羽站在風中,看著那拉著手的二人越走越遠。“雲翠是嗎?在衍華殿多久了?”
“回天帝,三,三十年。”茯苓不知對於神仙來說多久才算正常,心裏沒底,胡亂猜了個數。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阮肖鈺,隻見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茯苓心中暗喜竟然被自己猜著了。
阮肖鈺點頭是因為她這番亂猜著實沒譜,竟把自己暴露了。
三十年,對凡人來說很長,但對神仙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說自己在衍華殿待了三十年,整個天宮裏,也就隻有茯苓才會這麽說了。
阮肖鈺聽著她這處處漏洞的說辭有些於心不忍,這方點了點頭,給她些鼓勵。
“嗯,時間也不少了,可你為何半點規矩也沒學會?”
阮肖鈺的手一直握著茯苓的手腕,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她的手腕又細又軟,阮肖鈺握得小心,怕捏疼了她,一路上想使勁又不能使勁,他便艱難地牽了她一路。
他絕對不會放開她,任何事都不能讓他放開她。
“回天帝,奴婢並非不懂規矩,隻是這天宮的規矩太多太死板,奴婢覺得不合適,不願意去遵守。”茯苓乘勝追擊,“奴婢和洛羽公主商議過,人間才是最適合奴婢的地方,這才在今日去那輪回鏡轉世,不巧卻遇上了天帝您。”
“你是在責怪我?”
茯苓撲通一聲跪下,這張嘴平日同他說大話說慣了,突然忘了自己是個宮女,一個不小心,就說了這麽大逆不道的一番話。
她以為他會要了自己這條小命,為了保命,及時地跪了下來。
“奴婢不敢,天帝恕罪,是奴婢口無遮攔,說話難免自大了些,還望天帝饒恕奴婢。”茯苓認錯認得卑微,認得誠懇。
阮肖鈺看了卻不大樂意,平日裏挺囂張的一人,今日動不動就對他又叩又拜,他極不自在。
“起來。”
“天帝不說饒恕奴婢,奴婢不敢起來。”
“恕你無罪。”阮肖鈺頗為無奈。
茯苓立馬拍拍屁股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側,對著他又是一個大禮,不過這次沒跪下。
“日後記得不必同我行這些繁瑣之禮。”
“嗯?”茯苓不解,怎的還不讓她行禮了,這阮肖鈺的神仙腦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日後你做我的貼身侍女,我們還要朝夕相處,若是日日都要行這麽些禮,你的腰腿恐怕就不用要了。”
茯苓正欲謝過他這番恩典,腦袋一轉才發現不對。“貼身宮女”?她怎的突然間就成了他的貼身宮女了?不是說學規矩嗎?難不成他要親自交?
“怎的,做我的貼身侍女你不開心?”阮肖鈺頗為不滿地皺了皺眉。
茯苓心中一陣膽寒,費盡周折地逃跑,結果又回來了,最最可悲的是,如今還得日夜伺候著他。
心裏雖然千百個不願意,麵上卻不敢馬虎,茯苓立刻擠出個殷勤的笑:“怎會!能夠侍奉天帝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奴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茯苓又露餡了,神仙是沒有來世的,死了就是死了,化歸無形,魂靈回歸天地。會說來世的,隻有人。
茯苓一路膽戰心驚,心想自己這又是化妝又是變聲的,若是同他朝夕相對,難保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把自己給暴露了,她心中甚為擔憂。
她一路走得磨磨蹭蹭,阮肖鈺便跟著她放慢了腳步,二人走了半天才走到天卷房。
茯苓識相地給他拉開椅子,恭恭敬敬地請他落座,阮肖鈺看起來對她頗為滿意。
茯苓心想,既然一時半刻跑不了,就先讓他對自己放鬆警惕,然後再尋機會逃走,以最快的速度趕去輪回鏡,抓緊時間投胎轉世。
“我還有很多折子要閱,你就替我研墨吧。”
研墨?這阮肖鈺的要求還真不少。
於是乎,整個白日,阮肖鈺一直端坐在那裏閱著折子,而茯苓則在一旁幽幽怨怨地研墨,手都快要研廢了。
“天帝,我都已經研了這麽多了,你看要不我去外麵給你掃掃地?”茯苓試探地問道。
阮肖鈺拿筆蘸了蘸墨,在一旁的紙上隨意寫了幾筆,落筆優雅。他放下筆說道:“不夠細,繼續研。”
茯苓“奧”了一聲,低頭繼續研她的墨,匆匆一瞥卻瞧見他在紙上寫下的是“茯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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