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沒事寫什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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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朱準允大致清楚了《莊辭魔道》這本書以及它的撲街作者的情況,也明白了為什麽自己一見到姬誇海就要笑,她靈動是靈動,隻是靈動得有些過分,尤其是她那兩隻黑眼圈,真像是國寶。

    這一次,沒等姬誇海問他為什麽笑,他自己就先說了,“你黑眼圈、眼袋好重,就像熊貓一樣。”

    姬誇海惆悵地一遮眼,“這也是全世界我們這些寫文的作者大大的通病呀,每天對著電腦敲字,職業作者大大一天到晚盯著電腦的也是有的,大多數呢都會熬夜寫,沒辦法,某些章節、某些人物真是太有魅力了,總是拉著你繼續往下寫,一不小心就超了時,熬了夜,把自己養成了熊貓。”

    “那你們會不會猝死啊?”

    空氣凝結,氣氛驟然尷尬。

    姬誇海又一次給朱準允送了個白眼,“我這不就死到書裏來了嗎?你會不會聊天啊?”

    “抱歉抱歉,我隻是好奇。”

    “我啊,是從小就身體不好,想著死之前寫一本我自己的書,才開始動筆寫書的。”

    啊……朱準允真想給自己一嘴巴子,為啥那麽嘴賤問這樣的問題,這下真戳到別人的痛點了。

    不過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說了句:“卻沒想到自己寫了一本撲街書,還自己寫撲街了吧?”

    姬誇海冰冷似刀的眼神射了過來,黑漆漆的眼珠深邃得能把人拉入地獄,饒是朱準允已經在地獄了,卻還是抖了一激靈,“這個,那個……那個,你為啥叫我豬八戒啊?不能因為我姓朱就管我叫豬八戒,不然我也可以管你叫姬姬。”

    姬姬?!姬誇海真想把朱準允揍到地獄十八層。但就算揍到那裏去,這朱準允的性子也是改不了的。

    搖頭算了,她用手抓起一把沙子,任砂礫從手縫間落成細碎的沙幕,“你看了這沙,可有想到什麽?”

    “沙海?盜墓?地震?”

    “流沙河!蠢豬!”

    “流沙河?這兒不是五指山嗎?”

    “是,這兒是流沙河也是五指山,流沙底下就是你的高老莊。”說著,姬誇海抓著朱準允,往下一墜落,二人便又見到了那春二花上班的寫字樓。

    “你說這裏是高老莊?那春二花豈不是高小姐?”

    “姑且當她是吧。你現在懂沒懂,你是豬八戒,我是沙和尚,唐最是唐僧,而這五指山是——”姬誇海停了下來,就像講課的老師等待學生的回答。

    朱準允還在想自己和那春二花相隔兩個世界呢,沒心思回答姬誇海的問題,她便隻能像得不到回應的老師一般,又把朱準允提溜回了五指山——那被朱準允踢飛的五指山已經又重現了。

    二人登上山頂,隻覺那山自己在長高,如同觀光電梯一般,不斷上升,眼中所見,便愈加豐富起來。遠處,是死灰氣焰,而當中被包圍的,是現代建築。

    街上走著的有各種各樣的作者大大,從外貌上來看,他們就和大街上的人流無異,但仔細查看,就會發現他們基本上都是邊走邊在思考什麽,往往是前麵一個人領頭上錯了公交車,後邊的也跟著上錯。或者是前麵的點錯了單,後麵的也跟著點錯,全部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一點沒有生活自理能力。

    看起來,每一個人都很失敗,臉色都不怎麽好,憔悴的人也不在少數,還有好多個是戴著厚厚的眼鏡的,有端著某克咖啡的,有抱著電腦睡覺的,有吃生薑提神的,有把自己關在屋裏敲字不和朋友玩耍的……

    朱準允打心底評價道:“你們這個行業,奇葩的撲街挺多的哈?”

    “嗯?”姬誇海反手就要賞朱準允一個大嘴巴子。

    他趕緊往邊上一躲,“別,你還沒說五指山是什麽呢。”

    “五指山自然指的是被壓住魔王,他已經逃出去,到你那便宜老爹身上了。”

    “也就是說,魔王是孫悟空?”

    “對。”

    “呃……誇海,我鬥膽有一問,可否?”

    “說。”

    “你猝死的時候是不是捧著《西遊記》死的啊?”

    姬誇海隻是淡淡看了朱準允一眼:“對。”

    “那個,大師兄已經跑出去了,”朱準允進入角色倒挺快,分析道:“那麽,我們必須趕快找到師父也就是唐最,你還有沒有線索?”

    “她會出現的,不用去找她。”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回上邊去了?”

    姬誇海直接給了朱準允胸口一拳,“你以為你下來是旅遊的啊!需不需要給你一支筆,寫個到此一遊啊?!”

    “不然呢?”

    姬誇海直接揪了朱準允的耳朵,“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倆會穿進來嗎?”

