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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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裏靜悄悄的,有人給他的床頭留了一杯水和一隻高地法師的蠟燭,天色隻是有些昏暗,還沒有晚到需要照明。羅奇在醒來之前就知道屋子裏沒有人。

    他側躺在床上,慢慢張開眼睛望著那隻蠟燭,有人給他留了一隻蠟燭,緩緩地意識到他在一直在惦記著一件事——小醜魚距離他們有多遠。眼下問題有很多,可是他卻發覺自己的思緒轉來轉去最後總會落回小醜魚的隱身魔法上。在已經發生和將要發生的事情裏,這件事最不重要,但是到頭來他總會不自覺地琢磨起這件事。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魔法,絕大部分法師對已知的魔法都無法完全掌握和使用,更不要說根據文獻記載,以及實際情況來看,始祖法師有更多強大的魔法。他完全可以把這種情況簡單地歸結為小醜魚不知怎麽找到了一種未經發現的古老魔法,事實也基本就是這麽回事,他沒有說出全部實情但就隱身魔法詢問過杜正一,杜正一不太感興趣,他隻是說奇異魔法偶爾會重現。羅奇猜測那本文琳提到過的《戰鬥法師法師編年史》裏麵一定記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一些他在其他文獻裏都找不到的曆史。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存儲的信息主要都是意念法師的知識,而且他還沒耐性仔細研讀。

    杜正一不會對既缺乏證據又沒有造成嚴重威脅的東西費心,羅奇也看得出來這種隱身魔法肯定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不然小醜魚早就會用這東西興風作浪。如果要進行技術性總結的話,小醜魚的隱身術是一種魔法,一種使用普通魔法能量,與心靈感應魔法無關,能逃避人的眼睛,甚至看起來也能逃避人類的電子設備的魔法。他仍然說不清楚,有一縷思緒從他的心頭踮著腳掠過,但當他想要仔細想的時候,又摸不著頭腦。劉子予一定也感覺到了,那個古怪的少女在很多地方都跟自己很相似,一想到自己跟她可能是同類,羅奇就有點不樂意。

    他跟怪人總是會有點類似,甚至對小醜魚都有些格外的理解。當劉修筠指責他用意念指示百裏法師攻擊他,對整個聽證會進行了心理幹擾的時候,他立刻就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真想感歎英雄所見略同,整個事情很像是他能幹出來的——如果杜正一不是一直看著他,而他當時身體又實在很虛弱的話。

    想要背著杜正一幹點事實在很難,他敢肯定意念法師的魔法無法像普通魔法那樣測量出來,也就是說杜正一不可能用他擅長的那些測量魔法痕跡的辦法檢查他。最開始杜正一也的確不能發現他在鬼鬼祟祟地做什麽,但是現在這事已經越來越難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麵部表情管理有問題?杜正一可能是根據牌桌經驗發現他在出老千,壓根就不是基於什麽神秘的魔法。

    他總算能夠背著杜正一把信發了出去,不知道杜正一生氣到了什麽程度,會不會跟他徹底翻臉。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突然徹底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了早該想到的一件事——杜正一怎麽不在這?

    羅奇有些驚慌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每次他失去知覺喪失民事行為能力的時候都沒好事。他不知道小醜魚那條惡犬是不是徹底走了,但憑直覺他知道小醜魚一定會陰魂不散地徘徊在這附近。他也不知道瓊林會采取什麽措施針對他已經散布出去的消息。

    真好,他慌忙地穿上鞋,就在他把瓊林攪合了個稀巴爛之後,他失去了知覺。以後他必須防著點杜正一這手。他想象過杜正一肯定不會認同他的做法,會跟他辯論(吵架),也可能會幹脆拂袖而去,最嚴重的可能就是跟他絕交。但他沒想到,他會直接把自己掐昏過去,這實在太直接了……不,羅奇轉念想到,這才是杜正一的風格。

    羅奇推開門,匆忙走入走廊,穿過門口的時候有種迎麵撞上了蜘蛛網的錯覺。

    隔壁房間裏有人立刻采取了行動,羅奇知道那是麻將。杜正一離開的時候一定在門上布置了動態捕捉的探測魔法,他有了動靜隔壁的麻將會感知得到。羅奇決定過後再跟杜正一計較這種嬰兒寵物監控措施,當下最緊要的是他不想看見麻將,醫生可以比誰都碎嘴煩人,他說出來的話從來就不好聽。

    他快速地思考著擺脫醫生的辦法,可惜學會的幽靈們都在杜正一的手裏,他近日裏的表現可能不夠好,杜正一還沒還給他,他也就沒有辦法向他的先知智者們詢問建議。他唯有加快速度跑步穿過走廊,他沒有理睬麻將在他身後的大聲呼喊,轉身穿過了走廊的轉折處。

    羅奇快步衝進大廳,不少瓊林的年輕執行法師都在這裏,在看清楚是羅奇的時候自覺為他讓開了路,就像他有點狂犬病一樣。沒有人主動跟羅奇打招呼,羅奇也沒有理睬他們,繞過幾道高地法師的幔帳,消失在慢了幾步的麻將眼中。

    羅奇繞了幾個圈子之後,在大廳當班的高地法師麵前冒了出來。他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們裴老師在哪個房間,他讓人傳口信要見我,我走的太急忘了問地點。”

    當值的高地法師看了一眼羅奇額頭上冒出的汗珠,“應該是在我右手邊走廊裏的中心小會客廳。”

    “這條走廊裏萬字拐彎那個?”羅奇確認道,抬起頭瞥見麻將終於遠遠地看見了他。

    “是的。”高地法師說道。

    羅奇轉身向那頭徑直走去,麻將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這次羅奇沒工夫再藏,反正他已經不能礙事了。

    “站住,羅奇。”麻將惱怒地叫道,“你要幹什麽去?”

    “裴樞來了。”羅奇說,“任何人杜正一說話的時候,我必須在場。”

    “什麽意思?你是人類律師嗎?”麻將錯愕地說,“再說,誰跟你說裴尊者來了?你怎麽知道的?沒有幾個人知道裴尊者來了,他剛過來不到十分鍾。”

    羅奇衝他呲牙假笑了一下,“要不是他來了,還有誰能把杜正一像叫狗一樣叫走?”

    “你真敢說。”

    “我有什麽不敢說的。不是我吹牛逼,除非他來了,否則杜正一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我,他根本就信不著這裏的人,現在高地就像個地鐵站,什麽人都能鑽進來。”羅奇煩惱地說道,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快,幾乎是小跑。

    “你在幹什麽羅奇?就算是裴尊者來了,你又急什麽?那是杜正一的老師,也跟他的養父差不多,他來了當然會先跟杜正一談談。”

    “是是,他還是尊者,是偉人,是聖人。”羅奇嘟囔道,“但是聖人最喜歡勸別人去死,我恨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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