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鳳簫的圓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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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迷路啦, 快回十四碗裏來  重劍無鋒,他的劍沒有鞘,因而不必出鞘。

    但見他擺出起手式, 擂台周圍的靈力瘋狂湧動, 朝他的身體奔去, 如同鯨吸北海。

    以林疏的目力, 這劍材質特殊, 少說也有百斤,所能引動的靈力更加恐怖, 適合走以勢壓人的路子。

    但是蒼旻既然被稱作武癡,必定不是尋常武夫了。

    林疏遠遠望著, 隻見劍身之上,靈力流動的軌跡玄奧精深,難以描述, 引動了周身天地靈力的驚濤駭浪, 他雖隻是簡單起手, 然氣勢雄渾, 根基紮實,種種精妙之處, 林疏還是第一次看見,一時間有些目眩神迷,他全神貫注, 心中推演, 若此時站在蒼旻對麵的是自己, 該如何應對?

    首先,要破解劍招,或格擋,或強攻引他回守,避免自身被刺。

    其次,要斷掉灌注劍中軌跡複雜的靈力,使之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威力,與後續劍招的銜接出現困難,不再行雲流水,綿綿不絕。

    做到這兩樣,才算是擋住了這一式,暫時占據上風。

    而要做到這兩樣,首先要有極高的破招拆招的直覺或經驗,其次,對靈力的控製要比對方更加純熟。

    前者是武功,後者看修為,修為依靠境界,所以說,仙與武,不可分割。

    林疏將注意力回到場上,蒼旻這邊,斜刺裏向蕭韶揮出一劍,直取他左肩要害,因著起手式造勢甚是成功,這一式水到渠成,神完氣足,加上靈氣壓迫,幾近避無可避。

    蕭韶站在原地,衣袂不動。

    蒼旻使重劍,他使一柄白玉簫,原本就占了劣勢,如今更是看不出身上有任何靈氣流動。

    此時此刻,兩人相較,蒼旻就像風暴來臨前的汪洋大海,蕭韶則是海中一葉飄搖孤舟。

    劍芒將至。

    場中情形突變。

    巨劍削向肩膀,以這樣的力度,幾乎可以把人劈成兩半,他卻不僅不退不避,反而折身向前迎去!

    人群發出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然而,蕭韶並不是要送命。

    但見他身形快如鬼魅,輕如踏雪,轉瞬之間半個身子向左折轉,與劍尖擦身而過下一刻,手中白玉簫橫挑,猛地撞上蒼旻手中劍的劍身。

    錚一聲,金石相擊,靈力的漣漪以相撞的點為中心,猛地迸濺開來,林疏感到周身一陣刺痛,默默掐訣,給自己做了一道靈氣屏障,以免受到波及。

    這道漣漪既能影響到百米之外的旁人,蒼旻更是首當其衝!

    他全部的靈力流動,在那一刻都靜止了。

    劍身被玉簫自下而上挑,力道之大,靈力衝撞之強,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重逾千鈞的大劍竟被這樣一支纖細玉簫撞得向上抬起。

    蒼旻緊抿嘴唇,借勢回劍,然而蕭韶又怎會給他回劍的機會?

    那玉簫極為靈活,在他手中輕描淡寫一轉,轉瞬之間竟換了位置,壓在蒼旻的劍上,蕭韶整個人在空中借力躍起,仿佛一片飄飄蕩蕩的落葉。

    蒼旻以靈力凝成屏障,劍身稍偏,斜壓過玉簫,簫短而劍長,因此輕而易舉。

    蕭韶卻並不在意,甚至,做出了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一件事。

    他撤回與蒼旻的劍糾纏不休的玉簫,將其向著天空高高拋去!

