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番外之蔣其韓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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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蔣其韓走出監獄門口的那一瞬間,恍如隔世,天上的太陽有些刺目,厚重的鐵門在他的身後重重的關上,發出哐當一聲響,震的他心裏有些發怵。
看門的是為老獄警,看著蔣其韓,說,“以後別再來了!”
蔣其韓看了老人一眼,說了一聲,“謝謝!”
三年,三年的時間他從天之驕子變成了勞改犯人。
他剃著小平頭,身上穿著三年前冬天進來時候的毛衫,腳穿著一雙高定的皮鞋,手肘上搭著一件毛呢大衣。
可現在是酷暑的炎夏,他站在監獄牆角下的陰影中,可短短的幾分鍾,他就出了一身汗,比起曾經錦衣玉食的天王巨星蔣其韓,如今剛剛從牢裏麵放出來的蔣其韓像是喪家之犬。
他往前麵看了看,隻有一條蒸騰著熱氣的水泥路麵,道路兩旁的小白楊估計是近兩年才栽起來的,根本起不來遮陰的作用。
三年前,到這裏的時候,他有一種這一天終於到來的解脫感,可如今……他有些迷茫,這個城市日益月星,他消失了三年,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老獄警見他站在這裏一動不動,以為他是不知道怎麽回去,於是說,“再往前走個十分鍾,下了破。那裏有個公交站,可以到市區!”
蔣其韓第二次說了“謝謝”!
這三年,他拒絕了任何人的探望,如今他提前出獄也沒有人知道的。
當年,也不是什麽準備都沒有做,但最後萬千家產還是都充了公,蔣其韓在手上的呢子大衣的口袋裏麵摸了摸,翻出了自己的錢包。
居然還在,裏麵還有幾張大抄,那些各類的金卡也都在,蔣其韓看了一眼。將卡拿出來折斷,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後從褲子的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個存折,隻是他的監獄裏麵勞動所得,他沒看過,也不知道多少錢。
他從錢包裏麵掏出了幾個鋼蹦,然後往老獄警所說的公交站走去,果不其然,他走了不到十分鍾就看到了一個簡陋的公交站牌,上麵寫著監獄的名字,每半個小時一趟。
這站牌就一個鐵牌子,什麽遮擋的都沒有,等他等到公交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汗煮透了,公交車上空落落的,隻有蔣其韓一個乘客,公交車司機師傅估計也是一個好心的,對蔣其韓說,“第一排那兒有水呢,拿瓶兒去喝!”
“謝謝!”他今天的第三個謝謝,拿完了水,從錢包裏麵拿出了一張五塊錢壓倒了那一打礦泉水下麵。
他動作隱秘,司機師傅又在認真開車。自然沒有看到。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一路上的街景匆匆的掠過,全然都是陌生的,這趟公交直到了市區,蔣其韓下車之後,看著周圍林立的高樓,有幾分茫然無措,曾經的那些事情……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他攔了一輛車,然後報了一個地址。
坐在出租車內,聞著略微有些刺鼻的冷氣味道,也沒有了往日那種作嘔的感覺。身上的毛衫也不會覺得太熱,他將大衣放在了腿上。
前麵開車的司機師傅偶爾通過透視鏡瞄他一眼,見他沉著臉不說話,神色有些慌張,得虧是他有一張好皮囊,不然……他大概今天沒有那麽順利。
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車流和人群,蔣其韓的深思有些恍惚,在他進去的第一年,獄警就告訴他,他的母親韓楚月在裏麵自殺了。
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
這兩年多,在監獄裏的那些日子,讓談覺得荒唐但又像命運一般不可抗拒,他要成全母親的愛情,成全母親的執著……而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無法掙脫的。
半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在一幢老舊的別墅麵前停了下來,蔣其韓看著斑駁的外牆和荒草叢生的花園,感慨良多……對這個地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小時候跟著媽媽一起過來過幾次,院子裏麵有一顆特別大的櫻花樹,那時候正是四五月份,櫻花開的正簇繁,微風吹過的時候,花瓣紛紛揚揚的好不漂亮,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那個人英俊而又溫潤如玉的男人,後來父親因為意外沒了以後,他們本家的爺爺和奶奶忍受不了嗓子之痛去了國外,而年幼的他自然是跟著母親。
