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終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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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邕皇最終帶著黯然離開了七彩仙宮,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雖然這在來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說這七彩仙宮,即使是他的治下,又有多少皇族、官員,早已經離開不靈網?
    即便是他自己,這些年來盡量去克製,不去借用來自靈網的力量,事實上,又哪能真的視若無睹。
    當別人借用靈網便利之時,當那些盯著他皇位的好兒孫們,將靈網玩出幾百種花樣的時候,他用不用?
    當然要用!還要大用特用,還要用的更好!
    有的時候,他其實別無選擇!
    屁股決定腦袋,立場決定思維方式,他是世俗間最高的權力者,有心成為天空下最大的獨裁者,他哪有什麽自由可言,又哪有自己之前表現的那麽高尚!
    他真的是因為擔心靈網會導致世界毀滅,才懇求占星仙師們動手,去設法抵製靈網的蔓延?
    嗬嗬!這不是他的畫風!
    他不過是在擔心,是在害怕,當靈網的力量徹底覆蓋整個世界,他這個世俗間的最高權力者,還能剩下幾分實權!
    到時候,假如連一個乞丐,在理論上都可能逆襲他,他又算什麽?一個笑話!
    當然,邕皇相信,他提出的顧慮,占星師們還是會聽進去的,說不好聽一些,那就是老生常談了。
    所以,他的動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提出的建議,是否具備可行性。
    很顯然,那注定困難重重。
    他早就有了失敗的心理準備,隻是真的發生之後,還是令他深感不安。
    靈網,對這個世界的滲透,真的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先前那些占星仙師的沉默,他怎麽會不明白究竟意味著什麽!
    這很可能意味著,即使在七彩仙宮,靈網也是屢禁不止!
    假如連最為博學的占星仙師們,都已經靠不住,第一占星仙師麵對靈網,都有心無力。
    那麽在這個世界,他還能靠誰?靠那些貪婪腐敗的權貴,或者靠那些勇猛無腦的戰士?
    邕皇知道,他失敗了!
    因為,他心中竟然已經放棄了對靈網的抵抗!
    更可悲的是,他竟然真的開始擔心,萬一靈網讓世界毀滅,他的後人該何去何從!
    當一個獨裁者開始變得如同聖賢一般思考,這本就意味著他快要完蛋。
    任何獨裁者都不會主動變成那樣,除非現實將他們逼迫至此!
    所幸,即使世界真的毀滅,也一定在很多很多年後才會發生。
    他更應該擔心的,仍舊是自己的權柄。
    靈網的存在,已經讓世俗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讓最弱小的平民都有了翻身的資本。
    在這種大勢所趨之下,他的皇朝,他的霸業,還能維係多久?
    一百年,兩百年!
    又是否因為這樣,他的皇者之名已經開始變得名不副實,所以那些占星仙師,才會如此輕慢他?
    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要還沒有徹底跳出棋局,就免不了受到各種各樣外因的幹擾,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
    即使是他,也一樣,所以有的時候,他不得不考慮一些疏漏的細節。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這都是真理。
    仙宮之外,邕皇握緊了拳頭,渾身都在顫抖。
    他可以坐看世界毀滅,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權柄漸漸喪失。他更不能容忍,曾經敬畏他、平視他的人,逐漸不再畏懼他,逐漸開始俯視他!
    邕朝,是第一代邕皇建立的王朝,至今已經有八百多年曆史。
    第一代邕皇成功奪取了當時的一件天地靈物,從中萃取出精華力量,融入自身,使得血脈之力大漲,後人之中人才輩出,並且主脈都得以長壽!
    包括如今這位邕皇在內,每一位邕皇的直係血脈者,隻要無災無病,最少都能活三百歲!
    這就奠定了邕朝八百年霸業的基礎。
    唯有活得夠長,才能讓自己的統治,讓帝國的統治,變得更穩定。
    國之動蕩,往往就是在權力交接的時候,最容易發生。
    三百歲的皇帝,八百年的帝業,其實並不太長。
    若無意外,邕朝最少還能延續八百年左右!
    而在邕朝之前,即使是占星師建立的占星皇朝,也不過六百年就覆滅了!
    這其中,自然有很多因素,否則普通占星師的壽命固然不會比常人更長,占星仙師,卻往往也能活到三百歲以上,這還是因為他們時常涉及太多禁術,導致壽元大損,才隻有三百多年可活,否則翻一倍也是有的。
    當年的占星帝國,僅僅經過一兩代仙師的時間,就由強盛走向衰亡,若說其中沒有外力推動,誰也不信。
    當代邕皇,今年一百七十一歲,已經接近中老年,卻雄心仍舊不減當年。
    在他八十歲繼位之初,他也曾想過,靠著靈網,打造出一片真正的千古霸業。
    當時的他,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是天命之子,就算有靈網這種東西存在,旁人也肯定不能和他相比,甚至連那靈網最終都會認他為主,為他所用!
