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種田為生，有人捕魚為業，也有人靠生意謀生，總之生存之道有很多。但是在象郡以西的山區，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以屠神為業。

    這是相當聳人聽聞的。

    曆來都是各地大修佛塔、寺廟、教會等敬佛拜神活動為主流，鮮有屠神之說。

    人是弱小的，神佛是強大的，所以弱者去敬拜強者，天經地義。

    難道真的有人不自量力，膽敢挑釁強者？

    當大主教提出去結交隱居在西部山區的屠神族時，秦千雪第一反應就是大主教的腦子叛逆了。

    一個以陳王為救世主的大主教，居然要去結交屠神族，這是要幹啥？背叛？臥底？

    秦千雪完全不能相信屠神族的存在，即使不批判大主教的異想天開，至少也認為那隻是傳說。

    傳說，通常隻是傳說。

    說則有，不說則無。

    大主教似乎早已料到秦千雪的反應，不慌不忙道：“秦主教，我理解你的疑惑。陳勝教的包容性遠遠超乎你的想象。雖然咱們陳勝教隻認可陳王是唯一的救世主，但並不妨礙咱們與其他神祇流派溝通。”

    說到這裏，大主教朝雅夢喜醬行了個禮。

    這是在提醒秦千雪，陳勝教沒有宗教狹隘主義。陳勝教可以容忍異教，甚至能與異教交朋友。這就如同男人不僅容忍女人的存在，甚至還能與女人白頭偕老一樣。

    “可是……”

    秦千雪對陳勝教的寬容非常欽佩，但他還有疑惑。

    “我明白，我明白。”大主教回答得很快，“屠神族是要屠殺神的，但我們的陳王正好是神，天地間唯一的神。這似乎是一組矛盾。神怎麽能和屠神者合作？獵人怎麽能和獵物合作？矛與盾怎麽能夠合作？”

    “矛與盾的確能夠合作。”

    秦千雪立即道。大主教舉了很多例子，秦千雪終於開竅了。

    大主教滿意地笑了。

    一旁的漁陽耐不住安靜，隨即說道：“秦主教領悟得很快。矛與盾的確是相反的，但他們卻經常成對出現在同一個士兵手中。這就如同陰陽互補、成敗共生、福禍相依。隻有聯合起來，才會更加強大。戰場上，隻有矛、或者隻有盾，都是不夠的。”

    秦千雪點了點頭，漁陽說的有道理。

    士兵一手持盾，一手執矛，攻防兼備，才是完善的戰爭。

    “所以，秦主教，我們陳勝教同樣可以與屠神族聯合。這就像人可以與殺手聯合一樣。”穀朔緩緩說道。

    “對，人與殺人者可以合作，我們陳勝教自然也是可以與屠神族合作的。”漁陽也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秦千雪放下了偏見。誰說殺手就不能合作？真正的殺手，在正確的時候，殺正確的人。這樣的殺手是英雄。

    哪個英雄不殺人？

    “屠神族真的存在嗎？”秦千雪問道。

    真的有那麽強大的人，連神都可以殺死？

    秦千雪表示非常懷疑。

    “真的有。”

    這不是大主教的回答，而是雅夢喜醬的回答。

    秦千雪驚異地看向雅夢喜醬。

    “你從沒有說起過。”

    “你也沒有問過。”

    秦千雪呆住。誰會問一個強大的神這種問題啊？

    “屠神族雖然存在，但數量非常稀少。我都不確定他們有沒有滅亡。”雅夢喜醬繼續道。

    秦千雪表示同意，與神為敵，注定會陷入相當惡劣的生存環境。他現在不正是這樣嗎？

    “他們的確存在，並且沒有滅亡。”大主教非常自信地說道，“恰恰相反，他們生存得很好。隻不過他們不輕易露麵。他們隻是遠遠地注視著神祇與芸芸眾生。他們是審判者，任何神祇的罪惡都會被他們審判、懲罰。”

    審判諸神！

    秦千雪越來越意外。這些屠神族能耐不小啊。

    “如此說來，屠神族比神祇更強了？”

    秦千雪猜想，既然屠神族這麽叼，就一定是比神祇更強大的存在了。

    大主教搖了搖頭：“不，他們與你我一樣，都是平常人，隻不過有些屠神的能力罷了。”

    秦千雪看向雅夢喜醬。雅夢喜醬點了點頭。

    經過兩方確認，秦千雪知道了屠神族真的是一群凡人，一群審判神祇的凡人！

    “天呐！那我們怎樣找到他們呢？”

    秦千雪選擇相信屠神族，能聯合屠神族也是增強實力的法子，但首先，要找到屠神族，然後才能促成聯合。

    “屠神族是隱居的部族。不會被人找到。”大主教冒出這麽一句。

    “那你說個……”

    “不過……”

    秦千雪眼睛發亮，他就喜歡“不過”這個詞。有了這個詞，前麵的困難都煙消雲散。

    大主教停頓了一下，確認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之後，才緩慢說道：“據說，屠神族一脈曾出現在橫斷山脈沿地。我們或可在橫斷山脈找到屠神族。”

    “那還等什麽？”

