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日聽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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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七日聽證會

    劉修筠是一位師,為瓊林效力的時間總計加起來超過了六十年。他的外表看起來還算年輕,頭發烏黑濃密,臉上幾乎沒有皺紋,當然也沒有發福,法師們很少發福。他上個月剛剛過完了一百二十五歲的生日,也就是說,他一生中差不多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為瓊林工作。跟很多被迫為瓊林服役的人不同,他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在瓊林的工作,魔法師們不喜歡的瑣碎工作,他可以按部就班井井有條地做好。他可以整理枯燥的材料,也願意記住複雜的人事關係,他有高效的工作能力,也有一級師的魔法實力,六十年間他在瓊林穩步高升,一直坐到了譜係監管委首席魔法師的位子上。

    他在魔法師的中樞待了六十年,人麵很廣,但他卻不太喜歡社交。在很多人眼裏他都太嚴肅了,也許是這個緣故,直到十四年前他才終於遇到跟他情投意合的女人,在十三年前結了婚,接著又經過了漫長的十年時間才終於得到一個女兒。他親手將女兒的信息注冊在自己管理的譜係監管委的魔法師名冊上,那一刻真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應該說,自從遇到他的妻子以後,他的人生就進入了美好的時光。

    不管有多少法師們瞧不起他這副認真勁,他都越發不在乎,閑言碎語不能動搖他的決心。他深信最高委員會對於一盤散沙的法師社會是非常重要的,每個人存在的意義都是自己賦予的,他信仰他的工作,信仰自己為之付出的努力,他的妻子全然地支持他的信念。他認真地組織每一場法師等級考試,對於必須轉移到人類社會生存的每一個法師都親自進行最終審核,他自認無愧於心。然而,名為羅奇的這名法師,就像一塊甩過來的泥巴,貼在他的門板上,成為了他整個部門的汙點。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特別攻擊他的部門,可能是因為沒檢測出來一個強a級心靈感應者,意念學會也要負擔一半的責任。

    他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下意識地伸出手指用第二個關節在沒上過漆的桌麵上磕了磕,聲音打斷了正在讀報告的周權。不隻一個法師轉過視線來,用昏昏欲睡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看來走神的不隻他自己,高地法師的溫帶樹林裏薰風陣陣,魔法創造的春日午後,暖風催的人不精神。樹冠裏不知名的小鳥在唱著歌,一隻黃色的毛毛蟲掉在桌上,被實驗魔法委員會的次席法師使用魔法變的比一隻茄子還大,再過五分鍾還有可能會達到一隻冬瓜的尺寸。

    劉修筠嚴厲地瞪著實驗法師,實驗魔法委員會的小光頭名叫三春,他的的確確姓三,名字古怪,人也不怎麽正常。男性法師很少有身高低於一米八的,三春法師不但沒到一米八,而且上身還相當長,法師裏罕見的差勁比例,格外顯得矮胖。他向劉修筠眨了眨眼,劉修筠沒有什麽幽默感,冷冰冰地瞪著他,直到他終於放棄,揮揮手把毛毛蟲隔空移動到樹的後麵。

    他對麵的女法師,名叫項乾的,翻了個白眼,不太有禮貌地用口型哼了一句,“我謝謝你!”

    脹大的毛毛蟲就在這時撞在了樹幹上,“啪”地一聲撞了個粉碎。劉修筠可以想象樹幹後麵惡心的景象,他又嚴厲地瞪向三春一眼。直到三春轉開視線開始摸他的禿腦門,他才收回視線,注意力被斜對麵坐著的範寧法師吸引了過去。他是第九尊者範矢的弟弟,範氏和劉氏一樣都是法師世界裏算得上枝繁葉茂的家族,雖然比不了人類的大家族,但出生率還是要高於法師自己的平均值。不過範寧是範矢的半個弟弟,他們並非同母。他對法師的人事關係譜係結構很了解,尤其是主要的幾個法師家族。他注意到範寧的精神很緊張,神色尷尬的讓人不忍看過去,他還在不停地揉著他自己眉骨上麵的一片皮膚,像是愁得頭痛。

    也不怪他會這樣,擔任會議主持人的秘書周權正在宣讀著一篇長長的調查文稿,除去他們都已經了解的範矢在古鎮對年輕法師的過量攻擊以外,現在還添加了隸屬於範矢的戰鬥法師遲宇是如何在高地法師屬地,喪心病狂地企圖置羅奇法師於死地的部分。

    周權讀的口幹舌燥,現在他們都已經聽完了羅奇是反擊並逃脫的過程,報告應該快到了尾聲。劉修筠看向了坐在周權旁邊一直不動聲色的尊者劉璃,這篇報告可能就出自她的手筆。她在整個調查過程中發言都十分慎重,畢竟她跟當事人確實有些關係,謹慎持重是她該有的態度。

    周權就在此刻結束了發言,拿起手旁的透明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接著抬起眼睛望著坐在圓桌邊的整個調查委員會。“以上就是戰鬥法師遲宇攻擊羅奇的整個過程,在此作為對羅奇進行風險評估的補充材料。那麽,諸位一定都知道,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高地法師要求我們限期結束對羅奇法師的風險評估,請大家注意,最高委已經同意並請求大家在七日之內形成最終報告。”

    他停頓了一會,沒有人提出異議,甚至沒人說話,會議宣布過是形式,大家都已經知道高地法師的雷霆之怒,以及因為他們處事不當帶來的政治摩擦。周權繼續說道,“在七日之內,最高委為本次評估行動開通了最高權限。諸位法師可以在聽證會上請求調閱任何與羅奇有關的材料,可以傳喚任何與羅奇有關的人,包括但不限於所有法師。”

    “我想傳喚羅奇的父親。”

    劉修筠聞言望了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叫做百裏達的法師,是法師商業貿易控製委員會的成員,劉修筠對他不太熟悉。隱約記得他的主要時間是在潘德拉貢軌道係統裏工作,潘德拉貢軌道係統的接入點需要收到法師委員會的審核,他同時也負責這項審核工作。劉修筠曾經提案過,希望法師社會能有回避製度,譬如說他這種自己審查自己的情況就應該杜絕。但是大部分法師都反對了他的提案,一方麵是實際情況是法師人手不足,在瓊林中的服役往往是兼職,這種情況很難挑挑揀揀,專業的法師負責專業工作是高效的選擇。另一方麵是,法師們認為自己都經的住考驗,可以對他們進行信任調查,他們各個都是光明磊落的法師,精英中的精英,自然能夠公平公正合理地處置委員會的工作。也就是說,一個賢德的法師,當然能做好工作。

    周權好像沒聽清楚百裏達問的是什麽,一臉疑惑,直到百裏達法師又一次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周權才明白過來。“呃……百裏法師……應該知道羅醫生失蹤在外……”

    “既然重要的證人不能出席,不能調查,我們怎麽能清楚羅奇的安全性呢?”百裏達認真地問道。

    周權幹笑了幾聲,“那我們不如把羅醫生列為另一個需要調查安全性的罪犯,擇日重啟一項針對他的調查。我個人懷疑他是個變態,羅奇很明顯就是他的第一受害人。”

    尊者劉璃沒有說話,但是讚許地望了那個滑不溜手的周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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