    如今,他當然不會再有那種天真的想法。
    從最開始妄想駕馭靈網,到現在更傾向於去打壓和平衡它,邕皇已經徹底改變了心態。
    然而這依舊很難做到,就連占星仙師們,也不敢給他任何保證。曉是如此,邕皇仍然會去做,也不得不去嚐試。
    邕朝的首都,叫做蔡都,據說是因為第一任邕皇原本姓蔡,後來才改名,名諱姬昌,所以定鼎天下之後,就將都城改名做蔡。
    身為當代邕皇,姬成武當然不會連自己的家事都不清楚。
    外人所言,大都是以訛傳訛。邕祖原本雖不姓姬,但也不姓蔡。
    按照秘典記載,初代邕皇之所以更改名諱,是因早年聽信一位相師之言,認為原本的名諱會影響前運。
    後來發跡,初代邕皇身邊真正的占星師都有一大堆,當然知道那位相師所言,隻是無稽之談。
    可當時姬昌之名,早為眾所周知,為了霸業,初代邕皇也不好再改回去。其本身又隻是一個孤兒,實也不知自家究竟該姓什麽,所以就默認了姬姓。
    至於蔡都,那是先祖為了紀念一位正史上都罕有記載的女仙,因而定名。
    這位蔡姓女仙,在先祖定鼎之前幫他良多,最後也是為了幫先祖逆天改命,失敗後受到天罰而亡。
    先祖為了紀念她,才有了蔡都。
    在後代邕皇看來,這其中那位女仙的功勞恐怕隻占一分,剩下九分,還是初代邕皇的私心,當然那不足為外人道。
    蔡都有博士學館、巳學宮,都是有名的占星師福地。
    其中博士學館,乃是朝廷設立,專門培養占星師的地方。
    博士學館,又稱博學館,入門條件不低,隻是比之巳學宮,也算是廣開大門。
    巳學宮是七彩仙宮的直屬單位,培養的不是占星師,而是占星仙師!
    所以每年,七彩仙宮最多隻會招收十名學員,每十年最多又有五位學員能完成學業,成功獲得晉升仙師的資格。
    博學館則廣收門徒,雖然不似一般學院,隻要願學就收、給錢就教,但是每年也會收錄數百名正式學員,這數百學員中,能完成學業,成為正式占星者的,也有十分之一以上!
    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成材率,並不能阻擋後來者的熱情。
    比起自學成才,這比例其實已經很高很高。
    占星師是什麽?那是能輕公卿慢王侯的大人物!至於占星仙師,能沾到一個仙字,不管是不是真仙,都已經不歸世俗權力管轄!
    為了能一步登天,這世上從來不缺洋溢著熱情,願意去撞個頭破血流的人!
    博學館的大門前,十幾位少年簇擁著一人圍堵在門口。
    這一幕,可不多見,在過往的六百年中,一共隻發生過三次。其中兩次,皆以圍堵者付出慘重代價,甚至禍及家人告終。唯有一次例外,大概發生在八十年前,是一位靠著靈網的力量自學成才的占星師前來挑釁,最終硬是踩著博學館的臉,當場晉升成為占星仙師,讓諸多掛著博士之名的皇家占星師全都無話可說!就連當時已經下旨征調軍隊的邕皇,聽到這消息,都隻能匆匆追回命令,咬碎牙齒和著血往肚子裏吞。
    或許,也正是這件事情,讓邕皇和七彩仙宮的關係,一直說不上太好,有點貌合神離。同時,這也讓邕皇意識到了靈網的危害性!
    類似的事情,平民逆襲,從三百年前靈網出現後,就從未少過。但是直接惹到邕皇頭上,並且讓他無可奈何的,那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
    在邕皇看來,仙宮自然可恨,堂皇包庇罪人。靈網卻更可恨,讓刁民也有了翻身的機會!
    偏偏,這兩者即使在邕皇而言,都是絕對的龐然大物!
    七彩仙宮,成立的時間並不比邕朝長多少,是占星帝國的殘餘力量。
    然而,代表著占星者正統的仙宮,有誰敢蔑視?
    至於靈網...
    如果說,占星仙師的力量,淩駕於世俗之上,是自由自在的鯤鵬。
    那麽靈網,就淩駕於天道之上,是天外落下的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