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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江聽了，卻隻是笑了笑。
    “就算每個人都和我一樣，隻要還不是徹底無欲無求，終究有可能不得不做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對錯是非能說清。
    有人說，世界有一半白的，一半黑的，中間是一條灰色的線。
    其實他們錯了，世界，原本就是灰色的。
    隻是一些灰深邃，看起來就像黑一樣，一些灰淺淡，看起來就像白一樣。
    世界，本就是灰色的。
    如果所有事情，真能和道理那麽簡單，分的清楚明白，那麽有的時候，世上也就沒有那麽多複雜和煩惱。
    “出手吧，離仙前輩！”
    “欲問仙，先離仙！”
    “離仙前輩，你可知，無論是在我來之前，還是我來之後，黎江都是因為崇拜你，才想要加入問仙宗。”
    “如今這樣，雖非我所願，卻也未嚐不是一種結局。”
    黎江拔劍在手，整個人都像是乘風破浪的舟楫一樣，多出了一股百折不撓的銳意。
    他主要修行的劍法，就是從其他世界的劍法中演變而來的一式劍招，名為破浪，直抒其意。
    這幾年下來，他當然也學到了更多精妙的劍法，其中不乏立意比之破浪更深奧多的，然而他仍舊以破浪為絕招，此時也以這招起手，就是因為他想請離仙品鑒自己最強的、最自豪的武功。
    他真的很崇拜自平凡中崛起成為天下第一人的離仙。
    所以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一直在模仿他，他選擇了一條最難的路，自創劍法，自成一道，正因為離仙也是如此！
    “破浪劍？”
    “不，這是破海分波之劍！好！好！”
    離仙神情肅穆，同樣拔出了劍來。
    比起黎江*青光湛湛的破浪劍，分波辟海的破浪劍法、破浪劍意。
    離仙的不求仙劍、不求仙招、不求仙意，全都讓人覺得更加渾然一體，猶若麵對一片青天。
    離於仙，後問仙，不求仙，因為他就是天，就是仙！
    這便是離仙！
    這想法，當然是有些大逆不道的，特別是對於問仙宗。
    問仙，實則求仙。離仙卻隻問不求，還要先離再問！
    那他問的是什麽？怎麽個問法？質問？責問？
    在最初的時候，離仙並不受同門待見，甚至差點被逐出師門。
    直到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十年、二十年、一流、超一流、宗師，終於，他成了問仙宗最獨特的一麵旗幟！
    五十年前，離仙就是天人榜第一高手，就是宗師大成的高手。
    五十年後，麵對著新晉宗師黎江，即使不拔劍，即使不用劍，離仙一樣能勝過他，可他還是選擇了尊重對手。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欣賞黎江，更因為他本就懂得尊重每一位宗師。
    宗師就是這方世界的最強武力，這是極限，也是禁錮。離仙自問沒有打破枷鎖的能力，所以他尊重每一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哪怕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很小。
    “請前輩指教！”
    黎江話音剛落，身影已經消失，原地隻剩下一片濤濤大江，載著一艘破浪飛舟！
    這當然不是真實的，若是真實，那這就不是武功。
    離仙閉上了眼睛，一劍揮出，劃破了一切。
    若是以招相鬥，他們最少可以殺到五十招以外，就算離仙比黎江強很多，也是一樣。天人就是天人，除非已經打破天人之限，不然沒有哪個天人，能迅速殺死另一位天人。
    可這不表示，宗師之間，不能立決生死，分出勝負。
    事實上，那種例子，並不少見！
    但這就不能隻拚招式，拚功力，還要拚武功真意！
    真意相鬥，便是以命相搏！
    天意之下，何意可以勝之？
    或許有，可是黎江不行，破浪劍意更不行。
    以意對招，破浪劍意犀利無比。
    同為真意，破浪劍意，立意其實很低很低。
    一劍劃出，天地之間閃過一道驚雷。
    黎江仍舊站在原地，隻是眉宇間多了一點血跡。
    離仙自他背後走出，收劍入鞘，沒有去動他的身體。
    黎江已經走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普通青年的屍體。
    遊戲者的事情，離仙是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隻是秘而不宣。
    若傳言為真，那此人或可稱降臨者、不滅者。
