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彌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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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牛目不轉睛的盯著韓擒虎,堅定的眼神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這雨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就是一泡尿,你韓擒虎也得給老娘澆出一個坑來。

    韓擒虎被鐵牛怔怔眼神逼的麵紅耳赤,如此女人,怎麽能嫁出去呢。

    韓擒虎抬眼望天,方才不是已經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了嗎?如今雨過天晴,豔陽高照,夫子葫蘆裏也不知賣的什麽藥。

    可是,鐵牛管不著夫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也不想管,她隻知道,夫子想要一場雨,或許隻是心情不好。

    “老天爺,求求你了,給我下一場雨吧。”

    “老天爺,給個麵子,日後我韓擒虎扶搖直上九萬裏裏的時候必定還你這一份恩情!”

    麵對著頭頂高懸明日,韓擒虎簡直欲哭無淚。

    韓擒虎衣袖一揮,嘴裏銜著那根嫩綠的枝椏,內心一動。

    “收陽降雨頃刻生,驅龍掣電出玄冥!”

    “天靈靈,地靈靈,四方雲動隨我心!”

    屁,有個屁用,韓擒虎抿著嘴,強行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而一旁的鐵牛環著雙臂,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也沒起風啊,風雨欲來,沒有風,哪來的雨。

    韓擒虎被鐵牛淳樸的眼神弄的有些狼狽不堪,這次他韓擒虎結結實實在這個莽夫麵前丟了一個大人,卻偏偏不能墮了他聖道弟子的麵子。

    “這雷公電母聽我號令,不出一時三刻便會降下甘霖。”說罷,韓擒虎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鐵牛,小湯山保不住了!”

    鐵牛聽到鼻涕蟲莫名其妙的話,眉目微垂,小湯山不就是自己的家嗎,家沒了,她還能去哪?

    她其實能感受到小湯山最近的變化,聖人祠堂那邊時常傳來一陣歎息,她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夫子的聲音,就像是從天邊傳來,但有清晰的出現在自己耳前。

    韓擒虎扭過頭,望向鐵牛剛剛走過來的那座土橋,而後者順著鼻涕蟲的目光望過去,土橋橋頭的那根鏽跡斑斑的鐵棍直插河底,水位上漲很多,甚至河流還有從未出現的魚蝦。

    小湯山這些變化鐵牛都看在眼裏,但從來不過問,除了吃飯睡覺,照顧夫子的起居之外,她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想辦法怎麽將捆在身上的那些看不到的絲線扯掉,但最近幾天,那些無形的絲線和壓力越來越多,這也讓從來沒有苦惱的鐵牛,內心深處有了一絲擔憂。

    韓擒虎絲毫沒有發現鐵牛身體上的異常,很輕的東西在她的手中猶如千鈞之力,日漸增加的壓力讓鐵牛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壓垮,但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夫子經常說的一句話,她覺得自己也是君子。而夫子也說過,她是堂堂正正的女君子。

    她擔憂的是夫子,夫子不再每日清晨誦讀詩文,每月到聖人祠堂一次奉香,變成了每日一次奉香。深藏在宮牆之下的惡犬聞著味道,沒日沒夜的四處狂吠。

    這些急驟的變化讓後知後覺的鐵牛終於發現,小湯山定然會有大事發生,但不管是何事,就算是天崩地裂,她也要將這天扛起來,隻是,小湯山的這片天她勉強可以扛起來,但當鐵牛看到外麵無邊無際的天地之時,內心有些失落,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扛得動外麵的天地。

    韓擒虎愁眉苦臉的蹲在地上,斜著眼望著依靠在大樹上頓悟的秦天,還有那個從今以後要相依為命的小和尚,再看看鐵牛懊惱的在地上畫著圈圈。

    “鐵牛!”

    “韓擒虎…”

    兩人異口同聲的望著對方,韓擒虎吞下口水,示意她先說話。鐵牛罕見的有些扭捏,似乎又什麽難言之隱。

    “鐵牛,你……”

    韓擒虎望著鐵牛,為何有如此女兒作態,韓擒虎像是發現了不得的東西一般,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放在鐵牛身上。

    “韓擒虎!”

