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平安見到孟澤, 立刻笑了起來，在楚喬喬懷裏跟他打了招呼, 問道，“爸爸, 你醒啦？”

    孟澤點了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見平安睡眼惺忪, 頭發上還有一撮呆毛豎著, 他又說道, “隻有小懶豬起的最晚。”

    不要以為平安人小就聽不懂這話, 平安聽懂了！孟澤就是在說他是小懶豬。

    平安皺了皺自己和孟澤長得十分相似的眉頭, 輕哼一聲, 轉過頭來趴在楚喬喬的肩膀上不動了, 果然他不喜歡爸爸是有道理的, 昨天有一點點兒喜歡了, 今天又不喜歡了。

    孟澤沒有看懂平安的小生氣，見他還依賴的趴在楚喬喬懷裏，兀自又對著平安說道, “你三歲了，不應該再讓媽媽抱著你了。”

    楚喬喬沒有理會父子倆一大清晨就有的官司, 照例把平安扔給孟澤, 她又去了廚房。

    被孟澤伺候著洗臉的時候, 平安還氣呼呼的想, 他今天一定不要再理爸爸了。

    可是他這個誓言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他忘記了, 早餐吃的簡單，楚喬喬大早起來熬得紅薯小米粥，煮了幾個雞蛋，又用小蔥攤了幾張軟軟的煎餅，配上花生米，爽口的涼拌黃瓜還有小炒肉，一頓早餐吃的營養又美味。

    平安一邊挖了一口小米粥，一邊吃楚喬喬給他沾了醬料的煎餅，吃到一半的時候，學著楚喬喬拿起一個雞蛋在桌子上“當當當”的磕了幾下，然後一點一點慢慢又細致的剝著。

    等把整個雞蛋完完整整的剝了出來，他心裏的成就感十足，向楚喬喬和孟澤隱晦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了兩人敷衍的讚揚，平安笑著低下頭又把白嫩的雞蛋從中間一掰兩半，露出裏麵的淡黃，對著楚喬喬說道，“媽媽，我不想吃雞蛋黃~”

    楚喬喬拿著筷子看他一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是點點下的雞蛋，媽媽特意給你留的，你也不吃嗎？”

    平安糾結的想了想，還是堅持的搖了搖頭。

    楚喬喬無奈，“給你爸爸吃。”她也不喜歡吃雞蛋黃這種東西。

    平安拿著半個雞蛋，轉向孟澤，“爸爸~”

    孟澤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用筷子從那半塊雞蛋上夾起雞蛋黃放進自己碗裏，就著小炒肉和煎餅吃了下去。

    也許每個家庭都有這樣的場景，爸爸是那個最不挑食的人，什麽不喜歡吃的，他都可以吃。孟澤小時候的記憶裏，很少有這樣一家三口圍在一起吃飯的記憶，如今倒是天天發生，不知不覺間他就學會了如何去做一個爸爸，雖然還不合格。

    吃過早餐，楚喬喬換上了雨鞋，給平安也換上了。家裏沒有買孟澤的雨鞋，他的腿經過幾天的訓練，雖然可以站立一段時間，也能走上百十米的樣子，但現在還是不像健康的人那樣靈活的使用雙腿。

    下了那麽長時間的雨，這天才剛剛放晴，果園裏肯定還不能走路。楚喬喬隻是想去果園看看楊梅如何了，梅雨季十幾天，她心裏已經做好了楊梅落了一地的準備。不靠這個生活，楚喬喬連維持果園都懈怠了。

    果園裏隻有十五棵楊梅樹，占地麵積不大，楚喬喬抱著平安從長著草的路梗上走過，路過栽種了各種果樹的果園，終於到了楊梅樹那裏。

    這些棵楊梅樹，有八棵是被楚喬喬偷偷地澆灌了靈泉水的，另外七棵任它自由的生長，如今已經可以看出這裏麵的區別了。灌了靈泉水的楊梅樹枝頭的楊梅，紫瑩瑩又水靈靈的，帶著水珠，隱藏在綠色又細長略寬的樹葉間，細細聞來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傳來，那地上雖落了幾顆熟透的楊梅，粘上了泥水，卻沒有那些沒有澆灌靈泉水的楊梅樹多。

