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家屋旁有一眼泉水，平時用水特別方便。

    收拾完蘑菇，明月端了臉盆走到水邊進行清洗，又從廚房端出來一些青菜，蔬菜綠油油的，這要是放現代，明月肯定非常高興能吃到這樣水靈靈的綠色蔬菜，可惜這是在古代，油水全無的古代，一想到菜裏沒有一滴油，她心裏就好難過，簡直燒的慌。想著眼睛瞥向了遠處的青山，野雞？兔子？看來今天真的要走一趟了，興許還能祭祭大家的五髒廟。

    越想越饞，心裏更是蠢蠢欲動。

    哎，剛才還笑話二丫，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德性。

    洗完菜起身，隻見三叔公邁著健朗的步子從小路上走上來了，明月見人就喊，二丫嘴更甜，跑上去就說：“三叔公，昨晚我娘生了個弟弟，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呀？”這半年來經常和董三爺打交道，二丫可不怕這個村裏人大多害怕的族長。

    董三爺個子高高，笑的慈祥，別看他是族裏威嚴十足的族長，但他對小孩卻是極好的。他溫和地笑道：“二丫頭娘給二丫頭生了個弟弟呀，那恭喜二丫頭又做姐姐啦。”說著不動聲色打量了被風掀掉的房頂。

    大郎正和趙氏商量糧食問題，差點又發生了爭執，聽到屋外董三爺的聲音，大郎忙走了出來，換上一張笑臉：“三叔公，您來了，屋裏坐。”

    董家堂屋裏裝了一個神龕，神龕上邊擺放著張五郎倒立的木雕神像，張五郎是狩獵之神，董四海經常進山，進山之前必先點燃一炷香，求得祖師爺的庇佑。在梅山這個地方，宗教色彩是非常濃厚的。現在明月都不清楚自己穿越過來是否是神靈召喚。

    董三爺邁著大步進屋，“大郎，我今早聽你馬大娘說你家房頂上的瓦昨晚被風揭走了，現在特地來看看。”

    “是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哩。”大郎愁道，說著便帶著他去了耳房。

    耳房濕濕的，積了不少水，窗戶也壞了，地上一片淩亂。

    董三爺查看了番，道：“過會兒你去喊了你三伯，讓他給你們量一下窗戶，重新給你們做一個。對於重新鋪房頂，你們幾兄妹有什麽打算？”這族裏就沒有隱私，今早大郎前腳從他爺奶家出來，後腳他就知道大郎有了什麽遭遇。

    “我們家房子以前蓋的青瓦，不過現在沒銀子，蓋瓦是不成了，我們打算蓋點茅草。今早出去了一趟，已經有叔叔伯伯和我說過兩天家來幫蓋茅草了。”大郎道，村裏有些叔伯還是挺熱心的。今天在村裏走了一遭，發現也不是隻有自家這樣，還有好幾家都差不多。

    “就不要麻煩別人了，你七叔去年蓋新房，砍了不少杉樹，苫瓦是最結實不過了，用個上百年都不成問題。你七叔剝下的苫剩了些，明天我讓你七叔給你們送過來，再叫你三伯和栓子，一會兒功夫就蓋好了。”他嘴裏的七叔是他的小兒子董石海，三伯是他大兒子董林海，栓子是董林海的兒子，大名董明誠，今年十七歲。

    大郎嚅囁了嘴唇，今天的事兒讓他切實明白了當初明明知道沒有好處母親卻為何拿出銀子來幫助族人了，重重作了一個揖：“多謝叔公為我家著想。”想想在爺爺家受的委屈，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董三爺拍拍侄孫兒的肩膀，歎了口氣，這孩子為自己委屈呢。

    大郎到底還是氣不過，右手握拳，咬牙道：“叔公，我想再次要回爺爺家種的我家的兩畝地。我家兄弟姐妹這麽多，再不種點東西下去，來年沒收成，真的就餓死了。”

    倒不是沒想過開荒，一則他家沒什麽勞力，二則這山裏石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多，土不深，根本種不下什麽的。

    這羅氏哪能答應啊，多塊地，多一點口糧，這不，她正好走到了外麵，聽到這話，人還沒到便開罵：“喲嗬，又想算計我家的土地，小崽子，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一進來，是個生了一對三角眼高顴骨的老太太，一看那麵相就能看出她不是什麽好人。

    羅氏這些年偏心眼偏到胳肢窩裏去了，前些年董四海隻因飯量大，差點沒被她搓磨死。

    大郎最不喜和她打交道，因為這個老太太太能無理取鬧了。

    大郎抬頭看了眼董三爺，董三爺再次拍拍他肩膀，對穿著一身粗布衣裳但洗的非常幹淨的羅氏說道：“大嫂子，今年上春你說莊稼已經種下去了，沒有那會兒收回去的道理，現在已經割過一茬莊稼了，是該還的時候了。”

    羅氏裝無賴：“剛才已經說了，那是我家的土地。”

    “可我們都知道，那是四海開的荒。”董三爺厲聲道。

    “呴，董老三你這麽大聲做甚麽？我是你大嫂。”指著董三爺鼻子就一通罵，“眼睛瞪的再大也沒用，我們兩口子養大他董四海，就這麽點土地，他都不能孝敬我們？那當初我們辛苦養大他做甚麽？”已經是她家的土地多年，已經養熟了，產量比那些年高了不少，她怎麽可能再拿出來。

    董三爺軟了聲音，明知道不能成功的事，卻依然做著垂死的掙紮：“那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挨餓？你們家的土地多，夠吃了，他們家就這兩畝地，現在孩子又多，你這個做阿姆的，就給了他們吧。”