    下一刻,還在半空中的蕭韶出掌壓向蒼旻的劍。

    蒼旻的劍上,原本靈力流動無懈可擊。

    但即使是林疏,也到現在才察覺,那些靈流,早在最開始,玉簫與劍相撞,靈力停滯的那難以捕捉的一刻,被蕭韶的靈力猛震,混亂不堪。

    蕭韶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這雙手,很像彈琴寫字下棋...的手。

    無論如何,不是一雙武人的手。

    然而,就是這樣一隻略有蒼白的右手,按在了威勢無匹的劍身上。

    空氣中的靈氣忽然凝固,劍上的靈流瞬間紊亂。

    下一刻,重劍上出現裂紋。

    再下一刻,化為齏粉。

    蒼旻吐出一口血來,被這一震之力向後推了十幾步。

    此時,那被蕭韶拋出的玉簫剛剛落回他的手裏。

    蒼旻道:“多謝道友賜教。”

    蕭韶仍冷冷淡淡地一頷首,轉身步出擂台的區域,人們自發給他讓路,片刻之後,他身影逐漸虛幻,最後消失。

    這並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切磋,而真的是單方麵的“賜教”。

    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境界。

    甚至,這一場短暫的比鬥過後,林疏都沒有看出蕭韶的武功風格與路數,隻知道,這人對靈力的控製到了某種恐怖的地步。

    他沒有提前造勢,為出招做鋪墊,因為靈力的準備是在出招的那一瞬間完成的。

    換成見識不廣的人,甚至看不出蕭韶動用了靈力。

    林疏有點目眩神迷。

    他今天總算見到了學宮中頂尖的戰力。

    蒼旻已是難得,蕭韶更是難以形容。

    林疏是修劍的,嚴格來說,和這些動用靈力打鬥的人並不在一個理論係統。

    而上輩子那個世界,靈力稀薄得可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控製靈力上能做到什麽水平。

    ——還是要多與人切磋,印證武學,但今天是不成了,一則快要到平時睡覺的時間,二則為了看清這兩人比鬥時靈力流動的軌跡,消耗了不少精神。

    林疏回到了現實世界。

    中庭還亮著燭火,蕭靈陽似乎剛走,因為淩鳳簫正在收書,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大約是弟弟又沒有好好學習。

    所以,蕭韶絕無可能是淩鳳簫了。

    林疏正在窗邊暗中觀察,直到淩鳳簫看過來才驚覺,自己並未拉上竹簾。

    淩鳳簫淡淡道:“你來。”

    林疏暗中觀察的的事實成立,被捉了個正著,理虧在先,接受了大小姐的召喚。

    根據直覺,淩鳳簫的心情並不好。

    淩鳳簫問:“你果真不要幻蕩山的名額麽。”

    林疏:“不要。”

    今日和秋餘塵比劍,並未動用太多修為,他上輩子也是可以渡天劫的境界,打進前三十名並非沒有可能。

    淩鳳簫道:“這次以後,幻蕩山可能便不會再開了。”

    林疏:“為何?”

    “原本是十二月開,這次十月中便可進入,”淩鳳簫倒是難得的心平氣和,“昨晚山莊傳信,說是幻蕩山守山人要飛升。”

    修仙的最後一步,飛升。

    “仙道之中,暫無人可以勝任守山人,這次過後,山門可能不再開啟。”淩鳳簫淡淡道,“整個仙道,守山人修為最高,一人可擋百萬之師,是以北夏、西疆雖虎視眈眈,卻不進犯。守山人飛升之後,南夏恐怕是多事之秋,你毫無修為,我並不放心。”

    這恐怕是認識以來,淩鳳簫對他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

    因為長,林疏過了一會兒才提取出關鍵詞來。

    我並不放心。

    他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意味著什麽東西,淩鳳簫又道:“手。”

    林疏內心是拒絕的,但大小姐氣場過於強大,積威又甚重,隻好乖乖伸出手來。

    養好身體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小傻子這具身體仍然身量未足,隻看細白的手腕,說是女孩子也有人信。

