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與瑤池騎著馬走在前頭，金鳳衛跟在後頭，接著是羅淵這個親兵統領率領親兵他身後護著，掛彩了的程處亮在中間負責驅趕著羊馬。秦懷玉領著兵馬在隊尾約束部隊。這番布置下來，正是可攻可守。不管前後那邊來敵，他們都能從容以對。

    一路安全無虞的來到了朔方邊境，跟李靖派遣的數萬邊軍實現了大會師。算準了梁師都沒有出城作戰的膽量，大軍無視戒備森嚴的朔方軍，抄著近路趕著二十幾萬頭牲口大搖大擺的從朔方城下通過！

    自從李靖在邊境練兵，梁師都便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命令全軍上下嚴防死守，生怕唐軍在哪一天突然兵臨城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朔方。

    李靖這一年在這片土地上風聲水起、聲名鵲起，而他梁師都現在內外交困，根本沒有對上打遍中原南方的李靖的勇氣。也隻能向突厥求援，然後縮在城池裏死守著，不住的打探唐軍的動向。

    發現唐軍真的是在邊境練兵，並沒有襲來的意圖打算。梁師都方才鬆了一口氣，但也不敢大意，生怕對方來個虛虛實實，突然襲來，於是廣派斥候密探留意唐軍的動向，讓心腹大將驃騎大將軍馮端親自護守著城防。

    為了不至於讓梁師都看輕了，馮端每日都要在城頭上轉上幾圈，最近他都在琢磨李靖的用意，莫名其妙的一次練兵，不可能沒有用意。隻是鬧了那麽大的動靜卻沒有半點回應，實在想不透他們目的為何。

    “也隻有被動死守，以不變應萬變了。”馮端想了很久，卻也隻能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咦，那是什麽？”便在這時，負責城防的兵卒突然驚呼一聲。

    馮端尋聲望去，遠遠的一支大軍正壓城而來，馮端神色大變，一邊大喊警戒，一邊派人飛馬進宮，將情況告訴了梁師都。

    等梁師都匆匆忙忙的趕到城樓之際，才發現梁洛仁也已到達，梁洛仁對於梁師都他並無多少忠心，但是梁家流傳了千年，他不想梁家就這樣斷絕他手，雖說實權一直被梁師都削掉，卻也每天都來探聽消息。

    “如何？”梁師都緊張問道。

    馮端指著遠方，道：“陛下您看。”

    梁師都凝目遠眺，大是駭然，隻見開道的數萬大唐軍隊過後，傳入耳裏的卻是“隆隆”的蹄聲，那是不計其數的牛羊馬匹發出的響聲。

    乍一看去，漫山遍野都是奔跑的牛羊馬匹，黑壓壓一大片，根本就望不到頭，仿佛一朵黑雲在飄動。

    而後麵的唐軍已經不能叫軍隊了，應該叫牧民了。他們揮著鞭子，趕著牛羊馬匹，一聲接一聲的吆喝，此起彼伏，讓人生出處身大漠深處的感覺。

    梁師都傻了呆了，指著漫山遍野的牛羊馬匹問道：“這，這……這是什麽情況？”

    馮端早已呆若木雞，又怎麽答得出來？

    梁洛仁顫抖著聲音道：“練兵隻是一個幌子，練兵隻是掩飾了他們的輕騎的行動，李靖真實目的是到突厥搶劫。”

    梁師都驚駭了半響，顫聲道：“李靖去突厥搶掠？”

    “錯不了了！”梁洛仁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隻聽過草原民族南下搶掠他們中原百姓，從未聽說過中原打劫草原民族，這世道仿佛反過來了。

    梁師都想了想，覺得沒有更好的解釋了，也便認同了梁洛仁的說法，很不可思議道：“這個李靖，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梁洛仁道：“李靖文武雙全，膽大心細，李唐南方的半壁江山是他與李孝恭打下來的！若不然他一個外姓將領，又怎麽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踏進李唐軍事核心？”

    “他們故意將兵馬陳於邊境，讓我們聚兵死守。他們卻輕騎而去，神不知鬼不覺。他們現在想必是搶掠的物資太多，速度提不起來。瞞不過我們，又算準了我們沒有出戰的勇氣，索性就直接抄近路從朔方城下通過了。”

    “我已經讓人去打探他們的情況，要不要堵住他們的去路，將他們一舉拿下？這些牲口然後就是我們的了。”這時候，馮端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幾絲貪婪。

    “就算搶到了也不會是我們的。”梁洛仁一副白癡的表情看著馮端，一副你腦子被門縫夾到的表情。

    馮端讓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覺得梁洛仁是在看一頭蠢豬。

    梁師都嚇了一跳，腦洞大開的說道：“不可不可，唐軍有大軍幾萬人，完全可以不管不顧這些牲口的跟我們作戰，等我們敗了，牲口還不是他們的？就算搶到了也得送還突厥。我們又何必冒這天大的危險去做吃力不討好之事？我們隻要保住朔方便可，沒有必要冒險出擊。他要路過讓他們路過就是，我們以朔方的安危為第一要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梁師都否決了馮端的提議。