    此等人物，神魂才是根本，身體不過軀殼。
    總之，並沒有那麽容易死去，所以他才立刻下了殺手。
    若非如此，隻怕他真可能動一動惻隱之心，手下留情。
    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離仙也能理解黎江，認可他的宗師身份。
    迫於無奈，並非他的錯。
    “希望日後還有再見之期，那時小友已然脫得自由之身。”
    離仙默默想著，望著遠處高低起伏的群山，心中無喜無悲。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美好更多。
    而這就是他們的世界。
    “這個世界，終歸不是我們的世界！”
    幾名玩家宗師，悠閑的站在一處小廳之中，聽著端坐在主座之上的那人感慨。
    說真的，若非這人是夢之國際的高層，他還真沒資格在這幾人麵前裝逼。
    王小順默默聽著，又想到了之前的怪夢，那好像是另一段人生的縮影，那個人也叫王小順，經曆更為光怪陸離，夢中斷續，幾乎不成篇章，他不禁搖了搖頭。
    他的世界，在哪裏？
    “哦，莫非蔣大師對此有不同的意見？”
    那人看起來一派悠閑，其實一直關注著幾位宗師的一舉一動。
    這時見到王小順搖頭的一幕，忍不住問道。
    王小順在這個世界，沿用了土著原本的名字，喚作蔣逸飛。
    不過一般江湖中人，更喜歡稱他為飛真人、飛天人，或者蔣真人。
    這身體的原主人，本就是個很有名的道士，道號丹城子，乃是在皇帝麵前都能講經論道的那種“世外高人”，輕身功夫也是絕頂，曾經還隻是江湖二流身手，就敢在皇帝麵前表演騰雲之術，並且大獲成功，連禁宮之中的超一流高手，都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
    “哦？沒什麽，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王小順淡淡說著，看起來並沒什麽不好意思。
    頓了一頓，他又立刻補充道：
    “隻是，這雖然不是我們的世界，可在我看來，卻比我們的世界更美好。”
    王小順淡淡說著，這話別說拋出問題的那人，就連其餘幾位宗師，都詫異的看著他。
    能成為宗師，當然不會對這個世界一點歸屬感都沒有。
    可要說這個世界比完美世界更美好，那也太扯談了。
    “嗬嗬，你們別笑話我，這已經是我到過的第五個異世界，也是我混的最好的一個。”
    “之前幾次，要麽被狼咬死，要麽被女人害死，要麽被巫妖轉化成骷髏，根本沒時間去體會異界的風土人情，當真是慘不忍睹。”
    “至於我們的完美世界，世界完美，百姓安居樂業。然而如果你們認為那種從小到大養豬一樣的生活也能叫做生活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王小順淡淡說著。
    其餘幾位宗師胸有城府，臉上還沒什麽變化，主座那位，就有點詫異。
    “蔣大師，您可是王家的人，就我所知，王家可是很在意下一代的教育以及生活體驗的，怎麽會有如此感慨？”
    完美世界，完美時代，人人豐衣足食，天天睡覺都餓不死，但這並不表示人人都能開心滿足，人人都自由平等，消滅了階級階層。
    豐衣足食不過是物質保障，靈魂穿越也不是從小就可以。
    很多時候，正因為有了物質保障，成年人又有了更多對新生活的選擇，自然而然就容易忽視對下一代的教育培養。
    反正也餓不死，而且也有各種社會福利組織幫著照顧孩子，還有人造保姆，還有各種學校進行半強製性的義務教育，老師負責引導，根本不需要家長擔心孩子的正常成長。
    王小順撲哧一笑，沒有多話。
    王家？聽起來像是什麽大家族。遺憾的是，他可是標準的平民出生。父母都是按時領免費資源的那種老戲骨，整天泡在異世界，對他也和許多平民家庭的家長一樣，根本不聞不問，隻讓一個他出生時分配到的人造人負責照顧。
    在他剛剛年滿十八時，他們就把他趕了出去，讓他接受政府的公配。
    當然，這其實也沒什麽，至少王小順沒有得什麽嚴重的心理疾病，人造人的責任心可是比自然人強多了，並且就算人造人不行，各種福利性組織、乃至學校的老師，也是很關心未成年人的。
    但這種關心，畢竟更像是一種義務工作，並非發自本心。
    “好了，閑話少說。”
    “周先生請我們來，總不會是為了閑話家常吧。”
    一位宗師忽然插嘴，淡淡問到。
    比起關心王小順的家庭情況，人跡過往，他們更想知道，這位夢之國際的高層找上他們，究竟有什麽事情。
    說實話，他還真不認為會有什麽好事，其實大家差不多都是同一種想法，這人這態度，肯定是麻煩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