而這裏也是他的父親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但過去的那麽多年,蔣其韓對此不屑一顧……可命運之神就是喜歡玩笑,兜兜轉轉,誰能想到這裏竟然成了自己最後的避風港。
天氣正熱,他在太陽下麵站了這麽一會兒,後背早已經被汗濕,手肘上搭著大衣的部位也是潮熱的難受,幾乎是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他舉步向前。
院子裏的那顆櫻花樹早已經枯敗,原本打理的整潔清幽的小徑也破敗不堪……傷感隻是一會兒,如今的蔣其韓更讓人看不出情緒,他在別墅門口的雜草中找到了一個鐵盒子,裏麵用塑料盒子裝著一串鑰匙。
他拿出之後打開了別墅的大門,撲麵而來的灰塵讓他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年久未主人的蕭瑟和孤寂在這夏天到有幾分清涼。
從室內的家具和布置來看,他的父親是一個很講究的是,隻是……那些蒙了灰塵的古董在他的主人離開之後就早已經失去了可以欣賞他們的人。
蔣其韓對這些古董沒什麽研究,但也見過不少。什麽東西好什麽東西也看的出來,他現在身無分文,要不是……當年他父親留下的這些東西是由他本家在管理,他真的是什麽都上交給了國家。
之前跟他母親也見識過一些古董交易的行家,所以他挑了一個近代的瓶子找人賣了……之後又找人將院子裏裏外外打理了一番,而那些古董也全部被他收了起來,換上了新買的家具。
他本家的人一直跟他講,讓去去國外跟他們一起生活,可蔣其韓沒同意,這麽多年了……早都沒感情了,自己也不過去給人添堵了。
他年近三十。還剛剛從裏麵出來……但因為他父親的他一屋子瓶瓶罐罐和字畫,他絕對不貧窮。
但在裏頭待的時間長了,出來了居然還有些不適應,他的這個不適應期有點長,八月中旬他看到網上說新疆特別漂亮……於是被著包就去了新疆,這一去就去了三個月,等他回來的時候,院子裏的那些草都黃了。
這一出去,收獲不少,拍了很多照片,見了很多人……當然,心境也改變了很多。
他出來之後就買了一輛十幾萬的代步工具,比起以前,真是低調的不像話,在家裏休息了一個禮拜之後,他開車去了“雲錦工作室”,身處在於CBD這樣的低端,蔣其韓再一次的有那種幾年前的自己就像是上輩子一般。
“雲錦工作室”從外麵看著去三年前沒什麽區別,蔣其韓今天來找這裏也是一時衝動……尤其在他看到閻既白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有一種掉頭就走的念頭,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車窗被人敲響了。
“先生,這裏不能停車!”站在車窗外的交警說。
“對不起,我現在就開走!”
這下子他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了,於是原本出來的目的早已經實現不了,索性在開車在市區轉了轉。
最後停在了一家餐廳的門口,他雖然自己會做飯,但吃久了,也覺得味道單一……經過幾個月,蔣其韓的頭發早就已經長長了,或許是習慣了平頭的清爽,他現在的頭發也並沒有多長。
比起曾經光芒萬丈的巨星蔣其韓,現在的他低調而又內斂。
門童看到他的時候,愣了愣……蔣其韓微微笑了笑,然後走了進去。
雖然去新疆的那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公共場所,但現在到了餐廳,還是覺得神經有些緊繃,隻是他還沒有坐到位子就碰到了熟人。
“喲嗬,這不是蔣神嗎?”對麵的人三年前還是一個新人,曾經和蔣其韓在一個劇組搭檔過男二號,隻是現在……看那人身上的穿著,應該是紅了,雖然臉看著熟悉,但蔣其韓真的忘記他的名字了。
蔣其韓裝作聽不懂,步子頓了頓,然後準備擦身而過。
隻是那人沒想到在蔣其韓這裏受了冷遇,一時氣不過,聲音帶著幾分諷刺,“哼,這有的人還是不懂京城的天兒早變了,還以為自己是當年的影帝呢!”
蔣其韓覺得這種諷刺很幼稚,不過人家說的也是實話,於是他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嗯。你說的對!”
那人沒想到蔣其韓會這麽說,一時怔愣住了……而蔣其韓就在這時從他身邊走開了。
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開始看菜單點餐,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剛才那件事情的影響,而從他進門開始之後的所有動作,完全被坐在角落裏等閨蜜的胡裏一幕不差的看在了眼裏。
胡裏明目張膽的關注著他,蔣其韓又不是眼瞎,自然也察覺到了,隻是……他毫不在意!
