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心中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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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悟武學至理,乃是一位高手洗盡鉛華,沉澱過往所學後的必經之路,亦是踏出自身武道的必要過程。

    一般而言,能在天花階層次開始這一過程,就稱得上天才,如果是地花階,則是絕世天才,至於人花階,少之又少。

    而像唐風月這樣,連人花階都沒踏入,就開始感悟的,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當然,並非天賦越高,就越早感悟到武學至理,它與天賦存在關係,卻並不一定是正比關係。

    武林曆史上,同樣存在一些驚世之才,在朝元境沉澱多年,才一夕踏出武道之路。而這樣的人,其成就未必就比其他人差。

    就拿宮九齡來說,他年輕時也是一方天才,如今邁入朝元境多年,才終於摸清了自身武道之路,相信離突破不遠矣。

    當然,他曾被煉屍魔氣折磨了數十年,否則這一過程會快上很多。

    但不管怎麽說,宮九齡對於唐風月都深感震驚,覺得此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你能領先所有人,走出這一步,證明你的靈魂力遠勝常人。而你的體魄未曾達到朝元境的層次,因此每次施展涉及到武道的招式,感悟便會重回天地。”

    宮九齡一口道出原因。

    唐風月遺憾道:“照前輩這麽說,除非突破到朝元境,否則我豈非不能施展靈犀一槍?”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將目光放長遠一些。”

    宮九齡說道。

    唐風月點點頭,這個道理他明白。隻是靈犀一槍是他好不容易創出的,如今要束之高閣,難免有點可惜罷了。

    “你的靈魂力是你的優勢,如今正好借著這機會,不斷感悟積澱。等到了朝元境,厚積薄發,你會發現道路很廣闊,世界更美好。”

    宮九齡看著天邊的夕陽,語氣有些豔羨。

    唯有到了他這個境界,才知積累和底蘊的重要性。不客氣地說,過往的底蘊甚至能決定未來武道之路的強弱。

    為什麽有人明明感悟了,卻遲遲不肯踏出最後一步,無他,積累不夠罷了。

    唐風月如今的情況說出去,不知要讓多少老家夥羨慕到死。

    隨後,宮九齡將自身的一些經驗傾囊相授,毫不藏私,對唐風月是有問必答,儼然已將他當成了自家人。

    “關於奇幻山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這既是機緣,也可能是陷阱。”

    最後,宮九齡不忘叮囑。

    “前輩放心,我省得。”

    “去吧。你走後,老夫也要閉關了。下次出來,老夫必將走出自己的武道,在這紛呈的世界綻放屬於自己的光彩。”

    宮九齡身板筆直,忽然爆發出一股欲與蒼天試比高的強烈氣勢。

    “小子在此預祝前輩,馬到成功。”

    唐風月臉色一肅,恭敬抱拳。

    “哥哥,這次你去藍月國,打算帶幾個妹妹回來?”

    宮家城堡外,宮雨茗打趣道。

    “呃……雨茗你莫胡說,我不是這樣的人。”

    “哦,那雨柔是怎麽回事?”

    唐風月表情一滯,心裏莫名有些發虛。

    宮雨茗笑眯眯道:“雨柔說我沒用,連你的處男之身都奪不走。還說與其便宜外麵的女人,倒不如給她呢。”

    唐風月嘴角猛地一抽。那個女人,怎麽什麽話都敢說,不怕害臊的嗎。

    “雨茗,我跟她沒什麽的。”

    “我相信。但如果你敢對她下手,我就……”

    “你就怎樣?”

    宮雨茗忽的頑皮一笑,在他臉上印了一口,隨後策馬返回宮家堡,嬌笑道:“等下次告訴你。”

    唐風月無奈搖頭。所有女人中,宮雨茗或許是唯一一個令他無可奈何的人了。當然,還有她。

    日暮西斜,唐風月一人一馬,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一座大城市。

    這是百花城。

    自從雪玉香離開大周國後,新任的百花城主早已到位,也是一名女子,接近四十歲,三花境地花階修為。

    百花城主府後院,一間典雅的房間裏。

    門被推開,映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唐風月緩緩走入。

    房中的布置一如當初,一桌一椅的擺放都極有講究。看得出來,這裏經常有人在小心打掃著。

    床上,躺著一道身影。

    唐風月的腳步有些沉重,心情酸澀,一步步靠近。

    夕陽光照下,床上女子的臉龐是那般瑩白,如同白紙一般。紫色的眼影下,原本撲閃的修長睫毛一動不動。

    本該是大好的年華,最美的年紀,她該受到無數優秀男子的熱情追求,此刻卻隻能靜靜躺在房間裏,與世隔絕。

    沒有人能明白她的孤獨,寂寞。

    看見紫夢蘿的瞬間,唐風月手捂住嘴巴,眼睛通紅一片。

    “夢蘿,我來看你了。”

