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下樓！”夜玄霜向小狸招了招手，邁開修長的大腿，已經先一步下去了。

    小狸猶豫了一會兒，究竟要用四隻爪走下去，還是用兩隻腳？

    小狸小心亦亦地邁開了這輩子的第一步，看起來也不難，被小狸征用了身體的小乞丐腿可沒毛病，隻要小狸放下了心，腳下的路就是平坦的。

    小狸抱著樓梯一側的扶手，一步步踩著台階到了樓下，哎呀好興奮，上輩子看世界，看到更多的是各種腿，人腿、桌子腿、凳子腿，此時站在大廳中央，眼睛透過玻璃窗就可以看到院子裏一片青蔥的植物，當人可真好啊。

    “原來會走路。”夜玄霜窩進了沙發，身體舒展，兩條長腿自然地搭在茶幾上，“不過頭要抬起來，背要挺直，別象個鬼鬼祟祟的小偷。”

    不就是揚頭挺胸抬下巴嗎？小狸會。上輩子，她可是一隻美麗而驕傲的貓。

    “喂，去商場買幾套女裝，還有鞋子。”夜玄霜又在打電話，“內衣嗎……好的，也要幾套，還有襪子發卡什麽的……尺碼……”夜玄霜看著小狸，“按照雯雯的尺寸吧，再帶兩人份的早餐過來。”

    小狸聽到了一個名字，雯雯，她是誰？

    夜玄霜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昨晚肯定沒睡好，本以為他會再去補個覺，沒想到他一下子從沙發裏站了起來，拍了下手掌：“好吧，咱們去一下浴室，我教你怎麽把自己打理幹淨。”

    小狸的心有暖暖的東西淌過，記得上輩子主人把小狸撿回來的時候，她還沒斷奶，貓媽的主人不想再多養貓了，把這一窩剛出生的貓仔扔在了草叢裏，其他兄妹早就有人拾去，小狸是最後一隻，長得有點兒瘦小。

    主人那時有四歲吧，一個小小的男孩子，有著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臨睡前，他就是這樣從沙發裏站起來，就是這樣拍了下手掌，他說了同樣的話，然後教小狸怎麽用貓砂。

    浴室裏，夜玄霜看著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哦，都是我用的，剛才忘了買你的了。”夜玄霜撓了撓頭，“那就先用我的吧。”

    夜玄霜先做示範，刷了牙洗了臉，用了些護膚品，然後看著小狸：“會了嗎？”

    小狸拚命點頭，表現得更聰明，才會讓主人有信心收留她。

    然後……小狸這輩子第一次麵對鏡子。

    這是她嗎？皮膚白晰，明眸皓齒，鼻子微翹，臉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美麗的貓是當不成了，看來根本不虧，這副人的皮囊也不錯。

    小狸拿起了夜玄霜的牙刷，學著他的樣子刷牙，夜玄霜麵部表情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沒忘表揚小狸幾句，等小狸洗完臉擦他的護膚品時，小狸注意到他悄悄把牙刷丟進了垃圾桶。

    洗漱完畢，小狸帶著一臉勝利的微笑看向夜玄霜，他手裏正拿著那塊紫色的石頭，在讀上麵的字：“莫黎”，夜玄霜看了小狸一眼，把石頭替小狸戴在頸間：“挺好的紫玉，配你。”

    衣服和早餐還沒來，夜玄霜再次窩進了沙發，打開電視機看早間新聞。

    小狸和上輩子一樣，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因為昨晚她也睡得不好，又有主人的氣息在身邊，小狸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了，喉嚨裏舒服地呼嚕著，直到大廳多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夜總，這是誰啊？”女人小心亦亦地詢問著，小狸聽出她的聲音裏有著無比的震驚。

    小狸懶得睜眼睛，頭歪了一下，給了她一個後腦勺，然後小狸發現自己在夜玄霜的拖鞋上流了一灘口水。

    “東西放下，你走吧。”夜玄霜聲音冷冷的，並沒有給這個女人一句解釋。

    “好的夜總，再有什麽事您打我電話。”女人腳步匆匆地走了。

    夜玄霜從女人帶來的一堆東西裏挑了挑，撿出一條白色長裙，一雙水晶涼鞋，內衣是放在盒子裏的一整套，拿出套淺色的，全都扔給小狸：“去換上，運動服直接扔垃圾桶就行了。”

    小狸抱著東西進了浴室，從現在開始，有些事情小狸必須要學習了，既然做不成貓，她得學會做人，無論做什麽，哪怕是一棵樹，隻要站在主人的身邊就好。

    雖然那套內衣費了小狸很大的功夫，她卻沒有再求助夜玄霜，裙子的拉鏈在背後，她根本拉不上，隻好就這麽跑出來找主人幫忙。

    夜玄霜放下手中的搖控器，向小狸招了招手，小狸蹲在他麵前，後背一陣溫熱，指尖觸感很好，掠過脊背燃起一絲火線，小狸感覺到一種異樣的，不灼熱卻很暖心的溫度。

    “去拿個梳子來，我幫你把頭發紮好。”夜玄霜就在小狸的身後，聲音低沉輕柔，小狸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幸福如同海浪，直接把她淹死了。

    等小狸拿了梳子回來，盤坐在主人麵前的地毯上，頭輕伏在他的膝上，他用梳子一下下幫小狸理順發絲。

    電視播放的是音樂頻道，一首舒緩的情歌，某年某月，一隻狸花貓伏在主人的腿上，主人梳理著它的長毛，陽光透過窗口紗簾，柔和地灑在男孩的眉宇間，溫暖、專注，那畫麵定格，小狸的心亦安然。

    很想就這樣，一瞬間就是一輩子，可是一個煞風景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玄霜，我來了，快讓我看看你說的那個姑娘。”

    “哪裏來的傻叉！”可是現在，小狸還不大會說人話，隻能衝著門口翻起白眼。

    “喲，這……這……你這殺伐果斷的性子突然柔和起來，我還真是不咋習慣，玄霜，你撿的丫頭挺漂亮啊，怪不得非要自己養，想金屋藏嬌嗎？”是電話裏那個男人的聲音，不過現在表現得一點兒都不慵懶，興奮程度能爆掉溫度計。

    “藏個屁，這不擺在麵兒上給你看了嗎？養著當閨女不行？”玄霜手下沒停，小狸黑發如瀑。

    “嶽父大人，梳頭這事，我來？”男人一臉賤笑湊了過來。

    我喵！我喵！我喵喵喵！

    ……

    飯桌上擺著兩人份的早餐，小狸和夜玄霜坐在桌子一邊，另一邊坐著那個賤男，臉上亂七八糟的血痕，看著觸目驚心，不過，小狸心裏一點兒沒有負罪感。

    “玄霜，還是送警局吧，估計這裏有問題。”賤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嗯，你指的地方是有問題。”夜玄霜夾了塊雞肉放在小狸的碗裏。

    小狸正在戰鬥，和那雙怎麽都不肯聽話的筷子，趁著夜玄霜轉頭和賤男說話，她伸出了右邊的爪子……

    “不許用手！筷子不是那樣使的……”夜玄霜聲音嚴肅，臉上的線條卻格外柔和，小狸想抓著吃的行為被製止，一雙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筷子和小狸一樣，變得很乖，不但夾了雞肉出來，還夾了一口糯白的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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