    秦千雪是一個行動派。

    “出發！”

    秦千雪從口袋裏掏出鸚鵡螺號，甩向教廷外麵的空地。

    一瞬間，鸚鵡螺號從手指大小恢複成了占地兩三間房的龐然大物。

    秦千雪、雅夢喜醬和其餘主教走出教廷，走向鸚鵡螺號。

    出門的時候，秦千雪掃了一眼牆壁上懸掛的條幅——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秦千雪點了點頭，陳王還是說了一些真理的。

    大主教留下六位副主教主持陳勝教事務，親率漁陽、穀朔等五名副主教登上了鸚鵡螺號。

    秦千雪雖然位列陳勝教的十二主教，但由於陳勝教的十二主教之前就已滿編，所以嚴格說來秦千雪應該是第十三主教。

    不過，名稱的問題就是這樣。十二主教的聲威已經深入人心，所以現在仍然叫做十二主教，盡管那已經不是事實上的十二主教了。

    ……

    “就在這裏降落吧。”

    聽到大主教的話，秦千雪操縱鸚鵡螺號在象郡邊緣的一處空地著陸。

    下了機。

    秦千雪收回鸚鵡螺號。鸚鵡螺號再次以手指般大小的形態與重量回到秦千雪的口袋。

    大主教走向一棵古樹，從懷裏掏出一個類似手機的東西，貼在了樹幹上。

    古樹參天，樹冠茂盛，枝幹虯勁。

    看得出來，這是一株相當健康的古樹。

    那個“手機”貼上樹幹之後，就再也沒有掉落下來，並且在微微閃光。

    秦千雪懷疑大主教是不是在那個“手機”後麵貼了雙麵膠，要不然它為什麽不從樹幹上掉下來呢？

    難道這裏沒有萬有引力嗎？

    秦千雪試著在古樹下跳了跳，並扶著古樹走了兩圈，發現並無異樣。

    經典物理規律在這裏同樣適用。

    如果這是一棵蘋果樹，並且牛頓在果子成熟時來樹下打坐，他照樣可以發現萬有引力。

    在秦千雪做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雅夢喜醬怪異地看著他。不隻是雅夢喜醬，就連漁陽、穀碩等五位主教也疑惑地看著他。

    這人腦子有問題？還是真的天真無邪？

    秦千雪盯著那個“手機”看了好久，待到“手機”突然閃出一道強光，才驚得退了回來。

    雅夢喜醬搖搖頭。秦千雪真是太孩子氣了。她不會找秦千雪作男朋友，可是秦千雪又太帥，哎呀，好糾結。

    秦千雪望向大主教：“那個手機……”

    “那不是手機，”大主教看到古樹上的“手機”突發強光時，臉上的笑容也綻開了，“那是屠神族的聯絡信物——定位器。”

    大主教一邊說，一邊走向定位器。

    “屠神族已經知道我們來了，他們會打開屠神界。然後我們就可以見到屠神族了。”大主教把定位器從古樹上拿下來，高興地說道。

    “這就知道了？”

    秦千雪很驚訝。

    大主教居然有屠神族的定位器，看來大主教肯定與屠神族早有聯絡。

    “是的，秦主教。屠神族裏麵有一類人，稱為穿梭者。他們可以在植物界穿梭，就像聲音在空氣中傳播。”

    秦千雪聽了大主教的話，更好奇了。看來，屠神族真的有些本事啊。

    沒過多久，一道光幕就出現在了古樹旁邊。

    光幕背後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就好像一道電影屏幕出現在古樹下。

    這一幕，讓秦千雪聯想到無霜廬。

    無霜廬也是這樣出現的。

    大主教已經帶頭踏進了那片“電影屏幕”，秦千雪和雅夢席間跟了進去。

    屠神界。

    “這裏就是屠神族隱居的地方嗎？”

    秦千雪非常好奇，能夠看到審判諸神的屠神者，他相當激動。

    不用別人回答，秦千雪就找到了答案。

    屠神界裏的景色和象郡邊緣的山間景色差別不大，唯一不同的是，這裏漂浮著很多木牌。

    這些木牌上都刻著一個名字，以及一行行小字。

    木牌漂得不高，離地三尺。

    “邪風主神”

    秦千雪在一塊木牌前停了下來。

    “橫斷曆227年，孤獨王斬殺邪風主神，一舉清除為害小孤獨海的邪惡力量。橫斷氏從此根基穩固。”

    原來，木牌中央的一列大字，書寫的是被屠滅的神祇，而兩側的小字則簡要記述了屠神的全過程。

    秦千雪注意到，兩側的小字竟然是中英對照，並且還有好幾種他所不知道的語言。

    乖乖，屠神族是隱居，而不是閉塞啊。

    屠神族雖然是華夏一脈，但卻擁有自成體係的一套文化。

    獨立的曆法、獨立的文字、獨立的技能……

    木牌上提到橫斷氏。

    難道屠神族就是橫斷氏嗎？

    秦千雪剛要去請教大主教，就聽到大主教在和一位長者寒暄：“葉兄，別來無恙。”

    “主教，別來無恙。”長者的手和大主教的手握在了一起。（m.101novel.com）