沒幾分鍾,胡裏接到閨蜜的電話說她突發有事到不了了,讓她找個帥哥去陪。
聽到帥哥。胡裏勾著唇角往蔣其韓的方向看了看,對著手機道,“嗯,這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掛了電話,胡裏就拿著放在一旁的小包包和大衣就往蔣其韓的方向走了過去,她今天穿著一身藍色錦緞的無袖旗袍,旗袍開叉挺高,隨著一步一動,修長白皙的雙腿亮的晃眼,整個人看起來既高貴又嫵媚。
因為她的外形實在是紮眼,因為這一舉動。很多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但胡裏視若無睹,徑自在走到蔣其韓的對麵坐了下來。
而之前準備又要過來找茬的那人,在看到胡裏在蔣其韓對麵坐下來的時候,原本想要罷休的人又覺得憤憤不平了,憑什麽他一個勞改犯還有女人倒貼。
胡裏落座之後沒有說話,而是微微淡笑著盯著蔣其韓,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牽動著她的心,單從外貌上來講,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麽動作都是賞心悅目的,指骨分明的手修長而又白皙,完全不像男人的手,他手中翻閱的東西不像是菜單,而是什麽珍藏的書卷。
胡裏覺得越看越舒心,而這是,剛剛扒著不罷休的男人又走了過來,雖然他的目的是蔣其韓,但目光卻在胡裏的身上移不開。
他花了一番心思才從胡裏的身上挪開,然後皮笑肉不笑的對著蔣其韓說,“蔣神在裏麵待了幾年,可是連我這種小覺得都不記得了……”
蔣其韓充耳不聞,胡裏看著蔣其韓的眼神飄都沒有飄一下。
那人更加的鬱悶,“我們還想著給蔣神辦了一個宴會呢!”
而這時,蔣其韓終於合上了菜單,然後喊了一聲,“服務員!”
蔣其韓徑自點了一些菜,看分量肯定是兩個人的……而站在他們旁邊的那人一臉的陰沉,最後還是胡裏看不過去了,她可不想待會吃飯的時候有這種人當著這裏掃興,於是對一旁點完菜還未離開的服務員說,“這位先生影響了我們的光線,可否讓他避開一下!”
服務員當然認識這個明星,可看胡裏的樣子……完全是一副貴族小姐的做派,於是硬著頭皮看向小明星。
“哼,走著瞧!”小明星丟下這麽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沒事了,謝謝!”胡裏對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服務員說道。
服務員臉色訕訕的轉身離開了。
他們這裏靠窗,初冬的眼光暖融融的透過玻璃窗傾斜而來,淡淡的暈開在了兩人中間的餐桌上,白亮的瓷器餐具閃著隱隱的光。
蔣其韓表情溫和,目光淡淡的看向窗外,而胡裏自始至終,視線都膠著在蔣其韓的身上,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令她著迷的男人,好像……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團迷一樣,透著致命的吸引力。
兩人全程無交談,直到服務員上菜,吃飯……最後埋單,埋單結束後,蔣其韓從位子上起開,準備離開。
胡裏也從位子上起來了,她快速的穿上了一旁的大衣,然後緊跟在了蔣其韓的身後。
他看著蔣其韓上車,然後也開車跟上……
蔣其韓當然知道有個女人跟著他,但如今的他又不是什麽大明星。被人尾尾隨也不會上明天的頭條,索性沒有理會。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走到哪裏,胡裏跟到哪裏,最後跟著他到了他家門口,隻不過……她的車子隻在門口停了一小會兒就掉頭離開了。
這件事情,對蔣其韓的生活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他一如既往的過著平淡如老年人般的生活,隻是他沒有想到,官錦戚會給他打電話。
“你好~”
“是我,官錦戚~”
蔣其韓怔愣了幾秒鍾。然後說,“好久不見~”
官錦戚也停頓了幾秒,接著道,“有時間出來聚一聚嗎?”
官錦戚沒有問蔣其韓什麽時候出來的,更沒有說自己哪裏來的聯係方式,隻是問了一句,有時間嗎?蔣其韓有點感激官錦戚的體貼,這些天他當然也了解到了如今的官錦戚在電影圈混的風生水起。
又是編劇,又是導演的……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有著一般男人都沒有的魄力和魅力。
蔣其韓隻是微微考慮了不到三秒鍾就答應了官錦戚的邀約。“我隨時都有時間!”
“那明天下午七點在【夜宴】!”末了又補了一句,“可以嗎?”
“當然可以!”
