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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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石子生產大隊上出了大事,天大的事!

    七十年代的農村,耕牛的生死就是天大的事!

    陽石子生產大隊上的一頭耕牛,在梁高子手下耕地的時候突然倒地抽搐,躺在地上瞪著牛眼直喘氣,嚇得梁高子六神無主。

    這事兒太大,他二舅也沒什麽法子,於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接二連三的都被請去了案發現場,這事兒甚至驚動了村裏幾個八十多歲的長輩,人去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地裏的耕牛沒有給任何人麵子,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在地裏閉上了雙眼。

    一連兩天,生產大隊的領導人物們都是一臉嚴肅,行色匆匆的往來於案發地點和村裏的大隊活動室之間。

    整個陽石子肅穆極了。

    耕牛是生產大隊最重要的財產之一,說是陽石子的命根子也不為過。現在的陽石子還處於落後的農耕時代,耕牛是最重要的生產工具,特別是像春天這樣重要的春耕時期,能幫助大家犁地,耕地,它的重要性,要遠遠大於村裏任何一個成年的勞動力!

    陽石子生產大隊一共有六頭耕牛,現在數量驟減到五頭,這是絕對的大事。而耕牛偏偏死在梁高子的手裏,因此梁高子同誌失魂落魄,夜不能寐。梁家為耕牛之死忙的不可開交,自然也就顧不得給溫欣送早餐以及來叫溫欣搭夥了,溫欣當然也識趣的沒上趕著給人家添麻煩。

    農村人對耕牛是有感情的,這種感情,不亞於農村人對土地和媳婦的感情。三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句話訴說了陽石子人的夢想生活,也明確的強調出了耕牛在人們心中的位置。但這種感情知青們是不理解的,陽石子的村民們忙著耕牛的事情,知青們反而輕鬆了。

    那天下午,趙隊長召集隊裏麵大大小小的頭麵人物開會研究耕牛死亡之後的善後事宜,其實說到頂天也就是殺牛分肉的那點事兒。但這事兒的重要程度卻遠遠超過了春耕,村裏的大小領導都要出席會議,因此底下的小老百姓也就得了半天假期。

    來之不易的半天休息,知青們都迫不及待的捏著匯款單去鎮上的郵局取錢,順便大吃一頓。溫欣沒去,她不著急用錢,隻把寫好的家信托了劉悠悠寄出,自己則在家準備做棗糕。

    上次在小黑子麵前暴露自己吃貨本性的事溫欣一直惦記在心上,當時說了要再做了給他家人吃,隻是最近一直沒什麽時間,眼下正好得了個空,做棗糕不費什麽事,知青們都不在,溫欣正好霸占廚房。做好了熱騰騰的棗糕,端著盆子出了門。

    小黑子家溫欣沒去過,不過陽石子不大,溫欣沿著村裏的小路,走了兩步,正好看到那天她暈倒之前給糖吃的小姑娘,小姑娘顯然是還是記得她的,見溫欣招手,就過去了。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小黑子家在哪?”

    小姑娘看著溫欣眨巴了兩下眼睛,什麽話都沒說,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溫欣傻眼的看著就這麽跑走的小姑娘,這孩子,怎麽都喂不熟呢。

    旁邊還有一些玩耍的孩子,溫欣正準備找別的小孩子打聽,剛轉身就看到遠處小黑子一陣風似得竄出來,開心的叫,“溫欣姐~”

    仔細一看,後麵還跟著一個小跟屁蟲,就是剛剛那小姑娘,原來是一聲不吭去找人了。

    “姐,你找我?”小黑子咧著嘴笑,經過幾次的接觸,小黑子儼然已經把溫欣當自己人了。

    溫欣朝他眨眨眼,揭開蓋著的眼前的盆子,“看看這是啥?”

    “棗糕!”周圍都是棗糕的香氣。

    “走吧,咱們去你家一起吃。”上次在醫院她聽趙勝軍說過小黑子家裏的情況,其實一直也想找機會來看看,眼下正好有個機會。

    溫欣笑著看著愣怔的小黑子,“咋,不讓去?”