    梁洛仁啼笑皆非，明明是怕了，還有這麽多理由，不過這也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說不準唐軍是故意以這些牲口為誘餌，準備一舉拿下朔方呢。

    也因為梁師都的如此決定，唐軍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光明正大的穿過了朔方，帶著所有的戰利品回到靈州。

    踏入自己的領土，秦懷玉笑道：“這梁師都膽子比老鼠還小，竟然就這樣被嚇唬住了。”

    羅通笑道：“梁師都這麽膽小，讓大都督的後手白費了。”

    程處亮道：“早知他這麽膽小，就不應該會師，坐等著他上門送死。是我失策了。”

    “不管了，進關清點戰利品！分贓去。”羅通大手一揮，大批牛羊馬在牧人兵卒的驅趕下下進了關。

    好一番清點！

    此役羅通率三千陌刀軍出關，加上各將的親兵，一共三千九百餘人，回來的時候加上營救回來的漢人百姓，人數不減反增，直逼六千之多，細算下來，羅通的親衛隊折損了了十八人，陌刀軍和各將親衛損失了一共三百四十九人，也就是說，在這次行動中，唐軍損失了三百六十七人。然而他們給突厥造成的傷害卻是這個數的幾百倍，隻是他們以劫掠物資為主，並沒有統計人口，也就沒有詳細數據，保守估計也應該有十五六萬左右。

    關鍵還是他們的驚人收獲，這一趟一共掠奪了突厥戰馬六萬一千三百四十五匹，綿羊八萬八千零三十一隻；耕牛最少，畢竟突厥是遊牧民族，不以農耕為主，不過卻也有八千五百七十五頭。

    看著統計出來的驚人的數據，羅通為之失神，其他人了解到這巨大的收獲之後，也紛紛的驚呼出來。

    “我的老天！難怪突厥每一年都要來中原溜達一圈，這才幾天時間啊？就有這巨大的收成，這當真是死賺不賠的好買賣。”程處亮少年心性，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眼中綻放著異樣的光彩。

    就連穩重的秦懷玉，也忍不住道：“以後我們時不時的去突厥溜達一圈，還愁吃喝不成？沒有了去突厥搶就是了。我們便是要讓突厥知道，我們隻是秉持仁德，不願意行劫掠之事，真幹起來比他們還要在行。”

    羅通聽得大是皺眉，怒道：“什麽劫掠？搶劫的，真難聽。我們是救苦救難的仁義之師，是有文化講文明的人，要說打獵、狩獵才對……瞧瞧你們，怎麽用的詞兒啊？一個二個的多學著點。”

    程處亮趕忙改口，像小雞食米一樣點頭道：“對對對，是打獵，是打獵，突厥就是我們的獵物。”

    在眾人的嬉笑聲中，趕來幫忙的李靖眼中也充滿了震撼，他知道此次收獲不小，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巨大數額。

    突然間他都心生一種感覺，這麽多年的時光他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要知道他在邊境鎮守一年多了，連根羊毛都沒有撈到。羅通的成績委實太過驚人了，讓人不服都不行。

    “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李靖呆了片刻，笑著提醒興奮歡呼的一眾晚輩道：“此次收獲，可遇而不可求，下一回能夠在不吃虧的前提下有今日的一兩成，你們便心滿意足了。”

    羅通亦道：“大都督說的對，突厥人麻痹大意，我們出其不意，才大占便宜，以後他們有了準備，就不會有此次的效果了。”

    眾將恍然大悟，先後點頭稱是。

    “不過向來隻有千日捉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以後再想辦法便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獲得如此多的戰利品，自當高興……通傳下去，此次所有參展兵卒都將獲得六隻羊，一頭牛，一匹馬作為獎勵，金錢軍餉另算，陣亡將士翻三倍發放。”羅通眼中露著笑意，似乎看到了未來的情況。

    這道封賞的命令一傳下去，此次出征的將士爆發了難以自控的呼喊聲。

    六隻羊、一匹馬、一頭牛，這當真是莫大的賞賜，尤其是牛。唐朝采用的是府兵製，平時為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這種製度很像周代兵役製度的兵農合一，隻是更加的完善。這也意味著這些兵卒，一個個家中都有田地。

    牛作為耕地能手，在農業上的價值遠遠不是羊馬能夠代替的。在古代，隻有一定家資的農民才買的起牛來耕地，尋常農民多以駑馬耕田，在次之的是驢，最窮苦的自然是人力。

    一頭耕牛的勞動力堪比十餘個壯年，在農耕為主的民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因如此古代的律法中還特地有保護牛的法規，禁止宰殺牛，傷及他人家牛，還要被問罪坐牢，可見牛的重要。

    丟失一頭耕牛，能夠逼垮一個家庭。而多一頭耕牛，來年耕地的效率至少提升幾倍，收成自然也會大幅度的提升。一個個兵卒都激動的麵紅耳赤，有的甚至喜極而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