第二天七點,蔣其韓準時到達【夜宴】,夜生活已經開始了……但【夜宴】裏麵人並不多,曾經他常常混跡於這樣的場所,現在進來隻覺得吵鬧,但他知道……這裏對官錦戚而言,是一個充滿安全感的地方。
“我找官官!”蔣其韓走到吧台跟酒保說了一聲。
酒保還沒有開口,一旁坐著閑聊的小包聽到聲音轉頭看向蔣其韓,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蔣神……蔣先生?”
蔣其韓點了點頭。
小包馬上意會,說,“官官姐在頂樓,我帶你上去吧!”
本來小包想讓他一個人上去的,但怕遇到嘴碎的客人,於是帶著他上了頂樓。
【夜宴】這裏,雖然底下又吵又鬧,但頂樓官錦戚覺得視線挺好,去年她拾掇董立,兩人在頂樓搞了一個玻璃房子,裏麵種種花,養養草……旁邊再擺幾張沙發案幾。累了時候上來坐坐,心情也挺好。
蔣其韓上來的時候,官錦戚正和一個女人聊著什麽,眉梢眼角都是笑容,那個女人背對著蔣其韓,看不到臉,但聲音聽起來冷冷清清,說話也不疾不徐的。
“你既然有朋友來,就不打擾了,我先下去了!”
女人說著就起身了,在她轉身的瞬間和剛剛過來的蔣其韓打了一個照片,胡裏臉上頓時染上了詫異,但很快……那抹詫異就變成了淡笑,說了一句,“好巧~”
蔣其韓眼波動都沒有動一下,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官錦戚就已經轉過身了,然後就聽見了胡裏的那句“好巧”,緊接著看到了蔣其韓的頷首,她一愣,問道。“你們認識?”
蔣其韓沒有說話,胡裏笑道,“有過一麵之緣!”
“我先下去了~”臨走的時候又笑著看了一眼蔣其韓。
官錦戚鬱悶,胡裏那可是真正的貴族,皇根腳下的公主……一向對男人不屑一顧,如今對蔣其韓的這態度……嗯,有苗頭。
蔣其韓喊了一聲,“官官~”然後在他的對麵坐下。
官錦戚看著蔣其韓,發覺他現在的氣質比以前又提升了一個檔次,忍不住的驚歎,人總是挺奇怪的,之前跟蔣其韓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敵對感,可當她了解到蔣其韓做過的那些事情之後,對這個男人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他挺不容易的。
“真是越來越帥了!”
“前些日子去了新疆,曬黑了!”
“曬黑了還是帥!”
蔣其韓笑,“不知道閻既白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麽反應。”
“額……”官錦戚想了想,閻既白要真的知道的話,大概會委屈的叫囂,自己嫌棄他了。
“哈哈……前些天看新聞,他又捐了一個孤兒院!”本來他以為再次見到官錦戚依然會有心悸,但如今……他的心思平靜了很多。以至於都能夠和她開開玩笑,談論一下閻既白。
好像記憶中的那個官錦戚隨著那消逝的三年而成為了前塵往事。
高中的時候,蔣其韓看到了官錦戚扮演的《花夭》,從此成為了他心目中的女神,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娶這個女人,現在看來……這個女人過得很幸福,而自己的對她的感情也潛伏在了身體的某個角落,最後歸於沉寂。
聽到蔣其韓這麽說,官錦戚笑道,“那是他的責任嘛。”
蔣其韓笑了笑,兩人隻字不提過往的事情,慢慢的開始談起了娛樂圈的事情。
近兩年,官錦戚逐漸將工作的重心從台前轉到了幕後,她自編自導的《似水年華》也正在緊鑼密鼓的籌拍中。
《似水年華》講述的是家道中落的女人被迫墮入風塵成為了黑-幫老大的情-婦,而男主是她出國多年的青梅竹馬,權三代。
女主找了一直溫溫吞吞要紅不紅的演技派演員倪曉,男主方麵,駱毓繁表示自己要演那個青梅竹馬,權三代,雖然駱毓繁之前的演技不能看,不過這兩年也算是能看了,勉強就定了他。
而黑幫老大這個角色……她當初看了劇本之後,覺得黑幫老大的角色簡直就是為蔣其韓量身定做的,但那個時候,蔣其韓還在裏麵……她給監獄那邊遞過探望的消息,但蔣其韓誰也不見。
之前聽到他出來的消息就馬上去找人了,結果人去了新疆,這回終於是約上了。
官錦戚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蔣其韓聽完之後,問了一句,“我就怕拍了過不了,白花你的錢!”
“我既然找你來,這些事情早就考慮過了,給個話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