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學宮一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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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入稷下學宮。
走了不遠,一個神情威嚴的門吏領著一隊軍士將馬車攔下。
你等何人?膽敢擅闖學宮。”門吏厲聲喝道,他見馬車上一個是穿褐衣的黔首,另一個則是商人學徒打扮的青衣,這兩人發型衣裝皆非士子之風。
駕車的薑杏兒穩穩將馬車停住。
士兵一擁而上,將馬車團團圍住。
張儀慌忙跳下車來,一臉賠笑地掏出孟夫子給他的令牌畢恭畢敬地遞上,“稟告學官,我等蒙孟夫子相邀,到學宮來見夫子,這令牌即為夫子轉交。”
門吏接過低頭審視,這是一塊長方形青銅薄片,正麵鏤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鵬,背麵寫著“學宮儒館”四字。
門吏手裏把玩著令牌,斜眼看向張儀,“這令牌倒是不假,但是否為夫子所贈,豈能由你等自說自話,或是你等偷的或是你等撿的,誰能說得清?”
他手一揮,“來人,持此令牌去見孟夫子,看此人說話是否屬實。”
剛進門,就被人當成賊了,張儀尬笑,幸好馬車上的佳人神情淡定。
一個軍士接過令牌匆匆而去。
……
不一會兒,軍士領著一名眉清目秀的儒服青年匆匆回來。
儒服青年拱手對門吏笑道,“馮吏有勞了,此二人確是家師孟夫子所邀,來學宮參觀,還請放行。”
鹿士子客氣。”門吏熱情回禮,這才對張儀語氣依舊冷冷道,“你等進去好生規矩,這馬車留下,萬一馬受驚,衝撞了夫子和士子們,你我都吃罪不起!”
張儀心中有火苗飛竄,他來這好幾天了,明明看見人家的馬車都是長驅直入的,怎麽自己身份低微,連馬都低馬一等?
我等遵命!”
薑杏兒對張儀笑笑,拍了拍手,將韁繩放下,從馬車上瀟灑地一躍而下。
在下孟夫子弟子鹿鳴見過二位。”那儒家士子微笑上前拱手一禮。
在下張儀。”
在下薑…信。”
見過鹿兄!”
張儀和薑杏兒含笑齊聲答禮。
……
兩位請,孟夫子在學館講學,特意讓我帶二位先到學宮各處參觀。我學宮占地極廣,按門派劃分區域,共有儒家館、道家館、墨家館、法家館等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學館,今日時間有限,在下隻能帶你們去前幾位的大館走馬觀花一番。”
鹿鳴伸手款款相邀,領著張儀和薑杏兒從大路右側走進一條花間小路。
一路蝴蝶飛舞,花團錦簇,令薑杏兒有一種自己也放飛其中的感覺。
花圃的盡頭是一片清的竹林,一排排三層小樓掩映其中。
此處是道家館,教授的乃是我齊國的國學黃老之學。”鹿鳴笑道,“授課的是慎夫子、接夫子和環夫子。”
透過竹林,張儀和薑杏兒看見有白衣學子在裏麵練劍,有的則是盤腿坐於青石之上,一靜一動,物我兩忘。
張儀不禁問道,“敢問鹿兄,齊國國學為何不是你們儒學?”
薑杏兒在一旁笑道,“張兄,黃老之學,是上古黃帝和春秋時老子之學的合稱,因為我國國君田氏,據考證是黃帝後裔,且老子是陳國人,而田氏祖先公子完也是來自齊國,故而齊國百年以來,以黃老為尊,那黃老之學自然是為國學。”
張儀點頭,“原來如此。”對薑杏兒拱手行禮,“薑兄果然多才。”
薑杏兒抿嘴一笑,眼波溫柔。
之前在路上聽張儀說蘇秦是有家室之人,心頓時涼了半截,她性子高傲,是絕不肯做人家之妾,而且自己是家中長女,按齊國風俗,無兒子的人家長女都不外嫁,隻能讓男方入贅其家。
這一路她也漸漸想通了,張儀這人長得英俊瀟灑,而且就連孟夫子這樣的大儒都看好他是未來的百裏奚,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古人說,失之桑得之榆。
要不,就給張儀一個機會?
……
張儀見薑杏兒對他笑得溫婉,不禁心花怒放,趁機賣弄自己的見多識廣,又問鹿鳴,“鹿兄,據說當今道家還有一位舉世聞名的大才,現居離齊國不遠的宋國,學宮為何沒有聘請?”
張兄,你說的可是大賢莊周?”
正是。”
鹿鳴感歎一聲道,“莊前輩學識風骨海內聞名,稷下學宮曾多次重金禮聘,但他和縱橫派的鬼穀先生一樣,寧可遊戲風塵,也不願來學宮屈就。”
聽到他談起鬼穀先生,薑杏兒和張儀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張儀突然笑道,“據說鬼穀先生的縱橫派就在離臨淄不遠的雲夢山中,聽鹿兄口氣,對那為神秘的鬼穀先生好生敬仰,那為何不去入門求學?”
鹿鳴臉上尬笑,“咳咳,在下家境小康,據聞鬼穀先生隻收寒門子弟,而且聽說鬼穀門下弟子一日二餐,半年一肉,在下恐怕挨不到半年,就要逃下山來。”
張儀和薑杏兒哈哈大笑。
鹿鳴又道,“雖然莊前輩不在學宮,但前輩的獨子卻在家官遊學。”
什麽?
張儀大吃一驚,“莊前輩本是道家大師,他兒子為何不向其父學習,反而在此處學習道家的黃老之術?”
哈哈,”鹿鳴笑道,“張兄誤會了,他並非在道家館,他學雜家授業於有我齊國第一辨士之稱的淳於髡夫子門下。”
哦,那今日路過雜家館,可否介紹那位莊兄給我等一見?”張儀一臉期待地問,見不到莊子,見見他兒子也好。
鹿鳴苦笑,搖搖頭,“那位莊兄,為人放浪不羈,而且最恨我等儒家弟子,說我等是食古不化拘於禮教的土雞瓦狗,連家師孟夫子一聽到他名字都頭疼三分,況其人眼高於頂,整個學宮,除了學宮十傑外,其他弟子他是誰都瞧不上。”
他話中的意思,是讓張儀不要去找那個莊周之子,以免自取其辱。
哦,那位莊兄是否也是學宮十傑之一?”薑杏兒問,聽鹿鳴這麽一說,她反而升起了對那個莊士子的好奇之心。
鹿鳴點點頭。
那麽學宮十傑中可有你們儒家的弟子?”張儀摸著下巴問,儒家是稷下學宮的七大顯學之一,如果連一個十傑都沒有,那孟夫子一定很尷尬吧。
有。”
鹿鳴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咳咳,正是在下。”
又苦笑著撲充一句,“在下也是十傑中莊士子唯一不理不睬之人。”
這人倒是有個性,薑杏兒抿嘴一笑,粗著嗓子問,“那莊士子叫何名?”
莊窮。”
鹿鳴回答道,嘴角似抽了抽。
裝窮?噗嗤!薑杏兒低下頭,肩膀不停地聳動著,張儀也是哈哈大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