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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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呢?
是林疏。
盈盈不會說話, 林疏便也沒有開口, 而是在她的手心上寫下“林疏”兩個字。
他以為, 盈盈便會知道他是誰了。
但盈盈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示,而是對他笑了笑。
精致的小臉上,眉眼彎彎,眼裏好像有一泓漂亮的清水。
盈盈在他手上寫:“林疏哥哥。”
是哥哥麽?
林疏看著盈盈的輪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有一次果子過來說蕭韶的壞話, 說蕭韶要它再結一個果子。
果子當初還說,蕭韶壞, 為了氣死蕭韶,它要多吸林疏的靈氣,好讓未來的果子長得隻像林疏,不像他。
那現在……是那枚果子結出來了嗎?
給同悲用了還給是無愧用了?
但是……盈盈並不認得他。
也不認得林疏這個名字。
她隻是像遇到了一個陌生人一樣,喊了一聲“林疏哥哥”。
但她, 嚴格來說,是林疏的女兒。
林疏想,或許是這三年來, 蕭韶都沒有提過“林疏”這個名字,所以, 盈盈也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正想著,就見盈盈朝他伸了伸胳膊。
這個動作, 林疏是熟悉的。
當初果子就喜歡這樣要人抱。
他便俯下身, 把盈盈抱起來了。
小小軟軟的一具身子, 身上穿的紅色衣服, 是淩鳳簫常用的那種布料,夢境中沒有氣味,但林疏鼻端仿佛聞到清清淡淡的奶香。
被抱起來後,盈盈眼裏的笑意很滿,摟緊了林疏的脖子。
她的發梢掃在林疏肩膀上,像是貓爪在輕輕撓。
林疏在她手上寫:“為什麽不能說話?”
盈盈回他:“天生。”
天生麽?
是果子結的果子出了問題,還是刀出了問題?
提到不能說話的問題,盈盈好像有些黯然了,悶悶地窩進他懷裏。
林疏在她手心寫:“不可以對陌生人這樣。”
盈盈寫:“我知道的。”
然後頓了頓,繼續寫:“但是想讓你抱抱。”
林疏看著她的眼睛。
漂亮的,墨黑的眼瞳,清清亮亮,眼裏全是無條件的信任依賴。
像果子,盈盈,都是天地間的靈氣聚合而成,對很多東西有非同尋常的敏銳感知。
而此時此刻盈盈想被他抱著,或許就是感受到了某些熟悉的氣息。
比如果子,有事沒事就喜歡賴在他或者蕭韶的身上。
抱了一會兒,盈盈寫:“我們去水邊玩吧。”
林疏寫:“好。”
演武場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由擂台組成的地方,擂台在一座大湖上星羅棋布,而湖邊雖很少有人來,卻有許多好看的景色,也坐落著不少小建築。依稀記得,當初他和淩鳳簫偶爾也會在湖邊走走。
他便牽著盈盈在水邊走,盈盈好奇地看淺灘裏的白鷺,或是去折一兩根蘆葦花。
紅色的身影像隻小蝴蝶飛來飛去。
玩累了,找一處棧橋,在棧橋邊坐下,又安靜地窩進了他懷裏。
林疏問她:“不睡麽?”
雖然夢境裏是白天,但外麵已經很晚了。
盈盈寫:“房間裏沒有人,睡不著。”
林疏寫:“一個人?”
盈盈回:“還有貓貓。”
林疏:“一直一個人住麽?”
盈盈:“不是的。”
然後寫:“有時候無缺在,有時候……”
寫到...這裏,她停了停,似乎在思考措辭,最後寫:“有時候爹爹會陪我。”
林疏心想,也幸好是他在問,換了別人,恐怕盈盈就把自己爹是個男人這件事給賣了。
不過,如果是別人,她恐怕不會這麽輕易放下戒心。
他寫:“無缺呢?”
盈盈寫:“離家出走了。”
林疏:“……”
他問盈盈:“多久了?”
盈盈寫:“無缺經常離家出走,過兩三天會回來。”
行吧。
林疏想,經常離家出走——這莫非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會出現的心理障礙麽?
但是再一想,造成單親家庭的,不正是他自己麽。
他便有些理虧了,沒有再問,而是問:“你爹爹呢?”
盈盈回:“還沒有回來。”
...林疏:“去做什麽了?”
盈盈:“他剛走,很忙的。”
林疏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良久,在盈盈手心緩緩寫:“他身體好麽?”
盈盈寫:“還好吧。”
但是,小姑娘的話匣子就此打開了。
她繼續寫:“但是他經常不睡覺的。”
然後寫到了重點:“剛剛好多流星,他咳了一口血,但是咳完就沒事了。”
接著寫:“還經常出去和人喝酒。”
以及:“也沒有好好吃飯。”
持續:“好多人都怕他。”
繼續持續:“他有時候好凶的。”
仍然持續:“他上一年去守邊關,無缺說那裏很冷很冷。”
漫長的控訴幾可與當年蕭靈陽的煌煌巨著《痛陳淩鳳簫十二惡狀書》比肩。
盈盈寫下了最後一句:“他不高興的。”
林疏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抱緊了盈盈。
他此次來夢境找蕭韶,也不過因著那個“朱雀赤輝”的不詳異象,想問一問蕭韶是否還好。
據盈盈的回答,還好,但也不好。
而咳血此事,顯然與星辰異象有關。
他沉默了很久,在盈盈手心寫:“勸一勸他。”
寫完,又有些惘然。
盈盈還小,甚至不能說話,又能勸什麽呢?
然後又寫:“如果再咳血,告訴我。”
盈盈點了點頭,繼續窩在他懷裏看白鷺。
林疏算著時間,覺得實在是深夜了,在盈盈手心寫:“該睡了。”
盈盈扁了扁嘴,點點頭,又寫:“你明天還會來麽?”
林疏原本想說不來了,可是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盈盈便笑得很開心,在他手心寫:“那我明天等你哦。”
寫完這句,又寫:“爹爹不讓我和男孩子玩,我不告訴他。”
林疏摸了摸她的頭,送她下線,然後控製自己的神念也離開夢境。
站在窗邊,望向外麵的夜空,他想著盈盈那句話。
他不高興的。
有了最想要的盈盈,他還是不高興的。
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就此站了一夜,黎明方回。
到了第二天清晨,稍作整理,便下山南行,取道天池嶺,向大龍庭而去。
隨行的有鶴長老、鬆長老,並靈素與清盧二人。
清盧習劍很刻苦。
但他的資質也著實很差,悟性不好,這可能就是當初諸位長老都不大願意要他的原因之一了。
林疏便讓他先背劍譜,背熟以後,開始練習基礎劍招,每天揮劍三萬次。
三萬次,這個數目,著實很大,連靈素都有點被嚇到了。
...
清盧問他:“師尊,大家都是這樣練麽?”
為了維護這個徒弟的自尊心,林疏沒有說這是因為你資質太差,而是點頭:“是的。”
清盧:“好的,我這就去練。”
他走後,靈素試探地問了一句:“他才習劍,是否有些多?”
林疏:“無妨。”
他小時候,自己的老頭就是這樣要求他的,說三萬次是劍閣的規矩,是基礎中的基礎。
三萬次,很多,他因此吃了許多苦。
但如今在劍閣一看,大家都是揮劍萬次,沒有三萬次的——他竟是被老頭驢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