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

    掩泣空相向，風雪何所期。

    …………

    鏘！

    劉豹猛然拔劍向左臂後方一揮，擊落了一支流矢，但隨即卻有更多的箭矢朝他飛來。

    危急時刻，劉豹想也不想，就做出了舍車保帥的動作，隻見他側身向下一滑，躲到戰馬的腹下。

    噗噗噗！

    戰馬身中數箭，唏聿聿的一聲悲鳴，轟然栽倒在地，而藏在馬腹下方的劉豹則搶先一步落地，然後躺地打滾，再次逃過一劫。

    “嗒嗒嗒！”

    馬蹄聲轟隆，躲在南匈奴騎兵背後放箭的偷襲者總算現身了。

    四輪箭矢過後，楊奉和宋果率領兩千虎賁軍策馬揮刀，直奔溪水岸邊的南匈奴騎兵衝殺而來。

    而此時，小溪兩岸的南匈奴騎兵已由之前四千騎兵銳減至兩千多人，並且陣型鬆散，許多南匈奴騎兵為了躲避流矢的打擊，此刻正打馬向遠處逃竄……

    兩千虎賁軍四輪騎射，幾秒鍾之內便有不少於八千支箭落在南匈奴軍陣中，雖然真正射殺的南匈奴人不到兩千，但其帶來的威懾力更加巨大，使得南匈奴騎兵陣腳大亂，未戰先怯，士氣遭受重挫。

    “殺！”

    楊奉一馬當先，揮舞大刀衝進南匈奴騎兵之中，手起刀落，便砍下兩顆頭顱，緊接著，隻見他刀鋒一抖，緊握刀把順勢往前一送，丈五長刀瞬間刺進一名南匈奴騎兵的胸膛。

    楊奉策馬而過，雙手握刀將刀尖上的南匈奴騎兵挑起來，手臂一抖，把屍體拋出去，嘭嘭的兩聲，橫飛出去的屍體又打倒了兩名南匈奴騎兵。

    頓時他揮舞大刀，在身體周圍劃出一個半圓弧，逼退揮刀殺過來的三名南匈奴騎兵，既而打馬衝刺，單手拖刀，順勢一提，鋒利的刀刃從那兩名被屍體打落馬下的南匈奴騎兵的脖子劃過。

    眨眼之間，楊奉便收割了五名南匈奴騎兵的性命。

    可見他的戰場廝殺經驗何其豐富，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斬殺了五名敵兵，手中的大刀就如同文士的毛筆一氣嗬成，明明是殺戮，卻顯得那麽的輕鬆寫意。

    而這正是草莽出身的楊奉能夠獲得高位，並且屢屢受到重用的根本原因。

    他是靠著真打真槍一步步打出來的功名富貴，戰鬥中勇猛彪悍，雖然武力值不算高，但勝在廝殺經驗豐富，膽氣過人，因此能斬獲很多戰功。

    楊奉衝鋒在前，宋果也不甘示弱。

    當楊奉揮手間斬殺五人時，宋果也收獲了四顆人頭，這一顆人頭之差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差在時間上，出擊時他慢了半步。

    在他們二人身後，兩千虎賁軍集體衝鋒，頓時衝垮了南匈奴騎兵的殘缺陣型，斬殺了大量南匈奴騎兵。

    待到虎賁軍殺到小溪河灘時，兩千多南匈奴騎兵又少了一半。

    不過南匈奴左賢王劉豹也趁此時機，在小溪對岸收攏了千餘人，並重新集結起來。

    抓了一匹無主戰馬，劉豹翻身上馬，高舉著彎刀，大聲道：“兒郎們不要驚慌！他們隻有兩千人……兒郎們都聚到本王身邊！”

    果然，這一番喊話確實很有效，劉豹在極短的時間裏便聚集了一千六七百人，並且在熊熊燃燒的圍牆外麵重新集結列陣。

    “喁喁——！”

    楊奉和宋果幾乎同時提韁勒馬，麵前的小溪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戰馬一踩上去就打滑，不適合騎兵集體衝鋒。

    看到連滾帶爬逃到對岸的劉豹重新集結了近兩千名南匈奴騎兵，楊奉低聲道：“這下有得打了。”

