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陸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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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陸青山

    杜正一邁上台階,吸完了最後兩口煙,隨手將煙頭扔進門口的垃圾桶,抬頭看了看麵前的灰色建築。這是人類最無趣的一種建築,灰白、死板,敦實的就像一座冰冷的堡壘。不過,他突然想起來,從某個角度看,這跟他家的裝修風格好像有那麽一點相似。

    對開的大門在他麵前自動打開,他走進門去。門後是一座二層挑空的門廳,多年未重新粉刷的白牆已經變成了灰色,渾濁的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陳舊的水磨石地麵暗淡無光,重重磨損讓地麵粗糙不平。門口擺放著一張用來接待的破舊木桌,桌後沒有人,桌麵上擺著一本厚厚的來訪接待冊,外麵套著的藍色塑料夾子上積著陳年的泥垢。

    杜正一瞥了一眼,沒有動那本冊子,他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就徑直朝左邊的走廊裏走去。走廊的一側是窗戶,另一側是一排一模一樣的鐵皮門,門上各有一扇不大的雙層窗戶,窗戶也磨的花了。

    杜正一在一扇門前停下來,用腳踢開了門。

    一個靠著椅背坐在窗口的男警衛緩慢地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沒有認出杜正一,他臉上死氣沉沉的表情變的更加凝固。

    杜正一向他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他們讓你在這值班?”

    “對。”男人說,臉上掠過一陣厭惡,“還讓我穿著這身老虎皮。”

    “我也不願意到人類這裏來看屍體。”杜正一說,“又是人類警察先發現的?他們為什麽還不把屍體送回去?”

    男人的敵對情緒緩和了一些,他向左走了幾步,用力拉開一隻鐵櫃門。“人類的保鮮技術就挺好使的,他們幹嘛還要費那個勁把屍體接回去。反正是個二級執行法師,沒什麽大不了,回頭隻需要對他父母說一句,您的兒子已經為魔法世界捐軀。”

    他最後一句話說完,冰凍的屍體被完全拖了出來,一股輕柔的魔法之力吹開了逝者臉上蒙著的白布。

    一張過分年輕的臉露了出來,臨死瞬間的神色凝固在了他的臉上。杜正一見過許多張死人恐懼的麵孔,這一張卻不是恐懼,更像是驚訝,驚訝於死亡竟也會找上他,那驚訝竟是如此的天真。那陣魔法之力也吹動了發絲,那張年輕的麵孔被添上了虛假的生機,仿佛他微張的嘴隨時會嗆出一口氣,再張開那雙定然天真的眼睛。

    “這麽小。”杜正一不覺低聲說道。

    “是啊。”男人說道,也低頭看了死者一眼。“剛畢業不久,第一次做執行法師。頭部保存的還好,不過死因清晰。”

    白布猛然向下退去,死者胸腔被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裏麵空蕩蕩的,肋骨整齊地斷裂,看起來像是……

    “被定向扭曲了局部空間。”杜正一說道。

    “對。”男人說道,他盯著那個森然的洞,半晌,他打了個哆嗦,“你們是幹這個的,這種死法……應該能算死的痛快吧?”

    杜正一沒有回答,伸出手重新將白布拉了回去。

    “他叫什麽名字?”

    “陸青山。”男人想了一會才說道。

    杜正一走出了大門,又點燃了一根煙,站在台階上吞雲吐霧,一麵看著台階下環繞的花壇和花壇外看起來常年停著的幾輛舊車。院子的盡頭環繞著黑色的鐵欄杆,每隔兩米掛著一塊征兵的廣告牌子。一條狹窄的柏油馬路直通到電動伸縮門前,門上閃爍著紅色的led文字,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再遠的地方便看不真切了,灰色的陰雲下濃霧彌漫,像是天空增加了厚度隻給大地留下了兩層樓的空間,遠處的高樓在灰色的天空下隻剩了深灰色的影子。

    他抽完了手中的煙,走下了台階,順著狹窄的馬路一直走到門外,商務車的門自動滑開,他坐了進去,向前麵的座椅後背踢了一腳。前麵正戴著耳機打遊戲的法師猛然坐直了身體,他說道,“走吧。”

    後麵的三個法師也都局促了起來,坐在他旁邊的項乾不慌不忙地放下手裏的書,把書塞進一隻手袋裏。“非要自己來看一眼,明知道沒什麽可看的,你真是個控製狂。”

    杜正一沒有說話,視線望著窗外的街景,車逐漸加速向前駛去,路邊一間網咖的大門被推開,幾個吵吵嚷嚷的人類高中生走了出來,嬉鬧著互相推搡。

    項乾又打量起杜正一來,滿臉的不讚同,“一會功夫,抽了兩根煙?孩子,你什麽都不缺,唯獨缺個嘮叨的媽。”

    杜正一感覺到身後的三個戰鬥法師都在收斂氣息,仿佛希望能把自己的耳朵糊起來,從這場談話裏抹掉自己。他確實沒有嘮叨的媽,但是不知怎麽想起了叨逼叨的羅奇,趕緊製止了這詭異的聯想走向。

    他轉過頭來看到項乾還打算接著說話,但他不想閑談,也從來都不會跟同事閑談。“確定了陸青山最後的行動軌跡了嗎?”

    “當然。”項乾答道,“由一個一級執行法師帶隊,他們一行到乾州來排查所有供奉大黑天的寺廟。這是根據你帶回來的消息做出的安排,要摸一摸焚蓮者的底。陸青山和另外一個二級執行法師被分派到了一個叫紅泉溝的村子,慘禍就發生在那裏。”

    她說完看到杜正一沒反應,又說道,“他們運氣不好,本來就是普通法師,結果還遇到了焚蓮者裏的高手。陸青山的同伴跟他在同一個村子裏,事發時各自在寺廟的兩側,竟然連他怎麽死的被誰殺死的都不知道。確切地說,是那人當時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死了,真是又瞎又聾,還是隔壁的村民先發現的屍體。現在的法師真是……一群小雞崽子。”

    杜正一沒有評價,問道,“陸青山的同伴叫什麽名字?”

    項乾不知為何笑了,眼底浮過一絲揶揄,“周睿思,睿智的睿,多思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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