    淩鳳簫卻沒再譏諷他“矮病秧子”,而是又仔細探了他的經脈。

    ...   靈力在身上遊走,有種微微被灼燒的錯覺,林疏本能的想抽回手,但被大小姐按住。

    淩鳳簫道:“未打通經脈之前,若出學宮,便乖乖跟著我,不可自己亂跑。”

    林疏聽著,但腦子裏仍回蕩著那句話。

    我並不放心。

    除了他師父,他確實還沒被其它人誇過,一時間感覺有點奇妙。

    隻見係統閉上眼睛作靜思狀,幾息過去,又重新睜開,歎了口氣道:“原該開第二試之二,讓道友與他人論道,可這場上陵試中適宜與道友論道的那位,卻是一條竹杠成精,專愛夾纏不清,恐怕道友無論如何也說不過他。”

    說罷,沒等林疏說話,他接著道:“他隻管抬杠,你又不愛說話,想來很無趣味。我暫且作主,免了道友的這一試罷。”

    林疏求之不得,道:“多謝。”

    他深知自己在說話一道上的斤兩,與正常人談話尚且不行,遑論是要與杠精論道。

    這個係統竟然能直接免去一試,也很有意思。

    係統在山巔靜立,寬袍大袖,衣袂飄飄,很是仙風道骨,道:“第三試之一,晨。現下恰是清晨氣象,道友請開始罷。”

    林疏忽地看見,自己腰間佩了一把通體漆黑的三尺長劍。

    這劍的形狀花紋,他極熟悉——正是原來自己所用的那一把。

    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見自己穿了一身極簡單的白色袍服,也是舊日師門裏的打扮。

    原來這座“上陵夢境”可以映照出人的心中所想,素日修仙時,穿怎樣的衣服,用怎樣的劍,都會一一浮現在幻境中。

    他心念一動,那劍又消失了,再在心中默念,片刻之後,果然又出現。

    係統笑:“道友真愛玩。”

    林疏不玩了,拔劍出鞘。

    漆黑的劍鞘,鞘裏的長劍也是沉冷無光的,質地頗有些沉重,若是小傻子,要拿起來,必定吃力,但他畢竟身處幻境,便輕鬆了許多。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林疏已經兩個月沒有摸過劍了,但劍在手上的感覺依然很熟悉。

    係統道:“道友,請出劍罷。”

    林疏斜斜抬起劍尖,作為起手式。他早在兩月前便想好了,在第三試中,演練一套名為《滄海流》的基礎劍法,這套劍法並沒有諸多詭奇刁鑽的招式,十分中正平和。

    接下來的事情,林疏不想去回憶。

    他在晨光中演練完一套《滄海流》,係統撫掌讚歎:“朝日初升,滄海奔流,果真好氣象。”

    他在黃昏時演練完一套《滄海流》,係統讚歎:“夕日欲頹,百川歸海,道友好心境。”

    他在大雨中練完一套《滄海流》,係統繼續讚歎:“風狂雨橫,而滄海不漲不落,道友好心胸。”

    ......

    天知道,他練的全是同一套劍法,招式沒有一絲變化。

    等到晨、昏、晝、夜;春、夏、秋、冬;陰、晴、雨、雪十二境依次演練完,係統這大歎一聲:“道友,你這十二境下的劍法,在下竟看不出區別了。”

    ——看得出來才是有鬼。

    林疏誠實答道:“沒有區別。”

    假如非要說實話,他缺了那麽點審美,孤僻久了,對外麵的東西都很不敏感,陰晴雨雪於他,並沒有什麽感覺。

    既然連感覺都沒有,更不用談把對外物的感悟融進劍法裏,那是他想破腦袋也做不到的。

    所以,他才選了《滄海流》這麽一個中正平和的萬金油劍法,硬著頭皮演練十二遍,企圖蒙混過關。

    假如並沒有蒙混過關,隻好回家去背誦丹方,明年報考術院去煉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