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秋色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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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蘭宮裏,獨孤皇後正在用早膳,高公公陪侍在一邊。獨孤皇後忽然想起什麽,停了箸,問高公公:“昨天哀家交代你的事,有消息了嗎?”
“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有消息,馬上就向娘娘稟報。”高公公答道。
“這個小賤人,枉我這麽多年——”獨孤皇後恨恨地哼了一句,便不再言語,繼續用膳。
這時,隻見宮女香蘭從外麵悄悄走進宮來,對著高公公努努嘴,示意外麵有人找他。
高公公去不多久,便踅身返回。獨孤皇後看了他一眼,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高公公向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奴才派去的人,有消息傳來了。”
“什麽消息?”獨孤皇後脫口問道,心情顯得很急迫。
“奴才派去的人在佟將軍府外守了一個晚上,終於有了發現。醜時三刻,顧長林一身鎧甲,進了將軍府,似乎有什麽急事。”高公公語氣顯得很神秘,“娘娘,您說,顧長林有什麽急事,這大半夜的,非得要上將軍府?”
“這事,你怎麽看?”獨孤皇後沒有接話。她一手托著茶盞,一手輕輕劃撥著茶蓋,眼皮也沒抬地問道。
“娘娘,奴才覺得這件事實在蹊蹺。”高公公說道:“如果不是什麽緊急的事情,顧長林根本犯不著半夜三更跑到將軍府去。還穿著一身鎧甲,可見他根本不是從家裏來的,說不定剛剛執行完什麽公務。見顧長林進了將軍府,奴才派去的人隨即翻牆入院,尾隨在後麵。可惜的是,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實在太低了,隔著遠,什麽也聽不清。”
高公公一邊說著,一邊冷眼偷瞧獨孤皇後的神情。獨孤皇後眉毛跳了一跳。她停下手中的茶蓋,對高公公說道:“接下來,一方麵繼續盯緊將軍府,看看有什麽風吹草動;另一方麵,加派人手,去調查顧長林,看看他昨天究竟幹什麽去了。哀家就不相信,狐狸還能永遠……”
獨孤皇後話說到一半,隻聽香蘭在外麵喊道:“太子殿下給娘娘請安來了!”珠簾卷處,南宮煦大步走了進來。獨孤皇後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南宮煦給獨孤皇後請了安,隨後在一旁落坐。小內侍沏上茶來。獨孤皇後問道:“煦兒,給何尚書的壽禮,準備妥當了嗎?”南宮煦聞言,點頭稱是。
“煦兒,何尚書說起來也算是你的啟蒙恩師,現在又官拜兵部尚書。沒事的時候,你要去尚書府多走動走動。將來要是登基當了皇帝,像何尚書這樣的股肱大臣,是你可以倚仗的左膀右臂。”獨孤皇後說道。
“母後說的是,孩兒記下了。”南宮煦心裏對獨孤皇後說的話很不以為然,頷首敷衍了一句。
閑聊幾句之後,南宮煦便問起了佟淑妃失蹤的事。獨孤皇後聞言,沉下了臉,斥道:“煦兒,這些事不是你該打聽的。昨天母後沒告訴你,自然有母後的道理。現在你貴為太子,要多多想著怎麽為你父皇分憂解難,就不要為這些不相幹的事情勞神了!”
“這怎麽成了不相幹的事情?南宮傑可是我的皇弟啊!”南宮煦很奇怪母後怎麽會說出這番話,不由分辯道。
“好了,不要再問了!”獨孤皇後提高了嗓門,顯得很不悅,“難道為了這件事,你要衝撞母後不成!”