    “韓擒虎,夫子說我有名字,以後到了外麵的世界別人問我,不可以說自己叫鐵牛。”鐵牛抬起澄淨的眼眸,彎下的輪廓像極了一柳月牙。

    “若是再瘦一點,再溫柔一點,卻是個好看的姑娘!”韓擒虎一邊如此想著,另一邊絞盡腦汁的琢磨著鐵牛的名字,別說是他韓擒虎不記得,就算是秦天估計也想不起來。

    望著鐵牛開心的模樣,鼻涕蟲內心有些愧疚,這個同他們一起長大的女孩子,這個一直被叫做鐵牛的姑娘,她是有名字的。而這最重要的一點,卻被他們二人忽略到極點。

    “夫子說外麵的世界很精彩……”說著,鐵牛抬起腦袋,輕咬著嘴唇,神色間帶著期待,眸光中閃爍一種從未見過的光彩。

    “夫子說雖然豺狼虎豹多一些,但好人也多,外麵再艱難,總會有辦法應對。”

    直到現在韓擒虎才發現一個十多年來的細節,這個越來越胖的姑娘,從來都是很認真的稱呼每一個人,例如他韓擒虎,從他記事開始,哪怕他鼻涕流成河,秦天都叫他鼻涕蟲,瘸子也叫他鼻涕蟲,甚至夫子也打趣他鼻涕蟲,唯獨眼前這個姑娘從始至終都叫他擒虎。

    “韓擒虎,你能叫我一聲名字嗎?從來沒有人叫我的名字呢!”

    “韓擒虎,我姓彌,名字叫齊天!”

    彌齊天,韓擒虎將這三個字深深的印在腦海裏,一輩子都會牢記。這時,鼻涕蟲才突的想起,鐵……彌齊天是夫子的貼身女婢,讀書人就喜歡紅袖添香這個道道,他韓擒虎時常幻想著有貌美如花的姑娘給自己穿衣疊被,紅袖添香。

    “夫子怎麽會給你取這麽一個名字?”

    鐵牛聞言,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是夫子起的!”

    “不是夫子又會是何人?難道是大常侍?”

    “大常侍可沒有這份閑心!”

    韓擒虎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突然想到,鐵牛好像並不是南朝遺脈,她比他們這些南人更早的生活在祖龍之地,這些夫子曾經提到過一二,但也沒有詳說。

    “彌齊天,很好聽的名字,很……霸道!跟你的力氣一樣般配。”

    聽到韓擒虎如此肯定的語氣,鐵牛眉眼舒展,開心的笑起來,她沒有詢問夫子為什麽自己會叫這個名字,或許名字是夫子起的,或許又不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沒有和韓擒虎明說,她希望在人世間除了和夫子有關聯之外,可以知道其他的親人。

    “彌齊天,看見那個人沒有?”

    說著,韓擒虎指了指大槐樹之下的小和尚。

    “他會帶我們走,我,你,秦天,至於瞎子和瘸子,他們有自己的打算,夫子會守著聖人祠堂,而大常侍會和那些北人拚命的!”

    韓擒虎實在不忍心這個姑娘一切都被蒙在鼓裏。

    “我們要去哪裏?”

    “你問他!”

    說罷,韓擒虎舔了舔嘴唇,他從鐵牛神色間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彌齊天吃力的站起身子,遠處一根像極了一根手指的烏雲從天而降,不,不是一根手指,是半截手指。

    “你和我一樣嗎?不,我們不一樣!”

    彌齊天瘋了似的向天呐喊,她可以看到那根手指上纏繞著和她一樣的無形絲線,夫子說那是天道牢籠的產物,而她是天道囚徒,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熟悉的味道,但卻與我截然不同!”

    一旁的韓擒虎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還是一副小女兒作態的鐵牛,為何突然變成如此模樣?

    那話又是什麽意思?熟悉?又截然不同?雖然韓擒虎以往無聊的時候會和空氣對峙,鬥智鬥勇,但彌齊天什麽時候學會了自己這一招。

    “韓擒虎,夫子讓你下一場雨!”

    鐵牛杏目圓瞪,此刻,她感受到一種威脅,從未有過的威脅,她需要那一場雨,破開天地禁錮的雨。

    “我等不了一時三刻!”

    一旁的韓擒虎看著有些癲狂的鐵牛,一時間汗如雨下。

    遠在極北高原的紫靈道君滿麵春風,乾坤指,神魔在世,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注定成為此次盛世主角。

    有些暗淡的朽木雕塑靜靜的杵在一旁的神龕之上,氓主的氣息出現在紫靈道君的神宮之內,一根乾坤神通,就算氓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若是被人族大能知曉,定然會將他再次鎮壓。

    “氓主,我必不負你所托,定然會帶你去聖墟一探究竟!”

    相比於紫靈道君的勢在必得,氓主神魂散發出一股忽明忽暗的光芒,同時,他的嘴角向下,三頭六臂全部張開,像要一飛衝天的架勢。

    “氓…”

    一聲遠古氣息讓氓的神魂宛如活過來一般,這是那個人的聲音,一個被聖人鎮壓久遠的古神魔,還在他至前,是傳說中的神王。

    神魔覺醒,是盛世還是亂世就叫氓自己也無法講清楚。

    “啟!”

    他知道那頭神王的名字叫啟,是羅睺國創立初期的十神將之一,就算曾經如此強大,依舊被天道若不容,天道之下,聖人之下,皆為螻蟻。

    恍惚之間,氓似乎看到了一個人類,但卻有些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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