    宋果罵罵咧咧道：“狗日的劉豹還真狡猾！什麽叫我們隻有兩千人，好像他手下的兵馬比我們多似的？”

    楊奉咧著嘴，笑道：“不得不承認劉豹確實是個人物，最起碼他頗有幾分急智，關鍵時刻能用來唬人。”

    宋果沒有接話，扭頭對身後的虎賁軍將士下令道：“把南匈奴人的屍體扔到冰麵上，今天我們要把這群蠻子趕盡殺絕！”

    話雖如此說，但宋果心裏清楚，接下來的戰鬥不好打了。

    南匈奴騎兵的戰鬥力並不比虎賁軍差，尤其是現在雙方的兵力相差無幾，擺開陣勢正麵交鋒的話，孰勝孰負尚在兩可之間。

    …………

    陝縣縣城，距離渡口大營三十裏。

    驃騎將軍張濟的府邸就是縣衙。

    縣衙後堂內，此刻有四個人，張濟高居上階主位，帥案旁邊站著麵如紅棗的彪形大漢胡車兒，堂下坐著一身戎甲的武將張繡，以及頭戴白玉冠、身穿暗青色長袍的謀士賈詡。

    四十天前離開華陰東郊大營的時候，張濟就顯得有些蒼老，鬢角斑白，精神萎靡不振。

    此刻他滿臉愁容的表情，讓他愈發顯老，鬢角已經全白了，就連頭發都花白了大半，眉頭緊鎖，額頭上呈現出溝壑縱橫的皺紋。

    “想必你們都聽說了，昨日李傕和郭汜又派人送來了親筆書信，說‘與我盡棄前嫌，重新結盟’，然後就是催促我們盡快出兵，東西夾擊劉協…陛下的大軍。”

    說到劉協的名字時張濟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不知為何他臨時改口，依舊稱呼劉協為“陛下”。

    頓了一下，張濟接著說道：“這已經是半個月來李傕和郭汜派人送來的第三封求和書信了，所謂事不過三，若再拖延下去，恐怕李郭二人就要與我們反目成仇，刀兵相見了。

    此刻李傕的親兵還在廂房等候我們的答複，所以我們不能再拖了，和與不和，總要有個決斷才行。你們都說說吧，我們該如何抉擇？”

    “這有什麽好想的！”

    張濟的話音未落，他的侄兒張繡就噌的站了起來，“叔父，一個多月前我軍最精銳的六千騎兵全都死在李郭二人手上，這個仇不能不報啊，否則，我們叔侄二人無法對手下的將士們交代……”

    “好了，你先坐下！”

    張濟麵露慍色的打斷張繡的話，訓斥道：“報仇？說得好聽！兩軍交戰本就沒有對錯之分，天下各路諸侯每天都在領軍征戰，戰死的將士多如牛毛，如果都像你似的動不動就要報仇，即使把天下所有人都殺了，恐怕報仇的賬仍然沒有算清！”

    說完，張濟看向堂下的賈詡，“文和，你幫我拿個主意吧？”

    張濟一向欣賞賈詡，甚至有些敬畏，為了拉攏賈詡給自己當幕僚，張濟不惜得罪華陰守將段煨，硬生生的把賈詡從華陰接到陝縣。

    現在張濟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賈詡的效忠，因此他對賈詡說話的語氣與侄兒張繡截然不同，語氣非常溫和，甚至透著幾分尊敬。

    賈詡聞言起身，躬身一禮，以示對張濟的敬意，“回稟主公，如何決斷最終還要主公親自定奪，不過少將軍（張繡）方才所言雖略顯直白，但並非沒有道理。”

    “哦？文和不妨直言。”張濟詫異道。

    賈詡道：“之前主公帳下六千精銳騎兵盡喪於李傕郭汜大軍之手，雖是戰之罪而非人之過，但這死去的六千騎兵與主公帳下現有的兩萬兵馬關係緊密，不是同鄉就是親屬，甚至他們中間的很多人還是同族兄弟，如果主公置之不理，恐怕會影響軍心和士氣。”

    張濟聽後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文和的言外之意是，讓我拒絕李郭二人的求和麽？”（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