    說一千道一萬她都不會答應的，羅氏桀桀笑道：“他董四海那麽大本事，他的小崽子們怎麽可能餓死，我懶得和你們說，不過老三，我告訴你，這土地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交給趙氏那個產難婦以及她的小崽子的。”說著便哼了聲，轉身走了。

    明月從廚房看著她阿姆氣衝衝地離去，心裏一陣煩躁，燒火棍差點折斷。二丫恨聲道：“這老妖婆我遲早讓她好看。”

    “別急，惡人自有人收，且看著吧。”明月軟綿綿地道，眼裏發出鋒利的光芒。

    大丫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綿裏藏針，想幹什麽？

    羅氏一走，大郎又急了，董三爺拍拍他肩膀，歎道：“大郎，進入你阿姆口袋裏的東西，是拿不出來了的。”

    “那怎麽辦？”大郎急道。

    “開荒吧。”從始至終，他就知道問羅氏要就是無用功。

    “我也想過開荒，但沒找到合適的地兒。這平一點的地方沒荒地，陡一點的地方野物多，沒收成。”這地完全要不回來，大郎的內心是非常失望的。

    “我物色好了一個地方，到時候帶你去，再號召大夥兒給你開荒。”董三爺做出承諾。事實上，他為了物色好地，已經轉遍了附近的好幾個山頭。

    董三爺沒有去看趙氏，婦人家坐月子，大老爺們去看不合適，坐了會兒便回去了，大郎想挽留他吃飯他也沒答應，隻連連說他家已經做好。

    董三爺走後，大郎就去和趙氏說了會兒話，趙氏聽了，平靜地道：“既然找到了地兒，開荒挺好的，我也不讚同和你們阿姆繼續扯皮。”那個人最是沒臉沒皮。

    明月姐妹正做朝食，大丫燒火，明月站在小板凳上揮舞著鍋鏟。快要做好了，大丫叫二郎去叫馬大娘，馬大娘說什麽都不來，無奈，二郎隻好把狗蛋兒給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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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哥，你真的采到了蘑菇？”狗蛋兒好奇地問，他今年五歲，非常活潑好動，平時他會和玩伴們一起上對麵的小青峰玩，最近他得了風寒，阿姆怎麽也不讓他出去玩，誰知道連長蘑菇這麽大的事兒差點都錯過了，幸好二郎哥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采了一點。”二郎對外人向來話少。

    “那過會兒你還會去采麽？”狗蛋兒現在心癢癢，特別想去山上走一圈。

    “沒了。”言簡意賅。

    “其他山呢？肯定有好多好多，二郎哥，一起去吧。”狗蛋兒扯著二郎袖子直央求。

    二郎才不想帶一個小屁孩一起去，何況他還聽二妹說狗蛋兒頑皮，這帶出去帶不回可就慘了，“我今天還有事。”

    狗蛋兒一看到二丫，就沒在意二郎怎麽回答他了。他飛快地跑上坡，歡蹦地喊著：“二丫姐，二丫姐，我來了。”看到她家沒頂蓋的房子，瞪大眼睛直驚歎，“你家房子的頂蓋蓋真的被風吹走了，我還以為奶奶騙我的呢。”村裏也有人家的房子頂蓋蓋被卷走了，但那是茅草房，以前阿姆總說四海伯伯家是村裏最有錢的，房子是最好的，青瓦很貴的……於是他以為青瓦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不應該被風刮走。

    “說了不要叫我二丫姐，你可以叫我二姐姐，也可以叫我明日姐。”最討厭別人叫她二丫了，明明她都有名字的，二丫這個稱呼，多土啊。

    不過她也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叫什麽不好，偏叫什麽明日，明月的名字多好聽啊，她也想叫明月，可惜老爹說明字分日月，她生在前叫明日，生在後叫明月。

    她無言以對。

    後來還是鬧，嫌名字不好聽，她爹爹開玩笑說要不她做妹妹得了，就讓她叫明月，她不幹了，當姐姐多威風啊。

    可惜在明月麵前，她最終還是抖不起威風。

    哎！又饞又懶的人能抖起哪門子威風呢？

    吃飯的時候，狗蛋兒吃了好幾筷子雞蛋，人多，雞蛋又少，明日眼巴巴的，也就吃到了一口。狗蛋兒八卦道：“二姐姐，我今天和小石子他們玩的時候，又聽到五伯打五嬸了哩，五嬸被打的嗷嗷叫，桃花姐姐也在哭。”

    二丫邊吃邊問：“他就為什麽要打五嬸啊？”

    狗蛋兒聳聳肩：“我聽到大阿姆在說什麽不下蛋的母雞，你說雞不下蛋和五伯娘有什麽關係？”

    這個五伯叫董福海，是羅氏最最疼愛的小兒子，和林氏成親十一年，就生了兩個女兒，十歲的桃花和五歲的梨花，梨花之後，林氏再也沒上過身。今早一聽說趙氏又生了個兒子，董福海氣不過，又揍了林氏一頓，羅氏還一旁添油加醋，說她是隻不下蛋的母雞，導致董福海越打越氣，越氣越打。

    明月被大丫指派給她娘端朝食，趙氏的吃食自然也是清湯寡水，明月看著毫無油星子的菜，忍不住說：“阿娘，今天天氣好，我想進山一趟。”

    “不許去。”趙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山裏虎豹橫行，你小孩子家家，不許去，聽到沒？”

    “二哥今天采到了蘑菇，我想去看看，娘，我隻到外山轉一轉，絕對不往深山裏去，我還會叫上大哥二哥。對了，大哥二哥不是在山裏挖了陷阱嗎？運氣好還能逮到兔子哩。”說著又拉她娘的袖子，撒嬌道：“阿娘，你就答應我吧娘。我發誓絕對不往深山裏去，要是這次去了，你以後拒絕我我毫無怨言，阿娘，這樣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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