    成熟的楊梅紅的發紫，紅的發黑，像一顆顆黑色的珍珠一般，“仙人居地楊梅多.........我欲急飛仙人地，欲以寶物換此果。”腦海裏回憶起一首斷斷續續不完整的詩，楚喬喬終於忍不住伸手就近摘了一顆紅透的楊梅果，放在手心，偷偷的用靈泉水蕩洗幹淨。

    她當著平安的麵兒把果子放在嘴巴裏，輕輕一咬，紅色的汁兒順著舌頭就劃過喉腔，嘴巴裏酸酸甜甜的，滿滿都是初夏清新迷人的味道。

    平安在一邊看的眼熱，“媽媽，媽媽，我也要吃。”

    楚喬喬把剩下的半個放進平安嘴巴裏，讓他咬了一口。平安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嘴角粘上了紅色的汁液，一笑，牙齒上也是，“媽媽，我還要！”他現在在楚喬喬麵前自在極了，剛開始楚喬喬見他時那副生怕被拋棄的小心樣子，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媽媽摘回去洗幹淨再吃好不好？”楚喬喬想了想問道，她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偷偷的洗幹淨再喂平安吧，這個小家夥聰明的緊，肯定會問她為什麽楊梅上那麽多水啊這樣的問題，楚喬喬可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騙他。

    平安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吧，媽媽，我們快摘，回去和爸爸一起吃。”

    楚喬喬揉了揉平安的頭發，輕笑一聲。平安嘴巴上說不喜歡孟澤，平時隻要有好吃的東西了，第二個不忘的肯定是孟澤。

    兩人說完話，楚喬喬就把平安放在了地上，她出來沒有帶竹筐，現在隻能手摘了幾顆帶著枝葉的楊梅串，準備回去先嚐一嚐鮮。

    平安見楚喬喬摘楊梅，也忍不住想要上手幫忙了。他最熱心，站在地上墊著腳，蹦啊蹦的終於拉住了楚喬喬拉下來的楊梅枝條，喘了一口氣才急急的對著楚喬喬說道，“媽媽，快，我幫你拉住樹枝。”

    楚喬喬笑了一聲，也不辜負平安的一番心思，在這個枝頭折斷了好些帶著楊梅的小枝頭。

    回去時母子兩人手裏各有幾串楊梅，收獲頗豐，連平安的帽子都沒有放過，裏麵也放了幾顆放不下的楊梅果兒。

    楚喬喬走在前麵，平安踏過楚喬喬走過的道路，雨鞋被路埂上的小草洗刷著，一直到了鋪了水泥的大路，孟澤就在路上坐著等他們。

    見兩個人向他迎麵走來，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他們身後是果園，青山和藍天，微風緩緩的吹著，孟澤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等到了水泥路上，楚喬喬就把手裏的楊梅枝給孟澤拿著，她推著孟澤，平安跟在兩人身後蹦蹦跳跳的走著，不時蹲下來抽個狗尾巴草，或者看看小青蛙。

    楚喬喬一邊走一邊等著平安，也不催促，初夏的風暖暖的，不冷也不熱，稻田裏的稻子已經抽枝了，陽光的照耀下，碧綠碧綠的一片又一片。

    走在路上還遇見兩個上山摘蘑菇的老鄉，他們對孟澤還很陌生，此時雖打量了三人幾眼，不過見楚喬喬的丈夫醒了過來，都是祝福居多。

    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奶奶拉著楚喬喬的手一個勁的說“好好好”，還不住的打量著孟澤。平時冷淡矜持的孟澤在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帶著喜色的打量和挑剔裏，也忍不住的不自在起來。

