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衣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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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本想直奔大晉國都冀城,他背上背著青釭劍,腰間掛著舍不得喝的杏花酒,藏青色的道袍連著穿了好幾日,風塵仆仆的趕路沾上許多灰塵,袖口烏黑,領口兩道黑線,散發出一股餿子味,整個就做落魄道士的打扮,隻怪這兩三日趕路連個停腳的落處都不曾遇見過,盡是荒山野嶺。懷中揣著玄元真人的一封手書,說是讓他前往冀城做個一篆道士。

    何謂一篆道士,就是幫著打掃藏書閣書籍,清理爐灰的下等道士,專門做些苦力活,他在混元教放蕩慣了,自然是不肯去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在終南山待的好好的,要是出來就去給人家做苦力,那不是自討苦吃?平白丟了臉麵。

    於是乎玄真跑出去兩三百裏後就改了個方向,冀城在終南山往東,他在個分叉路口駕著大馬繞了個彎,改朝著南邊走,南邊最近的一個州是乾州,冬月初七冬祭時候熒惑劃過大晉,從天外落下的隕石就落在乾州。

    大晉國土廣袤,東起無盡海,西至霧隱山脈,再往西是無盡妖國,巍峨霧隱山擋住人妖兩族,北邊是冰域,南邊則是魔域,橫跨萬裏疆域,大晉立國八百年,與妖魔打了八百年,近二十年才得太平,怎知熒惑降世,隕星墜乾州。

    外頭流言四起,有人說乾州出了個吃人的大魔頭,連著吃了好幾百人,上天降下隕星將大魔頭鎮壓在地下。

    有人說乾州的節度使欺男霸女,惹得天怒人怨。

    ……

    玄真不是為那個不知真假的吃人魔頭去的,雖然玄元真人讓他斬妖除魔,但玄真又不傻,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沒魔頭最好,大家相安無事,有魔頭也不關他的事,自然會有正道修士出手斬妖除魔,反正不管怎麽說都和他扯不上關係,他去乾州隻是想看看那顆來自於天外的隕星。

    如果是山門裏的其他小道士,一聽到魔頭兩個字就會熱血沸騰,巴不得提著劍馬上去斬妖除魔,然後名傳天下,玄真從沒覺得名頭響亮是件好事情,君不見死的最快的都是那些名頭響當當的人物,他一心追求長生之道,簡而言之就是活的久,沒名頭就不會被人惦記,不會被人惦記肯定要活的久些。

    說來他倒是繼承了玄元真人五分平靜淡薄的性子。

    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馬屁股上,原本萎靡的馬兒吃痛之下,四隻蹄子狂奔,卷起長長的煙塵,在官道上形成一層灰色的好似幕布的東西。

    這馬跑的是一天比一天慢,前幾天還能跑個兩三百裏,今兒從早到晚跑個一百裏不到就累的不行,任由他軟的硬的都用上了也沒半點作用,自顧自的躺倒小樹林下麵歇息,玄真踢它兩腳,這畜生鼻子“嗤嗤”喘兩下大氣就把頭偏過去。

    眼看著日頭慢慢落下,可放眼望去也沒見有個人家,他指著地上躺著的馬罵道:“你個畜生還不如頭驢好使,早知道就不帶你上路。”

    說來真不能怪到馬兒,連日趕路都沒好好休息,天上日頭曬著,連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住,索性找了處陰涼的地方躺下去。

    這地方離乾州還遠著呢,最少也要四五天路程,還得靠這匹老馬才行。他泯了口杏花酒,朝馬兒道:“你這畜生要是不好好趕路,等到了乾州就把你賣入酒館,讓人宰了做成酒菜,換個幾十兩白銀讓道爺好吃好喝的放蕩幾天。”

    “噗嗤”

    老馬不理他,砸吧砸吧的嚼著地上的青草。

    一人一馬躺在樹蔭下,大眼瞪小眼。

    玄真取下腰間葫蘆打開,杏花酒的香氣彌漫,聞兩口渾身上下都舒服許多,他嘀咕兩句:“還是王嫂的酒好喝。”那畜生聞著酒香“昂昂”叫喚,從地上爬起來頭顱伸過來,“啪”他一巴掌抽在馬臉上,沒好氣道:“趕路不行還想喝好酒。”小心翼翼的把酒壺合上“道爺自己都舍不得多喝。”

    “昂昂”馬兒又折回去躺倒地上。

    他尋思著今晚就在附近找個有水的地方歇息一晚,明早在上路,身上的餿味聞著實在不舒服。

    前頭不遠有個峽穀,隱約可以聽見水聲,玄真拉住韁繩牽著老馬正準備去峽穀找水,地麵突然抖動起來,拇指大小的石子上下跳動,周遭山林晃動,鳥獸驚起。

    “難不成是地震?”