    坐在床沿,手撫摸上女子的臉龐,過往的點點滴滴如電影回放,一一浮現在心頭。

    “能擋住我的紫氣流光,算你夠格待在這裏。”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相遇,在城主府裏,唐風月躲過了紫夢蘿的‘偷襲’,她對他說道。

    “小弟弟,你再這樣看著我,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挖出你的眼睛哦。”

    當他露出色眯眯的表情時,她嬌笑著說道。

    那一日陽光正好,伊人麵如春花。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幕,一切如在昨日。

    唐風月時常回想,那時的紫夢蘿,想必心裏是極看不起自己的吧。像他這樣金玉其外的人,也隻能騙騙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罷了。

    果然,後來她表麵上笑語晏晏,實則處處給自己挖陷阱,想要看自己的笑話。

    直到他們代表百花城出戰十三城大比,她對他的觀感才慢慢轉變,原來這個少年也是有優點的。

    十三城大比上,他與趙齊聖訂下兩年之約,獨自離去的那段時間。唐風月後來聽秦暮說才知道,原來紫夢蘿時常詢問自己的狀況,偏偏每次都裝得漫不經心,好像忽然想起才問的樣子。

    她一直是這樣的女子,明明很在乎,偏偏裝得毫不在乎。

    你又逞強給誰看呢?

    玉台峰之戰,她與秦暮不惜違背雪玉香的意願,千裏馳援,隻為一全朋友之義。他依然記得她看見自己時,暗暗欣喜的表情。

    那是那夜最動人的風景。

    大日宮前,她被呂望,上官飛,張天華所逼迫,不得不走入幻霧絲中,她決然孤寂的背影觸動了他心內的柔軟。

    那時的他才知道,這個紫衣少女早已不知不覺走入自己的心中。看到她被眾人逼迫,孤立無援,他憤怒得恨不得殺死所有人。

    和紫夢蘿在一起最深的記憶,大概就是兩人坐在幻霧絲中,在生死之際開著玩笑的時刻了。

    那麽多女子中,隻有她與宮雨茗讓他覺得捉摸不透。

    隻是宮雨茗出身高貴,而紫夢蘿卻是伶仃的孤兒,在她嫵媚邪豔的外表下,深藏的卻是一顆敏感易碎,需要人小心嗬護的心靈。

    他曾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她的。還說娶到她後,要終日將她藏在房間裏,成為他一個人的禁臠。

    如今,她真的終日藏在房間裏,卻是被人殘害至傷。

    一切都是他的錯,與趙齊聖的恩怨,卻害得最想保護的人險些死去。

    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彌補對她的虧欠?

    這兩年多以來,他始終不曾真正和女人發生關係,內心深處,或許正是因為顧忌著紫夢蘿吧。

    “你一定會好的。”

    這語言是如此的蒼白,唐風月心痛如絞。男人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及傷心處,紫夢蘿就是他的傷。

    整整一天一夜,唐風月坐在床頭,雙目未曾離開過紫夢蘿。他有著太多的話想說,又生生忍住。他想等到她醒來後再說,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我走了。”

    一陣揪心與不舍,他再看一眼,終於不再回頭。

    房外陽光明媚,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唐風月重新燃起了鬥誌與希望。他相信,他一定可以令紫夢蘿醒來。

    “唐少俠。”

    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緩緩走來,氣質不俗,她是新任的百花城主。

    “紫姑娘的安危但請放心。她的房間,我每日都派丫鬟打掃三次,沒人敢去打擾她的。”

    百花城主說道。

    “有勞你。”

    唐風月感激不已,目光看了看四周。又說了幾句話,他告辭離開。

    百花城主莫名歎息,不由苦笑。

    她剛來便發現,在這座城主府內,隱藏著一些她無法掌控的高手。今日她終於確定,這些人都來自無憂穀。

    想想也是,以唐風月對紫夢蘿的感情,又怎會放任她留在此地。

    隻是她不明白,既然如此在乎,唐風月為什麽不將紫夢蘿帶去無憂穀,那裏才更安全吧。

    唐風月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想了想,他沒有再去百花穀,就這樣從百花城出發,趕往藍月國。

    藍月國在大周國的西南方,共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是穿過極幻森林,五國都可去得,但這不現實。

    剩下的一條路,便是穿過兩國接壤的邊境。

    隻不過邊境有大軍駐守,按照兩國規定,除非是有一國國主的諭令,否則兩國居民是不能隨意進入別國的。

    像上次明月宗的人來樓家做客,唐風月就覺得很不簡單,他們多半是得到了藍月皇室的授意,有其他目的也說不定。

    當然,明麵上兩國不能通行,暗地裏卻有一些門道。比如這麽多年下來,很多武林前輩都曾做過偷渡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