    “這下你父母可算放心了。”老奶奶門牙都掉了幾顆，臉上長了許多的老年斑，皮膚也都鬆弛了，她閑不住，就算生活條件好了，也是一天到晚的忙碌著，這不雨一停，她就忍不住想上山看看。

    楚喬喬心裏感動，村子裏的人除了秀麗嬸兒都不知道她不是楚大山夫婦的親女兒，一個年紀這麽大的人都關切著她，可見楚大山的為人是多麽的好了。

    “老太兒，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生活的。”老奶奶輩數大，楚喬喬都要喊她老太兒才行。

    “唉，我不上山，我就到山腳走走，看看有麽有地皮菜，一會兒磊子媽媽就過來了，你放心吧！”

    “哎。”楚喬喬應了一聲，看著她走遠，見她身體還算硬朗，就推著孟澤慢...慢的回到家了。

    把孟澤推到亭子下，楚喬喬就給平安換了輕便的鞋子，平安一隻腳半懸著，一邊問道，“媽媽，一會兒我可以吃二十個楊梅嗎？”

    二十是他這些天學到的最大的數啦，什麽都沒有二十大。

    楚喬喬一邊給他穿鞋，一邊說道，“不可以哦，楊梅吃多了牙容易倒，你最多隻能吃十個。”

    平安疑惑，“媽媽，什麽是牙倒？”

    “牙倒就是吃多了酸的，牙齒軟軟的，咬不動其他的東西了。”

    平安皺皺眉，不相信牙齒會倒，牙齒那麽硬，怎麽會咬不動其他東西了呢？會思考的平安已經會質疑了，孟澤教了他許多。平安不信楊梅會有這麽厲害的能力，想到剛剛嚐了一小口，那楊梅的鮮美味道，忍不住討價還價，“那我吃15個好不好？”

    楚喬喬對著他露出一個假笑，沒有答話。

    和平安一起把楊梅都摘了下來，放在水池邊泡上淡鹽水洗幹淨，平安一直說楊梅上長了許多蝸牛的觸角，軟軟的。

    楚喬喬一邊聽著他的童言童語一邊笑，洗過後的楊梅放在透明的玻璃果盤裏，堆成一個尖尖，孟澤早把桌子上的雜物清理幹淨了，和平安兩個人一一坐好，就等著楚喬喬把楊梅果兒端過來了。

    初夏最直接的味道，酸中帶著甜，肉質細膩，味汁甘美。

    平安吃著一個，手裏拿著一個，眼睛還不住的望著盤子。吃到酸的了，他的五官就皺的緊緊的，眼睛都酸的迷了起來，孟澤見他這樣忍不住哼笑一聲。

    楚喬喬也跟著笑，手裏給平安倒了一杯水讓他漱漱口，可是平安卻拒絕了。楊梅果實在是太好吃了，就算酸他也把它吃完了。

    楚喬喬忍不住回房間把相機拿了出來，鏡頭裏的平安胖乎乎的，穿著黃白色條紋帶帽衛衣，他皮膚白，發色偏淡，嘴巴卻是紅紅的，此時眼睛眉毛都皺在一起，還咧著嘴貪婪的吃著手裏的楊梅，另一隻手裏還不忘拿著一個。

    楚喬喬壞笑的把這張照片保留了下來，準備日後放到相冊裏，讓長大的平安看看他小時候的樣子。

    中午做了米飯和豆腐湯，又紅燒了一條孟澤釣的鯉魚，菜園裏栽種的豆角也能吃了，想了想楚喬喬又做了一個鹽焗土豆。

    飯很美味，可是平安卻隻能坐在飯桌邊，看孟澤和楚喬喬吃的津津有味。他貪食，早上多吃了楊梅，楚喬喬本來想要阻止他，被孟澤攔住了。現在平安終於親身體會到了媽媽嘴巴裏說的“牙倒”了，他的牙齒根酸酸的，連豆腐都咬不動，隻能喝點兒豆腐湯了。

    楚喬喬想，這個教訓，平安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