    他覺著遠處峽穀裏的水聲突然間變大了許多,仿佛有麵牛皮戰鼓在頭頂敲響,地麵震動的越發厲害,蕩起三尺高的煙塵。十多息後,轟鳴聲近了,好似晴空霹靂,玄真抬頭看了看天,萬裏無雲,身後老馬驚慌,左右竄動,他抓緊了韁繩,把馬兒拖到官道旁邊。

    一團丈高的煙塵從遠處滾滾而來,就真個似打雷,轟隆隆響著,玄真目光銳利,看清楚來人是一隊黑衣騎士,約摸二十人,後頭拉著輛馬車,馬車後頭還在一隊二十人左右的黑衣騎士,剛才打雷的聲音就是馬蹄踩踏地麵發出來的。

    看看人家騎的馬,在看看自己手頭拉的馬,要不是拉著韁繩,這畜生早就嚇得四處逃竄。

    貨比貨得扔,黑衣騎士馬隊離著還有百丈遠的時候,玄真牽著躁動不安的老馬攔在官道中間,看這隊騎士走的方向也是朝著乾州去的,正好順路。

    “馭”

    當前兩騎看到前頭突然冒出一人一馬,隔著煙塵看不清楚,卻把腰間長刀抽出來,待到近了,才看清是個邋遢道士牽著匹老馬,當下收了長刀,離著兩丈遠處止住馬匹,後麵馬車停下,有個身著黑甲的魁梧大漢上來詢問:“前頭出了什麽事,為何停下馬隊。”

    當前兩騎回道:“前麵有個邋遢道士牽著匹馬擋在官道中間。”

    黑甲魁梧大漢驅馬上前,朝玄真大喝:“勿那出家人,為何要攔住我等去路。”

    玄真心中一凜,這大漢說話時中氣十足,一手扯韁繩,一手搭在馬背一側,想來是握住刀柄,要是他稍有異動,立刻就拔刀披頭斬下,再細細看時,魁梧大漢額頭鼓起,手掌如蒲扇,骨節粗大,眼中含煞氣,手中應該埋沒過不少人命,馬車周圍的黑衣騎士也都個個精悍,馬背上銜弓挎刀,令行禁止,隱隱將馬車護在中間,絕非普通人,他心中暗道不妙,攔了些不好惹的家夥,可那老馬實在是不爭氣,想要趕到乾州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當下雙手抱拳道:“貧道雲遊四方,奈何馬兒不濟,荒山野嶺也沒個住宿的地方,不知諸位可否方便捎上一程。”

    大晉盛行修煉之風,門派不知幾何,否則也不能和妖魔打了八百年,修士雲遊乃是風俗,大漢見玄真年齡不大,隻當是哪個山門裏的弟子,遲疑片刻後道:“道人稍等片刻,待我去問過我家主子方可定奪。”

    說罷就驅馬來到馬車旁隔著錦繡車簾低聲細雨,不知結果如何,玄真見大漢走來,手中牽著匹高大駿馬,毛色烏黑,蹄如碗口般大小。

    他認得這是產自河西的馬匹,耐力強悍,大都在軍中供騎兵使用。

    那大漢把馬匹交到他手中,道:“我等隻到乾州。”

    “貧道亦往乾州雲遊。”玄真把老馬韁繩鬆開,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這畜生撒開蹄子衝進山林裏,他翻身騎上黑馬,走在最後邊。

    河西的馬就是好使,跑起來耳旁呼呼的響。跑出去兩個多時辰,前頭的騎士指著月亮正下方的那座山脈道:“翻過去,前頭就是乾州城。”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朵大黑雲從天邊飄過來,遮住明晃晃的月光,山林間刮起大風,吹斷的樹幹橫七豎八的倒在官道上,不多時一聲霹靂炸響,好似劈開了混沌,慘白的電蛇劃破長空,將黑夜撕開巨大的裂縫,密密麻麻的電蛇在頭頂炸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