    小黑子一摸後腦...勺,臉都紅了,“哪能呢。”

    溫欣看著小黑子身後不斷探頭的小姑娘,“這是你妹啊。”

    小黑子從身後拉出他妹來介紹,“這是我妹,大家都叫她黑妹兒。”

    溫欣笑笑,“原來你就是小黑妹呀!”黑妹兒看著溫欣怯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但是沒開口。

    小黑子拉著他妹的手,神色赧然,“她……她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

    溫欣本來彎腰準備跟黑妹打招呼,聽了小黑子的介紹,愣了一下,再看這個小黑妹,溫柔的摸摸她的頭,“走吧,小黑妹,咱們去你家吃棗糕去。”

    小黑子家就在前麵不遠處,跟知青他們住的是一樣的土坯房,矮矮的土坯院牆,院子裏是兩間正房,外頭一間裏麵一間,格局跟梁高子家差不多,進門也是一個大炕,摞著一摞炕垛子,不過比梁高子家矮了不少,還是打過補丁的,但是讓溫欣覺得舒服的一點是,裏裏外外打掃的很幹淨。

    “娘,咱家來人了。”小黑子進門喊,語氣聽起來挺開心的。

    “是勝軍來了哇,今天正好……”那女人熱絡的說著話,從裏屋探頭出來,但是看到溫欣的時候,愣住了,話也停了。

    “娘,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溫欣姐。”小黑子給他娘介紹溫欣。

    溫欣笑笑:“嬸子,我來串串門子。”

    黑子娘回過神來,急忙在圍裙上反複著擦著手,直勾勾的看著溫欣,有點吃驚似得,又有點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走出來,“那個……那個,你說這是咋說的,你看看這家裏亂的,溫知青你坐,你坐,哎呀,也沒啥招待的,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水。”

    “嬸子你別忙,我就是來串個門子。”

    小黑子懂事的扯了一個長條凳在桌邊,“溫欣姐,你坐這兒。”

    溫欣看著黑子娘忙亂的身影,她走路時肩膀一高一低,顯然一隻腳有問題,溫欣頓時想起趙勝軍的話,說是小黑子的娘幹不動重活兒,原來是這個意思。

    溫欣把棗糕盆子放在旁邊的桌上,小黑子的娘從裏屋出來,拿了一個嶄新的搪瓷缸,又拿暖瓶給溫欣倒了一杯熱水,“溫知青,你喝水,家裏隻有白開水,這杯子我們平時都不舍得用的,沒用過的,洗過啦,幹淨的,你喝吧。”

    那是一個白色的搪瓷缸子,上麵有幾個紅色的為人民服務的字,下麵還印了一行小字,紀念xxx戰役。

    黑子娘不知為何特別緊張,搓著雙手,站在旁邊,“哎呀,溫知青,你看看這家裏啥也沒有,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黑子娘雖然滿身補丁,但是說話做事還頗有章法,給她倒了白開水,要知道她來了陽石子也不短時間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喝生水,現在就連知青們很多都被同化了,井裏打上來的水,都是直接喝。

    溫欣看她站著於是也站起來,“嬸子,我做了點棗糕,拿來給你們嚐嚐。”

    棗糕熱騰騰的冒著香氣,滿屋子都是紅棗紅糖的味道,黑子娘看著這盆棗糕,半天說不出話來。

    空氣在紅棗的香氣中沉默著,溫欣不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黑子拉拉她娘的衣服,“娘。”

    黑子娘回過神來,抬頭看著溫欣,語無倫次,“溫知青,那個,這麽好的東西,這……這讓我咋說呢,這咋能要呢。”

    溫欣笑笑,看了看旁邊的小黑子,“嬸子,那天小黑子幫了我的忙,吃點棗糕不怕啥的。”

    “這幫忙歸幫忙,你有事叫他就行!還這麽客氣幹啥哩。”黑子娘局促的說。

    “溫欣姐,你今天在我們家吃飯哇,今天我娘做了榆錢餅子,好吃。”小黑子倒是比他娘開朗大方,熱情的招呼溫欣。

    溫欣不忍心拒絕小黑子亮晶晶的小眼睛,“嬸子,夠吃嗎?”

    ...   黑子娘又驚喜又驚慌,“夠吃夠吃,你要不嫌棄就……就留下吃飯。”

    這黑子娘看起來是個非常勤快的女人,雖然是個跛腳,但是家裏收拾的十分幹淨,做飯的時候,溫欣還特地觀察過,她是洗手的。

    陽石子的女人性格大多豪爽,跟高子娘都是一個類型,幹什麽都咋咋呼呼的,在屋子裏說句話,聲音大的站在外麵路口就能聽見。但小黑子的娘不是,一副怯怯的緊張樣子,對溫欣的態度也很奇怪,站在旁邊,看起來十分的……卑微。溫欣也沒想那麽多,一個坡腳女人死了男人,死了兒子,還拉扯著兩個孩子,想必日子也不好過。

    黑子娘手腳利落的在廚房忙活,溫欣想幫忙但被黑子娘阻止了,她在做一種溫欣沒有吃過的東西,榆錢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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