南宮煦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提到佟淑妃失蹤,母後的情緒會如此激動。他剛想再說幾句,高公公忙在一邊勸解道:“娘娘昨晚沒休息好,殿下還是先回去吧,讓娘娘好好養養精神。”
獨孤皇後閉目養神起來。她一隻手支著頭,斜靠在榻上,一隻手向南宮煦揮了揮,示意他先退下。南宮煦眼見無法再問下去,也就起身退了出來。
南宮煦出了靖蘭宮,走過禦花園時,隻見群花開得正豔,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特別是那大叢的秋菊,燦然一片,暗香幽幽飄過,滿園仿似披上黃金甲。荼蘼樹下,兩隻貓兒正在嬉耍,追逐著,騷撓著,用舌頭舔著對方身上的細毛。
“我生在這帝王之家,縱使享盡榮華富貴,但處處所見皆是權力相爭,鉤心鬥角,何曾真正擁有過田園之趣?”麵對禦花園的大好秋色,南宮煦不禁癡想起來,“有時想來,倒不如生長在那平民之家,父慈子孝,手足相愛,反能盡享天倫之樂。”
一路這麽想著,南宮煦不覺心灰意冷起來。自從昨晚南宮燕告訴他佟淑妃、南宮傑失蹤的消息,南宮煦心頭一直疑雲密布。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的背後,可能隱藏著天大的秘密。究竟什麽秘密?他也說不上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隻見不遠處幾個小內侍擁著小皇子南宮燾向這邊走來,後麵跟著南宮燾的傅姆秋娘。秋娘幾乎是一路小跑,邊跑邊嘟噥著:“你們倒是慢點啊,我哪能和你們孩子家比!”
見到南宮煦,南宮燾喊了聲“太子哥哥”,立即跑了過來。粉嘟嘟的小臉紅撲撲的,掛著細細密密的汗珠。
“你這是要去哪?”南宮煦一下將南宮燾抱了起來。看著南宮燾可愛的神情,南宮煦剛剛愁苦的心情,一掃而光。在幾個兄弟裏,南宮燾年齡最小,又沒了親娘,南宮煦對他是既寵愛,又憐惜。
“我剛從母妃那出來,準備到靖蘭宮向母後請安。”自從親娘去世後,南宮燾便一直由笪貴妃帶在身邊,他也就和南宮烈一樣,將笪貴妃稱為了母妃。獨孤雨桐雖然不是南宮燾的親娘,但貴為皇後,南宮烈、南宮傑、南宮燾自然都得將她尊為“母後”。
“瞧你這一頭的汗!”南宮煦愛憐地用袖口,替南宮燾抹去臉上的汗珠。
“太子哥哥,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母妃告訴我,過了中秋節,二皇兄就要離開京城了,母妃這幾天為這事正傷心呢。”南宮燾說道。
“這是為什麽?”聽說這一消息,南宮煦顯得很意外,“你二皇兄離開京城,要去哪兒?”
“聽母妃講,前幾天父皇對她說,二皇兄已經成年,最近要給他封王,然後派他去鎮守地方。”南宮燾平時和南宮烈在一起的時候最久,對這個皇兄自然感情很深,言語中滿是不舍,“太子哥哥,你說以後我還能見到二皇兄嗎?”
“當然可以。你二皇兄又不是不再回京城了,隻要他回京城,你們就又可以見麵啦!”南宮煦輕輕地撫摩著南宮燾如漆微卷的頭發,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這樣我就能經常見到二皇兄了!”南宮燾畢竟還是孩子,聽南宮煦這麽一說,很是開心。
南宮煦將南宮燾輕輕放了下來。“你快去靖蘭宮吧,母後最近精神不大好,你正好去探望探望。”南宮燾應了一聲,在秋娘及一幫小內侍前呼後擁之下,向靖蘭宮而去。
南宮烈對南宮煦雖然不太友善,可南宮煦隻當這個弟弟任性驕縱,心裏並無太多芥蒂。現在聽說南宮烈又要出鎮地方去了,不免感傷起來。想自己兄弟四人,如今南宮傑不知去向,南宮烈又要離京,隻剩下了自己和南宮燾,真是好不淒惶!
想那南宮烈自幼在宮中驕生慣養,如今要封王戍城,怎能不失落惆悵,何以排遣?愛子乍然離京,笪貴妃又怎能不牽腸掛肚,滿腹愁苦?南宮煦欲待到碧泉宮去探望笪貴妃,又恐惹出閑隙,反倒不美,也就意興闌珊,順著四圍滿目繁花的小徑,無精打采地回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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