    “為啥?”朱準允瞪大了眼睛,很想知道自己為啥穿進來,把頭往下歪了歪,以讓比他矮的姬誇海舉手揪他不要太費力。從這來看,他倒是很貼心的,撩妹天賦技能點了一半。

    姬誇海氣呼呼地說,她覺得不把烏龜的頭算進來也不太好,在看《西遊記》的時候,見到孫悟空在如來佛祖的手指上撒尿,就又想了想五根撐天柱。

    隻不過這一設想隻是提出來並沒有落實,因此,最後她猝死之前,才定下來八根正式撐天柱,兩根臨時撐天柱。

    那兩根臨時的,一根是她,另一個就是朱準允了。

    朱準允一聽自己還是一根撐天柱,頓時把姬誇海的手從耳朵上拿開,“這麽說,是你害我穿進來的了!怪不得我從一見到你就莫名的想笑,說,你和我是不是認識?”

    “我認識你個大頭鬼!肯定是你生前沒做好事被卷進我的書裏了,關我屁事!”

    “那怎麽就這麽巧,我沒穿進別的書裏,偏偏進了你的書。”

    “大概是你姓朱吧。”

    這理由太荒誕,朱準允不相信。可天下有比穿書更荒誕不可信的嗎?他都穿書了,意外被拉到書裏來,也是極有可能的事兒,隻好自己站一邊平複了下情緒。

    卻還是幽幽吐槽了一句:“你說你們沒事寫什麽書啊?”

    “沒事寫書?寫書的作者大大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有的隻是為了寫著好玩,有的是想成名賺錢,有的想寫出名垂青史的文學作品,有的想通過寫書證明自己,有的想寫書療傷,有的想寫書造夢……”

    “得得得,我知道了,你們有理想有情懷,但你們不懂技巧,難怪是撲街。”

    “你以為不撲街很容易啊?那麽多的新手作者,擠在大神眾多的網站裏,很容易就撲入競爭很大,同類文很多、競爭很大甚至是獵奇、另類的網文界深海裏,讀者需要新鮮感、滿足她們的期待、對看文的要求越來越嚴格,撲街也是在所難免。”

    “紅就那麽難嗎?我看有些打怪流的小白文就火得很輕鬆很白癡嘛。”

    “難!難就難在這是一個視覺時代,稍微出眾一點的素人,包裝一下,用各種平台無孔不入地傳播就火了,而小說這種以文字為載體,需要讀者自己去構建畫麵的慢熱,且作品傳播的範圍很局限。”

    “2018那幾年短視頻風靡,人們都願意把時間花在短視頻上,家庭婦女、學生白領,辛苦了一天,自然願意一邊看視頻一邊休憩,幾乎沒有多少人願意再花時間讀一篇又一篇密密麻麻的小說,即便是有,也是看小白文和爽文的多。而且即便寫這種文,也要不老套不尷尬才能留住讀者。”

    “而且你知道嗎?讀者看文隻是把手機拉到底部就看完了,可作者卻要構思很久,有時候卡文卡得頭疼,一連好幾天情緒抑鬱,才能憋出來幾百字……”

    在姬誇海給朱準允講這些的時候,二人已經從那山上下來,步入現代都市。剛才姬誇海所說的,也由所見的人實時給朱準允演示,他又多一分體會到了撲街作者的難處。

    雖然他覺得短視頻的受眾和小說受眾是兩個群體,而且隻要寫得好不愁沒讀者,但也打算給姬誇海一個擁抱安慰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個男的,且和姬誇海還是第一次見麵,不能太莽撞,就隻是拍了拍與他並肩而行的姬誇海。

    “而且,盜版和抄襲也是讓人極其氣憤的事情。作者大大辛苦的腦力成果,根本不被人重視,還有人說原文能被人注意到都是被抄紅的要知足那樣的話!”

    “你還被盜文和抄襲過啊?”這一次,朱準允終於沒把這話給說出口,隻在心裏想:“這本發育還不完全的《莊辭魔道》肯定是沒被抄襲和盜文的。”

    姬誇海是係統之時能知道朱準允在想什麽,可她和朱準允會麵之後,就不再是對方腦子裏邊的係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是領著朱準允進了一個廢棄的學校。

    學校裏邊全部都是人,規規矩矩地在操場上站成了方陣,姬誇海領著朱準允走到主席台上,接過馬卡卡接過來的話筒,向底下的撲街們鄭重地介紹道:“各位同仁,咱們的救星——朱準允,小允同誌來啦!”

    “啪啪啪——”

    “嗷嗷嗷——”

    歡呼聲與鼓掌聲混在一起,不絕於耳。

    姬誇海繼續在那邊鼓舞士氣,無外乎宣揚朱準允擁有改書的能力,還把朱準允誇成了救世主,稱這世界上沒有他改不了的書,把他聽得一愣一愣的,下了主席台後,在保鏢的保護下,跟著姬誇海進了她的辦公室,問:“係統,你又要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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