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如水,劍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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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莊窮有所反應,蘇秦身邊的田東突然大步迎了上去,躬身拱手道,“田東見過少爺,不知相爺和夫人近來可好?”
蘇秦張儀等師兄弟俱都一愣,相爺?此人難道是相國鄒忌之子?
莊窮哈哈一笑,走了過去,“律川兄,原來你們是老相識。”
“田兄免禮,家父家母都好,上次還和你母親問起你呢。”鄒律川點頭致意,又對莊窮道,“田東母親是我府上的廚娘,燒得一手好菜,很合家母口味。”
田東再次拱手行禮,“多謝相爺和夫人收留,才讓我和母親有棲身之處。”
“田兄客氣,”鄒律川看看蘇秦三人問道,“這三位可是你們雲夢山的同門師兄弟?為何打扮成黔首模樣?”
田東尬笑,不知怎麽開口,蘇秦領著張儀荊尚齊齊拱手道,“在下田東師弟蘇秦,張儀,荊尚見過鄒士子。”
“鄒律川有禮了。”鄒律川對著蘇秦三人拱手致意,絲毫沒有相國少爺的架子,在蘇秦他們心中贏得了不少印象分。
莊窮在一旁簡單介紹了情況,說他們鬼穀弟子因為山中度日艱難,所以幾人穿著褐衣來臨淄販賣自製的竹簡。
又把今日突然出現的兩個蒙麵殺手布下的畫布迷局說了一遍。
在旁聽的整個過程,鄒律川都是神情恬淡,不起波瀾,看得蘇秦是暗暗佩服,也心生一種莫名的警覺。
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嫉妒心在作怪,還是因為某種說不清的本能?
……
鄒律川蹲下身,靜靜地看著地麵那兩幅布畫,大約半刻鍾左右,他用手指揉揉額頭,站起身對眾人笑道:
“這兩幅畫,其實就是兩個字,一副是‘酒’字,另一幅是個‘樓’字,合起來就是酒樓,也就是說你們找的人或你們丟失的竹簡應該在一座酒樓裏,而附近唯一的酒樓就是對麵的悅來酒家。”
他斜斜一指,眾人一起抬頭,就看見斜對麵悅來酒家三樓窗戶,布簾被徐徐拉開,露出兩張鬥笠下蒙著黑紗的臉。
原來這兩人已在對麵窺探多時。
……
“多謝鄒兄解謎?好家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估計他們一直躲在窗簾後看我等的好戲,就不知道他們和我誰的劍更快?”莊窮冷笑,提劍飛奔而去。
蘇秦三人也快步跟上,隻有田東恭敬地垂手立在鄒律川身後,似乎不敢越禮,走在這位相國少爺的前頭。
鄒律川帶著笑,看了田東一眼,不說話,拍了拍剛才因蹲下而沾上灰塵的衣服下擺,這才從容向酒樓走去。
田東望著他的背影,神情複雜,歎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等田東跟著鄒律川剛步上蜿蜒而上的三樓木梯,裏麵傳來乒乒乓乓的碗筷落地聲,劍擊交鳴聲,還有酒樓劉掌櫃那一陣陣肉痛式的尖叫。
上得樓來,隻見三樓偌大的一個餐廳,案幾倒了一大片,碗筷七零八落。
中央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如太極圖上的兩條陰陽魚,時而碰撞時而分開,不停地旋轉著纏鬥著,快得看不清楚他們的臉,看得眾人幾乎忘了呼吸。
而靠窗的一角,一個鬥笠蒙麵之人,還在一口酒一口菜,悠然自飲。
張儀田東等人都被場中央兩位劍客眼花繚亂的招式吸引。
隻有兩個人目光凝注在那個獨自飲酒的蒙麵人身上。
一人是蘇秦,他怔怔看著,雖然對方蒙著麵,他卻發現對方舉手投足間那種坦然淡定,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
另一人是鄒律川,他沒有正臉看向對方,而是貌似在看場中的決鬥,目光卻若有若無地瞟過去,片刻之後,嘴角突然不動聲色浮起一絲微笑。
……
嗆!
兩劍相擊,驚起一片火花!
讓蘇秦的目光重新回到場中,隻見那蒙麵人劍僅有一尺七寸左右,偏短,而莊窮的劍恰恰相反,足有三尺四寸。
果然是什麽樣的劍,就用什麽樣的劍招,蒙麵人出手狠辣,選擇近身攻擊,而莊窮劍招空靈飄逸,以遠攻為主。
不過令蘇秦等人意外的是,雙方雖然抖得激烈,劍尖卻始終沒有刺向對方的胸腹頭頸等要害部位,更多的是像是在比武切磋而非生死決鬥。
這讓蘇秦他們暗暗鬆了口氣。
……
莊窮的劍法名曰,老子劍法,來自他們道家老子的自然學說,施法自然,自自然然,遠本為養生的一種運動,並非用來傷人,所以劍招多為守式,
但少年時,莊窮從父親莊周學得此劍法之後,不顧父親反對,偷偷作了改進,將其他劍法中進攻的招式融匯其中,達到攻守兼備,不僅養生還可殺敵。
而那個蒙麵人的劍法,看起來像是久已失傳的庖丁劍法,快準狠。
莊窮一邊比鬥一邊暗自揣摩其中精髓,希望能學得一招半式,而對方似乎也在細心揣摩莊窮的劍招。
兩人交手已經五六十招,棋逢對手,讓莊窮大呼過癮,對方也是拚得酣暢淋漓,兩人心照不宣,都希望打得更久些,這一點上竟然神奇地心心相印起來。
……
“我的案幾啊。”
“我的陶罐啊。”
“啊——”
可惜店掌櫃的一陣陣鴨公般哀嚎聲,讓對戰的二人不得不快點結束戰鬥。
“知魚之樂!”
莊窮輕喝一聲,腳步隨聲,繞著蒙麵人旋轉起來,人如魚遊,就在蘇秦等人頭都快被繞暈之時,他憑空躍起,手中劍劃著無數個圓圈,像魚在水中吐出的泡沫,一圈圈將蒙麵人困在圓心!
“一劍分筋!”
蒙麵人一聲低吼,任憑對方用劍圈住自己,就在莊窮身子淩空落下的舜間,他突然一劍如刀刺破肌肉自取筋脈,穿過炫動的圓圈,刺向莊窮的咽喉!
現場的空氣舜間凝固。
蘇秦四人驚得魂飛魄散,剛才還是和風細雨,怎地突然驟起殺招!
幸好,蒙麵人的劍尖停在莊窮的咽喉一寸之外,就一動不動。
莊窮卻是麵無懼色,
眾人這才發現,他手中那把劍,也橫切在對方手臂一側,若對方真敢向前侵入一寸,恐怕還沒等插進他的咽喉,握劍的那條手臂就已被莊窮砍下。
兩人默默對峙。
“嗆”一聲同時收劍入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